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氏与甄氏联姻这件事上,刘小宝这个和事佬做得可以说是成功了但又没完全成功。
怎么说呢,从结果上来看,甄宓和袁熙的确是在一起了——但却是以私奔的方式……
袁绍被气了个半死,袁基也没好到哪里去,据说被族中长老好一顿说。
但不管怎样,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天气渐冷,广陵今年给两只熊猫的冬笋储存不够,刘小宝想让浮丘从西蜀空运笋过来,可折竹认为到底也太兴师动众了些,听闻江东那边也出产鲜笋,她便决定亲自去采选。
刘小宝一听便鼓掌叫好:“正好我这也愁没人去呢。”
看她笑得狡黠,折竹心生不妙:“什么事?”
“还不是那个郭嘉郭奉孝?他在江东歌楼被陆逊抓了,来信让我去救他出来。你说我这一时半会儿的哪抽得出人来?正好你要去,顺便赎他回来吧。”刘小宝爽快一挥手。
想起他之前的斑斑劣迹,折竹一口回绝:“不要。”
刘小宝惊奇:“为什么?你不是还挺欣赏他的吗?”
折竹翻了白眼:“那是因为在我们那儿,饰演郭嘉的那位老艺术前辈实在是太过美貌了,我对他这个角色有滤镜光环。
可你这个郭嘉,抽烟喝酒烫头,把你耍得团团转不说,上次还把庞家那孩子骗得差点人格分裂了。听说便是甄家的那位小姑娘,也曾被他骗得到处跑腿。
你说说,这样一个人,你救他出来干吗?正好让那位陆使君好好管管。”
上回为了抓捕干吉,江东那边派了陆逊前来与绣衣楼合作。折竹虽未见过陆逊其人,但也从刘小宝口中大概知道了他的脾气秉性。那样一个刚正不阿执法严明的小古板,正好拿来磨磨郭嘉那半死不活的浪荡样。
刘小宝明白她说的都是真的,也很赞同她的话,但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怎么说也是我绣衣楼的密探……”
“哦?那他有像傅副官一样,每天准时点卯,时常加班,还从不主动提及加薪水吗?”
“知道了,今年看情况,给大家都加点工资吧。”刘小宝心虚。
折竹反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人民群众被压迫久了是会起义的,但每年加点钱,他们可能还会抱怨,但在没有更好去处的情况下,还是会任劳任怨任你驱使的。管理是一门学问,你好好学着吧。”
刘小宝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走远了。
“喂,别忘了把他捞出来啊!”刘小宝扒着门框喊。
朱羽告假回家探亲,正好与折竹一道。
伍丹听说了此事,缠着她们也要一起去。
折竹原没打算带上她,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她小孩子家家的又好动,一下冷一下热,少不得感染风寒。
可架不住伍丹再三央求,信誓旦旦保证绝对听她的话,让往东去绝不朝西行。
折竹也明白她其实也不是为了玩,大抵一听到“郭嘉”这个名字,就在广陵待不住了。
朱羽的亲人来码头接了她,顺便热情邀请折竹和伍丹去朱家吃饭。
折竹婉拒,带着伍丹进城先办正事。
伍丹原以为是去捞郭嘉,没想到她折竹姐姐的正事是买笋……
卖笋的大娘十分热忱,得知今天这两筐笋她全要了,开心得直搓手。
她正准备给个便宜价,没想到对方竟直接付了全款,还让她每隔一天便送两筐鲜笋去码头,说是有船来接。
她还没开口呢,这位大气的淑女又付了一笔定金。
大娘捧着那些银钱,数量足够她和家人过个好年了。
“善人啊,真是大善人啊。”大娘恨不能当场就给她磕一个。
一旁卖山货的大爷看得眼热,也来极力推销自家的产品。
折竹看了一眼,不过就是一些晒干的蘑菇菌类,没什么奇特的,便问伍丹:“想吃吗?”
伍丹如今正是爱吃高热量垃圾食品的年纪,唯独不爱吃蔬菜,又见那些菌子晒得皱皱巴巴,她不喜,摇了摇头。
“那便不要了。”折竹说。
那大爷还想再纠缠,却只听一人声如洪钟:“人家都说了不要了,你还在这逼逼赖赖,找打吗?”
转头见了那雄壮之人,大爷立马乖乖缩了回去。
“小丹,来见过吕蒙将军。”折竹笑着介绍道,在这里碰到他,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唔?这小孩是谁啊?”吕蒙打量了伍丹,“你妹妹?还是,你女儿?”
“……”江东人的脑回路啊,折竹无语,“你怎么不说我是她奶奶呢?”
“哈哈,那倒不太可能哈。”吕蒙自觉还是能看出来的。
折竹替伍丹束紧斗篷上的蝴蝶结:“我要是能有这么大一闺女,那可真是上天恩赐了。”
伍丹嘿嘿笑着贴紧她的手臂。
吕蒙挠挠头:“你胳膊上的伤好了?”
“早好了。”折竹奇怪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划了一道口子而已,哪至于拖这么久。”
“那就太好了!”吕蒙摩拳擦掌,“看招!”
“嗯?”折竹一把拉过伍丹,勘勘侧身躲过吕蒙的拳头,“吕蒙你有病吧?”她皱眉。
“嘿嘿,早听孙策说你功夫很俊的,我就想跟你交手了,一直没得机会,这次碰上,可不能再错过了。”吕蒙说着又要攻过来。
折竹带着伍丹连连退后避闪,直至墙边。她忍无可忍:“别人老乡见老乡那是两眼泪汪汪,吕蒙你这家伙,我看你是想被我揍得泪汪汪!”
