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考虑吗？我现在就是预备男友。”陈默下颚紧绷。

“我只是说考虑，又没答应。”林宥耳尖发红，语气带着恼意。

“需要帮忙吗？”章知筠看向林宥，用的是泉城的方言。

林宥有些歉意，摇摇头：“不用，有一些误会，你先走吧。”

“真的不用吗？”

“不用，没事，你先走吧。”

泉城的方言拗口，陈默并没有听懂对话，但大致猜出来意思了，他冷冷看着章知筠离开的身影。

“你干嘛啊？你不是在京海吗？”林宥转过头与他对峙。

“你还要考虑多久？”陈默声音沉闷，视线胶着在她脸上，有那么一丝委屈。

“这个嘛，”林宥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视线，随即脱口而出，“自然是看你表现咯。”

“别跟他联系，也别见面。”清冷的眼神无端有些迫人，语气带着命令，骨子里仍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林宥原本是想跟他解释刚刚的事，但话到了嘴边那点作恶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人家是体制内，安稳，又是泉城人，性格也温和风趣，怎么说，还真有点纠结呢。”

陈默冷呵出声，面色不虞：“他那点钱够你花吗？在泉城郊区买房都够呛吧。今天这个饭局，如果是父母押着来的，说明这人多半没什么主见，在家做不了主。如果不是，相亲见个面还要叫上父母，说明他更没主见，结婚成家多半要靠父母助力，更加摆脱不了父母的控制。”

这一通话把林宥听得一愣一愣的，仔细想想又不是全没道理，今日饭桌上的赵阿姨一看就十足强势。同时，陈默的话又有点超乎她的想象，她一直以为陈默这样的富二代对柴米油盐的生活多半是不了解的。

她嘴硬道：“我就愿意找这种人过日子，我也要回来考公，双职工公积金高，不怕买不了房。”

陈默轻轻哼了一声，“你要考早考了，何至于等到今天？解决了房子的问题，就没有其他问题吗？没钱处处都是问题。”这话说得极为嚣张，但他又有嚣张的资本。

林宥无法反驳了，她身边不是没有这种案例，虽说和气生财，但她一直以为是生财才能和气。在她读小学那会，林爸工作不是很顺利，家里也比较拮据，那段时间也是爸妈吵架最多的时间，她那会整宿整宿难以入睡，觉得自己的世界要分崩离析了。

心里虽是认输了，口头却不愿意承认，仍旧犟着：“他外形好，帅气，我就喜欢这款。”

“这叫帅气？你的标准未免也太低了，建议你体检好好检查一下视力，身高一米八都没有吧？就不怕以后小孩长不高？”陈默闷闷出声，输给这样一个相亲对象，他是绝对不承认的。

这话却是勾起了林宥的回忆。

陈默身高一八五，林宥矮他一个头，那时她常常抬头看他，下颌线，鼻梁，眉眼，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你为什么要长这么高，对我的脖子很不友好。”林宥常常半撒娇半抱怨。

陈默摊了摊手，挑了下眉梢：“天生的。”说罢便拿手去揉她的头发。

“我刚洗的头，别碰！”林宥扭着身子躲开，手腕却被扣住。

青春期的荷尔蒙来得直接又热烈，犹如暗夜燃起的火星，花火只噼啪一声，目光便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

缱绻的吻结束后，林宥埋头在他肩窝，呼吸仍没喘匀，一直保持踮起的姿态，小腿有些发软，身体的重量半倚在他身上，她语调绵软，又带着点哑：“每次都要踮脚，累死我了。”

陈默闷笑一声，胸腔微微震动，手轻揽在她腰部：“那我变矮点？”

“不要！”林宥眨了眨眼，用极轻的语气在他耳边说，“这样正好，刚好互补。”

气息如兰，吹得耳朵发痒，撩人心弦。

心情潮涨潮落，百转千回在脑海中闪过，在回忆和现实间纠缠不清，两人默契地缄默不语。

好不容易，林宥才扯出一句话：“你吃了吗？我感觉我刚刚没吃饱，有点饿。”

陈默从早上坐飞机到现在就喝了一杯咖啡，折腾一整天也是又累又饿，他揉了下眉心，直接坦言：“我今天还没吃。”

“啊！”林宥霎时有那么点小愧疚，于是爽快做了个决定，“走，我请你吃牛肉火锅。”

牛骨汤底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玉米和白萝卜上下翻滚，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两人的脸。

