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9：00，“纯酿酒液”总部大楼下大厅，钟露身着正式西装，手里拿着昨晚熬夜写的特别企划案。因为“纯酿酒液”营销总监程明屡次拒绝她的通话，她只能在楼下堵人，向他争取一个解释的机会。

看见程明大步走了进来，钟露赶紧上前打招呼，“程总监，您好！我是深海电视台的钟露。”

程明觑了她一眼，并没回应她的握手，径直往前走。

钟露快步跟上，一边笑着帮他按下电梯门，“程总监您好，我是《海边的乐队》的统筹钟露，对于昨天官微上预热海报的失误，我深表歉意。 ”

程明冷哼一声：“道歉？因为你们的疏忽，我们市场部接了多少质疑电话吗？经销商问我们是不是和电视台闹翻了，竞争对手已经在散布我们资金链断裂的谣言！”

钟露后背渗出冷汗，但没有退缩，她低下头鞠躬，“程总监，我完全理解您的愤怒，这次失误绝非有意，也绝不代表我们对纯酿酒液的不重视，我这边有一个特别企划。”

程明抬手打断她的话，“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听你慢慢解释，李秘书，会议时间是9点半吗？”

旁边的李秘书会意，抬手请钟露离开，“钟小姐，您请便。”

电梯门合上，钟露双手攥紧了文件夹。

回到公司，路过办公区时，欧阳正在开会，她拍了拍桌子，提高音量，“现在就是卖方市场，赞助商可没有那么好找，你们要是连赞助商的logo都没注意到，那就别干了，趁早收拾东西回家吧。”

“露姐，怎么办？”助理小王跟在钟露身后。

钟露拍了拍她肩膀，“没事，你继续跟进度，我下午再去找程总监。”她就不信不能说服他，结果下午却意外得知程总监出差了，3天后才回来。

“露姐，你休息一下吧，你已经连续熬了几天夜。”助理小王把外卖放她桌子上。

“我没事，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钟露扯出一个笑容安慰他们。

刚刚在地下停车场，周副台长笑眯眯堵住了她，“钟编导，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嘛，我办公室随时都很欢迎你。”

电梯门合上前，她对着老家伙竖了一根中指。

深海电视台20楼有个公共露台，她推开玻璃门，看见宋之意背靠着栏杆，栗色卷发随风扬起，西装套裙干练得体，姿态慵懒，微微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长长细细的女士香烟夹在指尖，烟头明明灭灭。

“宋主持还没回家呢？”钟露找了个位置坐下，单手拉开易拉罐，仰头灌入冰镇的红牛。

“你不也还没回？”

职场女性要站稳步伐有多难，其实她们心知肚明，她们必须比男的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被看见被认可被提升，在这一刻，她们心照不宣，也惺惺相惜。

“上次颁奖典礼的临时救场很漂亮。”钟露盯着宋之意的侧脸，她们之前是有些不愉快，但她始终敬佩她的专业素养。

“谢谢，你新节目策划也不错，很有新意。”宋之意微微一笑，卸下了以往客套的面具，朝她抬了抬下巴。

“谢谢！”钟露苦笑一声，“不过很快就不是我的了。”

宋之意微微皱了皱眉，新节目赞助商要撤资的事她也听说了，“欧阳动的手？”

“不知道。”钟露耸肩。

“明天晚上深海国际大厦有一场慈善晚宴，听说，纯酿酒液的谢总会过去。”宋之意拿着香烟的手在烟灰缸一磕，抖落最后一点灰烬，随即推开玻璃门，“我回去彩排了。”

钟露愣住，站起身喊了声，“谢谢！”

宋之意没有转头，淡淡道：“别误会，我早就看不惯她了，而且我觉得职场女性不该被这种人毁掉前途。不过，谢总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林宥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随即坐在电脑前工作，自从她发了酵素广告的澄清说明后，评论区好多人纷纷留言相关经历，她才发现并不是少数人被骗，这个基数比她想象中更多。

她随即在各个平台搜索，才发现这个产品背后是个保健品公司，有不少所谓养生博主大力推广相关产品，公司还请了当红的男明星作代言人，难怪那么多人相信。

她觉得作为博主的身份，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帮助大家，随即想到了顾师兄，他是深海大学临床营养学博士，在基因与健康实验室负责代谢研究，或许可以请他帮忙做一个联合科普视频，随即发微信与他沟通，顾衍章一口应下，两人约在深海实验室见面。

“我研究生时做过相关实验，这些酵素产品中的所谓活性成分，实际上就是普通发酵液和大量糖分，有的可能还含有非法添加的泻药成分。”顾衍章推了推镜片，仔细看产品说明。

“师兄，那能不能通过实验对比来证明？”

“当然可以，其实像这种酵素产品的营养价值远不如普通蔬果，但很多人就是相信有捷径可走。”

