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轻言的意思简单明了，她还记得之前初浛说过看York很眼熟的话，而York似乎也有同感。

更重要的是，York本人计算机技术也不差，在同龄人里甚至可以说是导师的程度，M国各大学于此相关的club肯定都互有交流，怎么也不可能真的没有丝毫联系。

沈初浛左手保持着敲代码的动作，右手撩起肩上一股碎发开始把玩，一副真得被这个问题难倒的模样。

也许每个人在思考的时候都有属于自己下意识的行为。

沐轻言是像弹钢琴一样三指有节奏地敲桌子，本身没有什么目的性，可后来Kins观察过后发现她其实一直在用摩斯电码模拟当下问题的各种解决方案，还笑说这要是被有心之人看了去机器人领域又得有不少技术性突破。

这样说来，沈初浛的习惯就是折磨自自己的头发。

沐轻言便也没拦着，让人彻底把思路理顺。

“可能是因为…York在圈子里名声大噪是在Infinity创立之后，那时候我的生活重心大部分都在国内了，所以没有机会深交。不过，之前确实有听说过社团请来的顾问是隔壁大学的学生，只是并不经常露面，每次联系上的时候对方不是在山里就是在沙漠，只能远程交流。”

“嗯…”，沐轻言哭笑不得，“的确是York没错。”

她的那位老朋友把自己实验室之外的时间全都奉献给了大自然，当之无愧的眼里是正子系数，心里有星辰大海。

之前在机场，也不全是骗叶晚宁的，York的手臂的确是在山里探险的时候误伤的。

可即便复出了这么多代价也丝毫没有动摇他往外跑的决心。

沈初浛倒是对这种性情抱有十分理解的态度：

“名利，权力，家族，偏好…总得有些东西在让人坚持不懈地追求守护，不然，活着也太无趣了。York的选择，已经超过我们这些俗人很多了。”

有句话叫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所以沐轻言明白她的意思。

“那…你是原谅York了？”

敲键盘的手瞬间停住。

这事儿是听Sharon说起的，初浛为了她和Dustin去找York被迁怒，即便她理解York的心情，也不认同他的做法。

虽然知道初浛肯定不是揪着这些不放的人，但两位好友若是真因为她疏远，这是沐轻言绝对不想看到的。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York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这边嘛，已经和我道过歉了，我得承认，他在送花上的品味实在不错！”

放于桌上的手被轻轻捏了捏表示真的没事，对面人还就“Infinity CTO给人道歉时意外得手足无措和小孩子差不多”打趣了几句。

这点小插曲便算尘埃落定了。

两人各忙各的，大约一个小时后，要确认的事终于有了眉目。

屏幕上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刷新着议员先生们藏在夹缝中的隐闻秘事，沐轻言一目十行地看着，一边将相关信息摘了出来。

来沈氏展销会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算小，立法会确认视察人选的程序和保密程度应当与视察相关部门差不多。

不过他们自然也不是傻的，虽然大家明面上朗月清辉一团和气，可拉帮结派暗地使绊子的例子绝对不在少数，甚至某些上不了台面的委员会那边估计也知晓一二。

出于大局考量他们得保证选出来的起码得是看起来能力突出，背景过得去没有什么把柄或者软肋，足够理性中间没有新仇旧恨或者新恩旧情互相掣肘能做出正确决策的5个人。

最重要的，这些人之前是不是有过纳米机器人治疗的相关病史，这进而影响到他们对沈氏的判断。

至于药物滥用和艳情轶事之类的，可以当做筛选的参考条件，或者是之后的施压点。

可能出现的个别画面实在有些不堪入目，沐轻言一心二用地注意到沈初浛越来越严肃的表情，直接将投屏关了，抬手给人倒了一杯茶：

“不怎么好看是不是？别看了你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

“啊没…”

对面人恍然回神，说出的话却让沐轻言没想到，

“我刚刚在观察你信息提取思路。轻言，我总以为自己的阅读速度和逻辑思维已经足够好，可刚刚短短15分钟，很明显你已经超过我太多，我完全跟不上。”

这种差异自然是后期如何努力都填补不了的。

“至于那些乌七八糟的记录，你可不要小看我，相信我，我见过比这更下作的。”

沐轻言看着对面女孩儿的笑容，这才意识到，能独自面对商场上各种勾心斗角又在如此年轻的时候为家族企业打开一片天的人，怎么也不会是个懵懂无知的“小白兔”。

于是也会意地点点头，重新开了投屏和对方讨论起来。

得益于两人一直以来的多线程工作速度，这个“在99人里选5人”的游戏可比机器人神经脉络嫁接或者开发微型运动控制系统要简单多了。

沐轻言心里明白，本来也无需这样费时费力，但很明显，初浛和她那位草包大哥不一样，能主动出击绝不坐以待毙，而有的时候，就是这些小细节决定了最后的胜负。

而这一思路和沐轻言不谋而合，这么多年的挣扎求生，她要做的不是棋子，而是——

制定规则的操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