“这里的地脉有些诡异。你在此处有见到别的人吗,比如一个身形高瘦,十七八岁的少年?”
对面人轻轻一摇头:“我在此处三天三夜,不曾见到旁人,你是第一个。这里的地脉的确怪异,会让人生出幻觉。”
所谓的幻觉,大概就是指迷惑视野这一事。
但无钥抓住了她话里的另一个重点。
她在此处驻足有三天三夜的事实。
“你可知道出口的方向?”
无钥其实知道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此人若是知道出口的话,此时她就不可能看到她了。
但是,或许她知道一些信息也未可知。
女人声音冷硬:“不知。”
好吧。
无钥只能将接下来准备询问的话咽回肚子里。
“但是,尽量往那边的绿洲走,出口可能在那里。”
无钥眸光一亮,继续追问:“你如何知道那里是出口的?”
“猜的。”
好吧……
无钥收起满脸黑线,随后带上剑朝着绿洲的方向行去。
绿洲就在天际线边上,走过去要耗费不短的时间,所以她选择御剑过去。
她踩在屠灵上,幸而高度较低,她的恐高症未曾发作。
然而她看向绿洲的方向,明明脚下的路程在不断前进,但是她距离绿洲的距离却似乎纹丝未动。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景象,似乎那只是一块幕布,从头到尾,不曾发生任何变化,就连天边的云也半点未曾飘散。
她停下动作,从剑身上下来,默默回头看向那位灰衣女刀修。
女刀修被她远远甩在身后,正立在原地,同时也静静地朝她的方向投来视线。
两人相顾而无言。
她转过身,御剑回到原来的地点。
女人抬眼瞥了她一眼,随后慢慢收回视线。她沉默寡言,却在这时慢慢开口:
“果然和之前一样,这样是无法抵达出口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断定此处是唯一的出口?”
无钥问了和刚才一样的问题,却是带着不同的心境。
最开始,她的确想尝试是否能通过抵达绿洲而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但现在她尝试过了,她发现抵达绿洲没那么简单。御剑的时间,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那片绿洲虽看起来远在天边,但也应当是能够企及的。
可是很显然,这个现象就像是她处在跑步机上,而一瓶水却摆在跑步机的外面,跑步机上的人如果不脱离机器便永远无法触碰到那瓶水。
“到‘夜晚’你就知道了。”
女人似乎懒得和她解释此处的谜题,她的手轻缓地拂过锋利的刀,脸上有一瞬的柔和划过。
真是个怪人。
无钥偏过头去,不再询问此人。
“放心,很快就到‘夜晚‘了。 ”
女人又加了句。
无钥没有再去询问女人,她将观察的视线再次投入到四周,并且试图寻找漏洞。
她从地上慢慢站起,正欲观望周遭境况时,一阵罡风再度袭来,突然扬起的猛烈风沙让人猝不及防。
幸好无钥及时掐诀,将风沙尽数抵挡住在外。
“又要来了吗……”
女人似是不屑一笑,随后从地上起身,身形一跃,对准不远处的方向挥出沉重一刀。
大刀的气势丝毫不落于她的那柄重剑,如波如潮地对准空中突然冒出来之物给与猛烈的一记斩击。
趁乱之中,无钥看清来者的面貌,此人身形矮胖,是个面貌陌生的符修。
不是师兄。
看来师兄大概率不在此处。
他们或许是无意间不慎触碰到某种阵法,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不同的秘境,被迫分散开。当然,这只是无钥的猜测。
来人是个符修,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她们采取攻击,想必是将她们错认成了邪修。
男人目光涣散,手持灵符,却能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连掐数道诀,随后他手对准无钥和女人,带着滚烫烈焰的灵符便朝着二人飞来。
无钥反应过来,一记剑对准灵符的方向扔去,将男人凝聚好的灵力打得七零八散。
随后剑回落到她手里,她狂奔上前,身形如风,一掌将男人推出去数米远。
似乎是没料到她的速度能如此之快,他脸上带着些许错愕,随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呈抛物线般飞了出去。
摔落在松软的沙子上,并无什么疼痛感,唯有胸口,被少女推出去时挨的一掌,仍是火辣辣的。
他揉了揉胸口,随后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两个“邪修”。
然而他目光再次触及两位女子时,却是一副大跌眼镜的模样,他揉了一把眼,确定自己的眼神没出问题。
不远处两个女子,一个手抡大刀,另一个手持重剑,俱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居然……居然不是邪修吗?那他刚才……
有没有搞错?
