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对于顾淮书认出他来一点儿也不意外,就像当时他一见到顾淮书时就认出他一样,一点也不意外。
不还是有意外的,没想到迄今为止通关率为0,斩杀率100%的守望者居然变成了这么个窝窝囊囊毫不起眼的大学老师,可是惊掉了他的下巴。
“我们的守望者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顾淮书依旧盯着裴珩的眼睛可手上的玻璃已经刺向了踩在他身上的那只脚,裴珩笑眯眯的抬起脚,顾淮书瞅准时机侧身躲开,一个翻身站下了他的对面,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狼崽,手里紧握着玻璃,
“你们的臭味,我在百米开外就能闻到。”
听到他这样说,裴珩非但没恼反而开怀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幽暗的走廊里回荡,阴森恐怖,
“没想到我们这么有默契,可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他绝对不会来到这里。”
两人之间不过三米,冲天的气势分庭抗争谁也不输谁,两人都直勾勾的望着对方的眸子,在他们严重对方都是被他们顶上的猎物,谁也不愿地松口,只能对方退缩,然后一口咬断对方的喉咙。
顾淮书,一个被称作‘世界’的游戏副本世界中逃出的异怪,名为‘生命之地’的终极boss,代号,守望者。
而裴珩便是这个‘世界’的代理人,掌管‘世界’的秩序。
要说两人的渊源,其实不深,守望者是在代理人的手下假死死顿逃到了现实世界。一个是骗子,一个是受害者。
落水狗?裴珩说他是落水狗倒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漆黑幽暗的走廊只剩下冰冷的月光为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做最后的伪装,理所当然适得其反。
顾淮书眼底涌现的杀意丝毫不做掩饰,滴答滴答往下滴的鲜血在地上绽放,在月光里绽放,每一滴都是一朵催命的花,
“这些,都是你搞的?”
李一珞的自杀日记还有照片,他收到的信,图书馆变异的怪女人,斗篷男,说他杀人的短信,周念乐的自杀,天台上的照片,还有这个亚空间,
桩桩件件都跟他没有关系却都是冲着他来的。
裴珩没有回答反而轻笑着摇头,神色无比坦然,眼底是掩不住的轻蔑,
“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说我,想我这样善良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不入流的事,我就是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的,没想到却被你这样揣度,还真是让人伤心啊。”
他这话说的没有一个字是真的,顾淮书想,还真是满嘴跑火车。
“那你也看到我了,我现在人人喊打,深陷命案,你可以离开了。”
“哦?”
裴珩微微挑眉,露出了一种为难的表情,但不变的事眼底的讥笑,
“那怎么行,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对你来说还是太过不痛不痒了,我怎么能放心离开,怎么也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才能宽慰被你骗了后心碎一地的我。”
语气真切,深情悲悯,如果忽略掉他的内容的话,还真是让人误会他是有多关心顾淮书。
顾淮书与他相视而立神色如常,和刚才面对那个异怪没有一点不同,在裴珩满怀期待的眼神中神情终于有所变化,眉毛轻扬微挑,眼皮都没掀一下,冷冷吐出两个字,
“就你?”
空气瞬间凝固,月光和冷空气相互交杂凝结成一根根冰针,吸进一口,扎人肺腑,寒冬腊月不过如此。
但处于中心的两人仿佛金刚护体,不仅没有丝毫反应,裴珩甚至胸膛上下起伏,直接笑出了声,清润的嗓音发出的笑声让人分不出情绪。
下一秒,明明刚才还与顾淮书有个三米远的人瞬间来到了顾淮书的面前,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五根指头根根都像钢铁,紧紧钳住他的脖子不断收拢,顾淮书根本呼吸不上来,红晕很快就从脖子爬到脸上,哪怕青筋暴起,但神色依旧没有露出一点害怕或是恐惧,无论是对他还是死亡。
“落水狗就要有落水狗的自觉,落水狗要是不狼狈的话,还真是让人,不愉快呢?”