“是吧！我真的没想到现在还有那么多人会相信。”林宥顿了顿，“师兄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拍个科普视频。”

顾衍章看着林宥欢呼雀跃的神情微微一愣神，他知道林宥并不喜欢自己，纯粹是把他当师兄对待，心内叹息一声，如果当时在夏令营早点和她表白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师兄，你想什么呢？”林宥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顾衍章回过神，恢复平日的温和，“好啊。”

两人定下了拍摄时间，决定通过实验数据和通俗讲解的方式进行科普，顾衍章负责实验检测，林宥负责视频拍摄和剪辑。

“我送你出去吧，刚好我也准备走了。”

“好。”

顾衍章关灯锁门，黑暗瞬间吞没两人身影。

原来夜色已经悄悄爬了上来，走廊的声控灯却迟钝地沉默着。

“这里的灯也是声控灯吗？”林宥猛地一跺脚。

“啪”的一声，头顶的灯才亮了一盏，昏黄光下是执着扑火的飞蛾。

“是不是想起了以前农大教学楼的厕所？”

林宥笑了起来，睫毛扑闪，笑容像夏天雨后的雏菊，清新又明媚，“是啊，当时还闹出了好多笑话，真搞不懂设计师怎么想的。”

顾衍章也低笑出声，“一边鼓掌一边蹲坑的反人类设计。”

“对对对，当时还流传厕所闹鬼的传闻。”

只要提起大学的时光，总是有无限话题可聊，两人有说有笑走到了楼梯拐角，正要下楼时，一只黑猫突然从楼梯口窜了出来，“嗷呜”一声，林宥吓了一跳，一脚踩空，身体失去平衡直往下坠。

“小心！”两个声音同时出现，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顾衍章反应快得惊人，左手扯过林宥的手腕往里带，右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将人拉进怀里，两人踉跄着撞上墙面，他的肩胛骨与水泥墙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师兄！”林宥慌忙抬头，鼻尖几乎蹭过顾衍章的下巴，她连忙直起身查看顾衍章的身体，她刚刚听到了十分扎实的一声。

陈默站在楼梯上方，先一步看到了她踩空这一幕，明明预见到了结果，伸出的手却只抓到了空气，呼吸一滞，快步跑了下来。

“你没事吧？”陈默拉过林宥的手，仔细检查，身上并没有擦伤，只是吓了一跳，脸色苍白了些，手心也冒着冷汗。

“陈默，你怎么在这？”林宥睁大眼睛，他的身影盖住了安全出口的绿光，泛着冷意。

顾衍章维持环抱身体的姿势，循着林宥声音看了过去，却对上陈默冷硬的目光。

凌野则站在更高的台阶，双手抱胸，绕有兴趣地看着这三人，“陈总来看基因测序数据。”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领会到了什么叫高维空间的视角，比如在过去的这10秒钟，他看到了师兄爱护眼前这个女孩，所以下意识用身体护住，而陈默则恨不得飞过去阻止，却被空间所阻碍，有趣。

“嘶。”林宥刚想说自己没事，一动脚却发觉脚踝疼得不行，应该是扭到了。

陈默俯下身子，脸色阴沉，攥紧了林宥的手腕，“走吧，去医院。”

林宥扭头看顾衍章，语气担忧，“师兄你没事吗？一起去看看？”

顾衍章揉了揉肩膀，示意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看到两人亲密的姿态有些酸涩，他摇摇头，“我没事。”

林宥趴了上去，陈默起身，收紧了核心，将人稳稳背在身后。

“你干嘛不说话啊？”林宥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指尖沾到他鬓角的汗。

“拿开！”陈默语气生冷，下颌线绷紧，偏头躲开，“手脏。”

他今天心情糟透了，走廊上的时候就听到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忆，他很清楚，顾衍章看林宥的眼神并不清白，她就看不出来别人另有所图吗？更郁闷的是林宥居然只顾着关心他。

“哪里脏了，我洗手了！”林宥也有些郁闷，这人脾气来得莫名其妙，挺起身，拿手肘隔开两人的距离，语气别扭，“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原本贴着自己的温软触感消散。

“别动！”陈默托着她腿弯往上一颠，惊得她搂紧了他的脖子，“脚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两人较起劲，一路上互相不理会对方。

陈默拉开副驾驶位置，将人抱了进去，他俯身过去，林宥赌气别过头，鼻尖堪堪擦过她的发丝，令人安心的柚子清香萦绕鼻腔。

“你今天找顾衍章做什么？叙旧吗？”陈默缓缓拉过她的安全带，卡扣“咔哒”一声，“重温大学声控厕所的浪漫？”

林宥正要开口，陈默却打断道，“算了，先去医院看看你的脚。”他按住她的小腿，指尖停在高高肿起的脚踝，叹了口气，转头去自助冰柜买了瓶冰镇饮料，按在她脚踝，“先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