林宥把头发拨到一边，利落掏出橡皮筋扎好头发，随即拿着漏勺，将肉放入滚烫的锅底，筷子翻拌，默数几秒后立刻提起，她对着陈默说：“这个部位叫雪花，是牛脖颈的一块肉，只占一头牛的1%，肥瘦相间，柔嫩多脂，你试一下。”

陈默夹起一筷子，想到那大学时他们其实吃过几次牛肉火锅，但她每次都说不正宗，还一直说等他来泉城请他吃正宗的牛肉火锅。

这时间等得有点久。他弯了弯唇角，还好，还是吃上了。

“这个呢，叫吊龙，是牛脊背上的肉，口感筋道，快试试。”林宥又涮了一漏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陈默，牛肉火锅是她家乡的美食名片，每回有朋友来她都迫不及待想带她们来尝。

一口下去顺滑软嫩不失筋道，鲜香在舌尖爆开，陈默抬眼对上她的眼神，轻笑一声：“好吃。”

得到满意的答复，林宥心满意足点了点头，接着道：“我们这的牛肉都是现宰现卖，所以特别鲜美，都不需要特意去找，这种街边小店就特别好吃。”

“嗯，庖丁解牛，部位分得非常精细，很会做生意。”

巷子里偶尔有摩托呼啸而过，食客操着方言唠着家常，店门口连个正经门牌都没有，店里的布置更是粗犷随意，老板叼着牙签在门口捶牛丸，一边和熟客聊天。

蒸汽暖了眉眼，林宥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陈默问她。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跟这里不是很搭。”

陈默挑眉：“？”

平日里总是西装革履清冷疏离的一个人，就这样被拽到热闹喧嚣的烟火人间。

陈默有些无奈，他脱下西装，袖口挽到手臂，起身拎过她手中的漏勺：“我来吧，你告诉我涮多久就行。”

林宥指着一盘较白的牛肉：“呐，吃这个，胸口朥，这个是牛胸口的软组织，2分钟。”

她吃了几口，却发现陈默没有动筷子，只是静静看着她吃。

这个家伙，身材管理太狠了。

“你干嘛？这个一点都不油，这会就别那么讲究，在我们这，过年不长胖不行，这是对过年的不尊重。”说着给他夹了一大筷子，“你不吃就是对这头牛的亵渎，人家好不容易养得白白胖胖，送到餐桌上你却不吃，你说你对得起它嘛。”

陈默被她的话逗乐，嘴角上扬，于是拿起筷子大口朵颐。

“嗯，是不是肥而不腻，口感爽脆还带有奶香味？”林宥手肘支着下巴看着他，顿了顿又开口“你说你为什么这么能忍？”

陈默筷子一顿，林宥接着说，“这么多美食当前也能忍住不吃，你又不是男明星，又不出道，干嘛对自己这么严格？”

原来是要说吃的，他放下筷子：“习惯了，饮食管理可以让身体更健康，30岁后正常人的肌肉每年都会下降，如果年轻的时候保持锻炼适当增肌，可以增强身体的功能，减少受伤的风险。我建议你也开始锻炼。”

又来了，林宥筷子戳着碗底，漫不经心附和道：“嗯，男生有点薄肌还是挺好看的。”

陈默抬眼，眉头微皱：“你看过谁的？”

“啊？就男明星啊。”林宥压根没来得及反应，她刚刚脑子里确实想的是男明星。

“好看么？”

林宥歪着脑袋又想起一件事，“挺好看的啊，噢，上次钟露他们电视台拍节目，不是请了很多男模吗？我在现场看过，哎，要是给我摸一下就好了。”

林宥这会吃完饭是很放松的状态，所以想到哪说哪，丝毫没忌讳，她专注地捞着锅底的玉米，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越来越沉的脸色。陈默干脆起身，到前台去付款。

吃完饭，两人在巷子里悠悠走着，浅黄的灯光晕染着老旧的骑楼，地上的身影时而贴近时而分离。

“在你们老家，过年有什么习俗吗？”

“我们这边民俗活动很多，每个村子表演都不一样，不过我嫌吵，所以没怎么去看过。”

“那你过年一般在家待着？”

“也没有，偶尔跟朋友出门，噢，我们一般会去爬山，然后去山顶的普陀寺祈福，吃一碗热腾腾的素面。”

“明天你有安排吗？”陈默停住步伐。

“我？我没有啊。”林宥看着他的眼睛，抿了下唇，他这是要约自己？

“那明天一块去？”陈默喉结微滚，神情是平静的，但他很清晰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也不是毛头小子了，怎么还突然紧张了，大抵是害怕被拒绝，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当年告白的她，用那种踌躇的不安的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只不过两人的位置对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