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同时。
??也让他——
跌入更深层的深渊。
梦境中,本不该有其他人的脸。
所以。这场梦境的主人,原来。不是他。
多可笑啊。
当‘沈清秋’被唤醒,独属于沈九的软弱与期待褪去。他所看见的,便是雌伏于人、衣衫尽褪、遍体鳞伤的残局。
他又被骗了。
哪有什么美好幻想、圆满梦境。
沈九是不可能等到救赎的。
失信的少年不会遵守约定带他走。
想象中的完美恩人,也不过是其他人的刻意谋划。
唯有自救。
也只有自救。
他选择的路,才是正确的。
送上门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的。
他当年想离开那潭淤泥,求主家放人没有用,等同伴带他走等不到。真正让他解放的,是一把用来装饰的、没开刃的剑。
沈清秋死死抓住了杀人如麻、毫无底线的无厌子,又一举火烧秋家,才换得逃亡的契机。
而年少无知的沈九,在梦中,居然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眼前人,将信任与感激奉上。
忽略所有违和感,封闭双眼不去看、紧闭双耳不去听、停下所有的思考,只一心沉沦于甜蜜梦境。
结局,当然是理所应当的,被狠狠刺伤。
————
“师尊!师尊!”冰哥的求饶声萦绕于洞内,各种的‘弟子错了’‘弟子不敢’‘弟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响彻其间,伴随着鞭子击打的声音,如魔音穿耳。
沈清秋收回手中的腰带,大咧咧的随意将衣服稍稍整理,盘腿坐下。
禁术的时间有限,既然没有一招毙命,他也无其他办法,还不如先调息恢复,压制这该死的阴冷气息。
那股自他清醒后就一直隐藏于血脉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随着他方才的情绪波动,被激活了。若非这股气息突然反扑,令他周身血脉出现停滞,他有五成把握,能将洛冰河一举杀之。
只是。往日这股气息都是靠冰哥输入大量灵力才能压制,而今,沈清秋并不想让对方近身。
他还做不到一炷香前对敌人下了杀手,一炷香后却‘吩咐’敌人为自己干活。
不仅仅是沈清秋要脸,更重要的是,他刚在梦境中被背刺,很难说如今这种情况,对方会不会如梦境一般,欺师犯上。
毕竟。如果你曾经被狗咬过,当然是不可能相信狗说的‘我不咬人’。将后背暴露给背刺过、对立过的敌人,怎么看都是不明智的。
‘唔-’阴冷气息的反扑越发严重,沈清秋左手紧抓心口,毫不犹豫的将右手手腕放在唇边,以尖锐的牙齿咬开动脉,以鲜血压制经脉里的波涛汹涌。
“师尊?”冰哥原本躲得远远的。他看着面露痛苦之色,衣衫散乱,额头隐有汗滴的沈清秋,脚步极轻的一点点靠近对方。
却在距离他三丈远处,被喝止。
“站住。”沈清秋睁开的眼里满是猩红血色,杀意在他身上如摧枯拉朽般的浮现,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而汹涌。
“再向前一寸,杀,了你。”
声音沙哑,口中含血,暴虐的气息随字句一点点扩散,连空气中都开始染上狂暴。
极致的生死危机感浮起,鸡皮疙瘩从脊椎猛的爬满。冰哥能感觉到,这次是真将对方得罪狠了。
以往的每一次,哪怕是昨天的魔物、说着要将他丢入青楼,沈清秋都能平淡的调侃:“相信你能干出来”。
即便是他们两个互打互杀那么多次,沈清秋都不曾气得要走火入魔。
但这次,沈清秋是直接以强横的怒气破碎梦魇,还在一开始就动了禁术。鞭子抽打过来的时候,对方也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还有一点,这次的‘鞭打’中,是动用了魔气的。
沈清秋不是没动用过禁术,甚至可以说他一直是以各种禁术、禁咒、血符等方式在与冰哥抗争。
只是,他之前的所有,从来都是用的血液中蕴含的灵力、抽取自己的生命力以献祭、忍受各种苦痛,才施展出来。
而现在。沈清秋一介纯种修真界人族,一个被废去修为沦为凡人的仙尊。
居然能使用魔气了!