她解下斗篷交给伍丹,嘱咐她小心站好,自己则直面吕蒙。
方才几招她也已看穿吕蒙的习惯了,还真就是实打实地全靠拳头硬,力量有余,技巧全无。
她可擅长应对这种了,围观百姓还没怎么看清呢,就见她脚下几步旋转,趁机抬手往吕蒙胳膊、肩上轻轻敲了那么几下,吕蒙便哎哟叫唤着躺下了。
那卖山货的大爷抱紧了自己的斗笠,幸好,挨打的不是他。
“服了?”折竹居高临下看了躺在地上的吕蒙。
吕蒙赖着不肯起来:“你刚才使的什么掌法?打在人身上还怪痛的。”
折竹踢他一脚:“又没真伤到你,不过敲到你的麻筋罢了。起来吧,怪丢人的。”
“不行不行,这不能算。”吕蒙麻溜地爬了起来,“孙策说了,你使刀剑的时候,颇有卫霍遗风,就像,”他挠了挠头,“就像那位徐庶侠士一样。想当初她来我们江东,可跟我们打了不少群架呢。我们私底下还猜,说你会不会是她的弟子。”
“隐鸢阁的功夫,自是都差不多的。”折竹敷衍道,“打也打了,我该走了。”说着便要去找伍丹。
吕蒙却不肯:“哎,别走呀,刚刚的不算,我们再来一把。”他兴致勃勃。
折竹可不想每次来江东都要与人打架,所以拒绝道:“你堂堂一个水师副将,原来这么闲的吗?竟一点事也没有?”
“啊,这个嘛……”吕蒙讪笑。
“谁在街头斗殴?都给我拿下!”话音刚落,折竹和吕蒙便被人围住了。
“陆逊?你小子……是我!”吕蒙挡到折竹身前大声道,“我们哪里斗殴了?我们只是在切磋。”
冷峻的车虎营建威中郎将文章秘书官却不听他这套说辞:“这个月第几次了?屡教不改,抓起来先关几天。”
就有人上来摁住了吕蒙。
“怎么是个淑女?”在吕蒙被拉开后,陆逊终于发现他斗殴的对象竟是个女人……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他紧皱眉头问道。
“我……”
“陆逊你(鸟语花香),她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敢动她试试?我保管你(鸟语花香)……”
折竹对历史上的陆逊印象不多,也不知吕蒙是跟他有哪门子的仇,他不开口可能还好说,他这一开口,陆逊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但眼前的毕竟还是位淑女,陆逊仍旧迟疑。
谁知一旁卖山货的大爷跳出来指证道:“长官就是她!就是他们俩在街上打架的。你别看她是个女人,下手可狠呢,我们大家都看见了,吕将军都被她打倒在地。”
就有围观百姓点头称是。
“……”折竹无语,这明显就是在记恨自己没有买他的菌子吧……
这人证都有了,陆逊当即大手一挥:“都先带回去押起来,容后再审。”
“哎,姐姐?”伍丹急得直跺脚。
折竹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应当是看懂了,抱着折竹的斗篷隐入人群中。
“哟,今儿个怎么还抓了位淑女进来呀?”看守牢房的差役见了折竹,不禁好笑问道。
又见了折竹身后的吕蒙,忙点头哈腰迎了上去:“哎哟,吕蒙将军怎么又进来了?”
吕蒙依旧骂骂咧咧:“还能因为谁?不就是陆逊那小子。”
他熟门熟路地往当中的桌子边一坐,就有差役殷勤地给他倒了碗水,丝毫没有要将他们关进牢房里的意思。
“别客气,坐呀。”吕蒙甚至还邀请了折竹。
“原来这位淑女是将军的熟人啊,失礼失礼。淑女,快请坐。”差役忙将一条摇摇欲坠的板凳擦了又擦,请她坐下。
“这样好吗?”折竹问吕蒙,“这样不是在打陆公子的脸?”
“他都给我关进牢里来了,老子还在乎他的脸呢?”吕蒙咬牙,“等我这次出去,一定要他好看。”
看样子他这火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了,折竹环顾四周,问差役道:“这牢里关的都是什么人?”
“哦,都是陆使君抓来的,有打架斗殴的呀,有风月场所的呀,还有……”
“风月场所?”折竹一挑眉,“那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郭嘉的人?”
“这……”
“谁找我?”幽暗的牢房深处,一个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
折竹起身走了过去,还没见到他人呢,就先被缭绕的烟雾给呛住了。
“蹲牢房还有烟抽,敢情你们这里是豪华庄园?”折竹对跟上来的差役吐槽。
差役赔着笑:“要不让他抽呀,那别人就都甭想好过了,要被他吵吵死。”
折竹了然,这的确也是那位的作风。
好不容易等烟雾淡了些,折竹走到牢门前,俯视了那靠墙坐着的人,他一如既往地垂眼笑:“啊,原来是心头肉……”
扑通一声,却是牢房入口处有人摔了个大跟头。
紧接着就听见吕蒙鬼哭狼嚎:“喂孙策,你怎么了孙策?”
折竹回头望向郭嘉,他妩媚一笑,悠然又喷出口烟。
故意的。折竹笃定,他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