而两位姑奶奶,看起来气势凶猛。而那个将他一掌推出去老远的少女更是直接迈开步子朝他走过来。
他连忙站起身,下意识朝后挪步。
“对不起,二位女侠,刚才在下也不知怎么的,就把两位当成邪修了。这才对两位出手……还请两位女侠大人有大量,饶过在下……”
他“嘿嘿”干笑了一声,试图掩盖脸上的惊慌。
男人在心里头抹了把汗,刚才也不知自己中的什么邪,居然斗着胆子直接对那两人就是一顿输出。
他知道自己是个胆小的,如果不是恍然间迷了心窍,断不会这样鲁莽。
想到刚才少女一掌用力之大,那力度差点使他浑身散架,他就忍不住有些哆嗦。
“刚进来的?”
他眼看着手抡大刀的女刀修朝他走来,一时间心砰砰直跳。
“诶哟,求两位姑奶奶放过,在下真的不是有意的……”
他脸色苍白,就差跪下来哭爹喊娘求放过了。
随后见对面两个女子仍是黑着脸,一时间吓得开始哭诉自己在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不能死,求她们放他一命诸如此类的话。
“够了,再哭我就动手了。”
女刀修被这男人哭哭唧唧的声音吵得脑袋生疼,她一手揉了揉太阳穴,另一手将刀猛地插进沙堆里。
她声音冷硬,气势足,男人立刻收起抽泣的动静,但胆小的情绪仍是占领着他,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随后用衣袖抹开,邋遢的动作看得孟无钥直皱眉头。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此处的?”
她倒不像女刀修那样看起来凶悍,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却凛冽清亮得很,平静地将目光转向新进来的男人。
“我…我一天前刚进来。这儿…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无钥摇了摇头,并没有正面回复此人的话,转而继续问他:“你可有见过一个身形高瘦的少年?他和我年岁相仿,相貌清秀。”
“没…没有……”
他摇了摇头。
无钥见状,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目前这个情况,可能师兄那边也在找她,但他们目前就像是处于两个时空般,无法解接触到对方的讯息。
符修男人刚收敛好情绪,慢慢哆嗦着从地上站起来,倏忽间,周围风沙大作,如扬起滔天巨浪朝他们涌来。原以为只有一波,没想到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次接一次地朝他们扑来。
无钥捂住口鼻,迅速扬起重剑,随后一道尘白冰罩在四周隆起,将几人掩护住。这冰不似寻常的冰那般易碎,倒是坚硬似钢铁。
随后,她一个腾空,凌驾于半空,剑入长空,直指苍穹,她的剑气能斩破一切,亦能平息一切。
女刀修看着她的剑法,微微愣神,随后脑海中浮现出昔日里那位玄云剑宗的旧友舞剑时的身形。
她是玄云剑宗的人。
玄云剑宗的剑法看似简单,但每一招每一式都凝练着最纯粹的剑意,如巍峨高山,威压震撼。
那迷人眼的尘沙微微散去,显现出来者的真面目。
原是三个阵法师。
分别是两女一男,那两个女人生着相同的外貌,一人穿白一人穿红,相貌寻常,看样子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而剩下的那个男人,则一身灰衣,个子高挑清瘦,无钥失望的视线从他那张稀松平常的脸上划过,随后一拍剑身,一道又一道的剑风涌出,似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地朝着几人袭去。
不出意外,这几人亦是将他们误认成了邪修。
而无钥挥出这一剑,也并不打算伤害他们,而是控制住力道,使他们得以清醒过来。
几人见她攻势凶猛,刚要再次念动咒语,然而到底是无钥的剑风更快一些,几人刚结成的屏障很快就被剑风打散。
三人笔直地从空中坠落下去,随后一头栽进沙里。
大概是沙子滚烫的温度使他们反应过来,涣散的目光逐渐得以聚焦。
再次看向孟无钥、女刀修和符修男人时,几人眼里仍有防备,却比一开始减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