即便这是怒气之中的不自觉行为。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出来。
但……这已经说明了,魔气、或者说天魔血,对他的污染,已经深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地步。
洛冰河是人魔混血。
沈清秋,是被改造的混血。
冰哥想到这两点,突然心里猛的一甜:沈清秋天天说他是杂种。
现在,他与自己一样了。
第十七章我知道你想杀我,用美人计,如何?
冰哥又又又在割自己的血,以续失去修为的凡人之命。
按照时间来算,他与沈清秋从勾栏初遇,已经昏迷了几百年,按凡尘岁数早该化为一捧黄沙。若非冰哥以各种灵丹妙药滋养,又以天魔血时刻为他续命,即便是能活,也是一具骷髅。
再加上沈清秋那么多年的禁术反噬,一直以来的没多少气血还要练武、与冰哥对抗,生命本源一损再损,即便是冰哥次次喂血,也难以维持其正常生活。
梦魇有些看不下去:“你说你图啥。就像是那个魔物所说,你一介魔尊,想要的直接抢就是了,即便是同位的自己又如何?怎的却非跑另一个世界来掳人?”
“你若想睡对方,就直接上。如你一开始那样的打算,先将人打压下去,接着用天魔之血控制,最后扔床铺上直接开干。”
“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玩‘师慈子孝’的过家家?你明知对方绝不可能就这么认命,却还要沉迷于虚假的平和相处中?”
“你信不信这个被你养着、各种奇珍异宝维持生命的人,早已磨刀霍霍,就等着那天给你心口一击,让你跌个底朝天?”
冰哥将手腕放入口中进行止血,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却依旧风华绝代的人,脸上有些异样的满足。
他如何不知道,沈清秋对他的厌恶到了什么程度?
只是,对方既然能忍下厌烦、耐下性子陪他‘和平共处’,冰哥又为何要揭穿戳破呢。
即便是虚假的、充满算计的、彼此都心怀鬼测的、心知肚明的。
可,这段时间,他们不曾争论打斗,双方各退一步、海阔天空、风平浪静,不好吗?
即便是知晓此人必定在琢磨如何杀死自己,如何以羸弱的凡人之躯斩杀修真者。
可,冰哥私心里,还是希望这段时间长一些,更久一些。
就像是他带沈清秋出门赏雪一般,本意只是想让他多笑一笑。
可谁知,却更深层次的激发了两人矛盾。
他们一直都是敌人。以后也会是敌人。
沈清秋每次晕倒后清醒,两人都能安静相处一阵子。
如此难得的‘温馨日子’。
他想放任自己多沉迷一些时日。
多体会一下,那个该死的幸运儿,最后打出来的‘完美结局’。
“那你为何还要...?”梦魇不解。
若是冰哥早些下手,哪里容得魔物说那些乱七八糟?若是冰哥不曾想在外面‘看热闹’,沈清秋哪里会被伤的如此之惨?
更有甚者。若非冰哥执意施展半吊子的梦魇禁术,非要用‘洗去记忆’的方式去‘构建’场景。怎么会阴差阳错,勾起沈清秋内心最深的向往,继而被狠狠打落期待,险些坠魔?
若是冰哥的想法是多维持这样的生活,就不该触对方的禁忌。逼的对方以武力对拼,一次又一次因反抗而昏迷。现在倒好,命是不需要续了,都快成魔了,哪里会跟凡人一样担心死亡?
“因为。”冰哥轻轻抚摸沈清秋依旧年轻的容颜,这是他花费无数天灵地宝、魔族精血才维持住、堪堪续上的生命本源。
“我不想等了。”
“?”梦魇表示他不是八卦的人,只是对方都这么主动的‘袒露心扉’了,他不听也太不合适了吧?他是个好魔,所以他捧哏道:“详说一下?”