裴珩比顾淮书还要高出半个头,身高占了优势,大有种俯瞰的轻蔑和挑衅,就像他眼睛里无时无刻不流露出的凛冽桀骛,夹杂着肆无忌惮的侵略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顾淮书那张清瘦的脸,脖子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更是握着他的命。那仿佛不是顾淮书的东西,而是他的玩物,手里捏着属于他的东西,带着上位者的忍耐和不悦,冷眼旁观自己的玩物做出的反抗,但却做出慈悲的模样来原谅他的调皮,最后轻轻一笑,让一切归位。
最可笑的是,顾淮书在他的眼中竟然看不到完整的自己,只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玩偶。
他的语气缱绻带着说不出的宠溺,就像是对情人的无理取闹的调情。
脖子上的痛意在那一刻变得可有可无,顾淮书近乎本能的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冰冷的触感就像是在摸一个死人,没有温度,没有脉搏的跳动,更没有生命。
顾淮书突然笑了起来,这是裴珩第一次见守望者笑,无论是在‘世界’,还是在这里观察顾淮书的这些天,他从来没有见过顾淮书笑的这么开心,他的眼底都是笑意,不是带着轻蔑的嘲讽,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假笑,哪怕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些裴珩看不懂的情绪,可他就是知道,此时的顾淮书是开心的,愉悦的,他手中那纤细的稍稍用力就能掐断的脖子上喉结上下起伏,血管跳动,都在体现这个随时都会被自己掐死的人心情是那么愉悦。
可为什么?
裴珩不知道,也不理解。
“还真是,好久不见。”
掐住顾淮书脖子的手骤然收紧,猛然加重的力道让顾淮书呼吸一滞咳了两声,但眼中的得意和挑衅狠狠刺了裴珩的眼睛,让他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笑,神色冷了下来,就在此时,趁裴珩分心,顾淮书迅雷般的速度将另一只手里的玻璃刺向裴珩的脖子,裴珩想躲,顾淮书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动,裴珩下意思去用另一只手挡,可就砸他抬起胳膊的时候掐着顾淮书脖子的手不自觉的松动了一些,顾淮书将刺向他脖子的玻璃方向已转,在掐着他脖子的手腕上用锋利的玻璃丝滑的砍了一圈,裴珩手一松,这就给了顾淮书机会,只见顾淮书一把握住裴珩受伤的手腕,指头狠狠掐住他的伤口,指甲插进他的血肉里,灵活的身体猛然缩进与裴珩的距离,一个转身玻璃划破裴珩的喉咙,然后一个后踢就将他踢了出去。
电石火光之间,形势翻转。
被踹地后退了五六米远的裴珩没有受伤的手捂着被划开的脖子,鲜血顺着指缝流出,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顾淮书,他正在拆掉脖子上的绷带,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一头沉睡的狼在他的眼底慢慢苏醒,看向他时如波涛般翻涌的杀意和兴奋相互挤压相互拍打,平静的海浪上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这都是因为顾淮书。
拆掉脖子上松松垮垮的绷带后,顾淮书的表情不太好,这个绷带是他到医院检查护士给他包扎的,花了他二百块钱的,还没撑过两天就被裴珩这个疯子弄坏了,他又不会给自己赔钱,二百就这样打了水漂,真是烦死了。
手里的绷带被扔到了地上,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再抬头是,就看到裴珩一脸狗看肉骨头的眼神看向他,眉头蹙得更紧了,
“滚出我的世界。”
月光被他手中的玻璃反射出一道冷光,散发出森森寒意,但也没有这句话更让人不寒而栗。
是命令,更是逐客令。
可是偏偏站在他对面的是裴珩。
“你的世界?”
黑雾替裴珩掩住了伤口从他的指缝中渗了出来,等他再拿开手后伤口俨然消失不见,光洁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皙白光滑。
“你的世界早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