“我本想洗去他的记忆,给他编织一些我想让他‘知道’的事情。接着与他玩和平共处、相爱携手的戏码。”
“只是可惜。故事编织好了,却是幼年沈清秋意识占主导,愣是走了场‘跌入泥潭、被少侠救起’的江湖戏码。”
冰哥轻轻叹口气,不知是目的没达成的遗憾,还是意料之外的惊诧。
“不过,这次的梦境,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哦。”梦魇有些无聊的随口附和。一开始他以为冰哥转了性子,开始玩‘救赎’那一套。
却不料幼年沈清秋真将他当成救赎后,冰哥却容不得对方‘继续圆满’下去。直接打碎对方的期待,以极为强势的态度,逼的沈清秋本体意识清醒,起身撕碎梦魇不说,还直接陷入了心魔。
修真者的心魔,以失去根骨的凡尘人士去硬抗,怎么想都是不可能挺过去的。
这也是为什么,高傲一世的冰哥,居然舍得喊梦魇出来善后的原因。
“你不曾了解他,所以你不清楚。沈清秋之前习惯练行书和草书,现在却只写隶书。他之前只打坐与看书抚琴,现在却愿意早起去练武。”
梦魇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出于对魔尊的尊重,他按照冰哥的一惯风格去应和:“说明人是能改变的?你已经让他改变了?”
“不。说明他在隐忍和伪装。”
“嗯?”梦魇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世之言,原来是想展示自己的‘观察入微’?
“他修习隶书,是因为符箓一般是篆体或隶书。虽然他失去灵力不能激活,但舌尖血和心头血都能附灵。”
“他修习武艺,是因为他失去灵力后无法使用术法,只能凭借反应与力量来自保和应敌。”
“更有甚者,凡尘之中,本就有‘踏雪无痕’、‘凌波微步’等轻功内法,只要能躲避一开始的术法禁锢,他逃跑的机会还是有的。”
“与他对打,他的招数风格也变了。若说之前还摆个花样,多些无用招式彰显文雅与仙气。现在却步步杀招,毫无浮夸之意。”
“呦吼。”梦魇看着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家伙,不禁感叹一句:
“之前只记得他被你丢入地牢碾落成尘,近期又被他的平和相处所‘欺骗’。竟不知,他看似认命的行为下竟还有心机。”
“他若是能轻易认命,早就该服软求饶。”冰哥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对方满是汗水的额头,为他抚平皱眉:“又如何会落得丢入地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其实我一直不理解。”梦魇看着平淡‘讲述’的冰哥,暗戳戳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之前如此折腾他,现下却还舍血为他续命。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当然不喜欢他。”冰哥斩钉截铁:“我只是要‘征服’他。”
“?”梦魇很迷惑,男频世界观下的‘征服’,一般用来压制美人,收入后宫。可这样一个男频仙尊,如何‘征服’?
冰哥眼含柔情的拉住沈清秋的手,一点点十指相扣。
这个人,唯有昏迷之时,才能与自己相亲相近。可他昏迷之时,却也失了对抗反驳时的灵动。
一介予取予求的躯体,是没有乐趣与意味的。
若是对方一点反应也无,那与‘奸’‘尸’有什么区别?
冰哥想要的,是‘沈清秋’主动接近,主动放低身位,主动……为了后续的活命也好、逃离也罢,去做出一些他平日里不会做的举动。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禁忌之恋’;猎物为求目的而强行曲意逢迎的强烈反差;将不听话的玩具丢到深渊,接着给予对方一根细细的蜘蛛网,看对方为了那一丝希望而努力挣扎……
‘爱’是没有的。
玩弄猎物,戏弄敌人的感情,将钢铁化为绕指柔。
冰妹能做到的事情,冰哥当然也‘该有’,也能‘拥有’才对,不是吗?
——
“我想让他的眼里有我。也想亲耳听到他无力逃脱之后的退让,更想将弱点暴露在他面前,看他对我怀柔、施展美人计。”
冰哥的眼中有复杂,但更多的,是对猎物不听话的不甘心,以及他人有而他却没遇到的不爽和不愿。
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