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坐上了出租车。

昨天下午李特助给她发来一堆会议资料，又嘱咐她明天下午绝不能迟到，她熬到凌晨6点半才看完，睡不到5个小时又起来化妆和吃饭。类似的研讨会议她还没有参与过，一想到心里还有点激动和期待，所以其实睡得不怎么踏实。

她今天穿了浅蓝色衬衫搭配灰色西装裤，外搭一件同款西装外套，头发微微卷了下。

“到了，姑娘。”出租车大哥提醒她。

“噢，好，谢谢您。”林宥揉了下眼睛，提了包利索下车。

看了眼时间“14：20”，还有时间可以歇一会，她推开门走进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办公空间简洁敞亮，入口的显示屏实时显示公司运营数据和模型训练进度，空气中弥漫着焦糖咖啡香味。

和陈默家如出一辙的装修风格，简约而不失科技感。

“林宥小姐是吗？这边请。”李特助迎了上来，“先到茶水间这边休息一下吧。”

林宥点头跟着他走进茶水间，却看到了沙发上的顾师兄。

她上前一步，一脸惊讶：“师兄，你怎么也在这？”昨天收到李特助的通知后，她便跟师兄说了临时有事不能赴约。

“我代替我师弟来参加会议。你也是来参加会议吗？”顾衍章一脸惊讶之余，还带点欢喜。联合研究小组由师弟负责，他也是因为林宥取消赴约才临时决定替师弟开会。

“嗯，这也太巧了。”林宥笑起来，眉眼弯弯，带出一点孩子气。

“来，喝杯水先。”顾衍章给他递来一杯水，“你也是食疗模型项目的成员吗？”

林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小声道：“算是吧。”

“会议马上开始了，请各位到会议室参会。”

会议室内，各团队人员已陆续落座，全是生面孔，林宥有些发怵。

她落座后，发现对面坐着的是顾衍章，瞬间感觉安心许多，两人对视一笑。

阴影中的陈默眸色晦暗，他单手系上西装纽扣，走到投影屏前：“今天我们主要讨论AI食疗模型方案的临床试验设计。”

林宥抬头看去，陈默身着黑色的笔挺西装，神色淡漠，眼神沉静，带着岁月沉淀过的成熟气场，稳重而不失凌厉。

他一直是个擅长汇报的人，没有任何准备也能在台上侃侃而谈，这点林宥很羡慕。大学时有次参加比赛，他在没有PPT的情况上流利完成汇报并拿到全场的最高分，他一下场，林宥追问他：“你们是故意的吗？让评委眼前一亮。”

陈默无语：“不是，U盘出问题了。”

“那你就这样上场了啊，不怕说错吗？”林宥瞪大眼睛。

“我都记住了啊。”陈默指了指脑袋，好似在说一件无比寻常的事。

他往下翻页，屏幕跳出此次临床试验的流程：“主要目标是评估食疗模型给出的方案对慢性病治疗的效果，次要目标是评估对亚健康的改善作用。大家可以讲一下各自的方案和存在问题。”

营养学专家章教授接话：“我们计划进行为期12周的随机对照试验，此次将与深海多个医疗机构进行合作，招募1000-1500名用户参与试验，用户分使用AI食疗方案的实验组和常规饮食的对照组两组，定期检测用户的健康指标，如BMI、血糖、血脂等。”

数据分析师王新建议：“不同受试者饮食偏好、健康目标、生理状态差异较大，我们这边是建议根据受试者年龄、性别和疾病类型进行分层分析。”

林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研讨会议，完全被信息洪流击中，沉浸其中。

一道清润温和的声音响起：“我想补充一点，从我们实验室过去的研究报告来看，饮食与健康之间可能还受运动与基因等混杂因素影响，建议可以通过随机分组来减少混杂因素影响。”

章教授点头，投去赞许的目光：“基因也是个很关键的因素，顾博士这个点提得不错。”

顾衍章谦和地笑着，林宥抬眼时两人目光相撞，她悄悄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技术团队这边呢？张泽，你这边实施有困难吗？”陈默神情平静，下颌线却不觉紧绷，他瞥了林宥一眼再缓缓转到旁边的张泽。

技术团队突然被点名，负责人张总原本歪坐在椅子上转笔，被旁边小王撞了一下肘子，立刻正襟危坐：“呃，这个，刚刚数据分析师说的，我们可以为不同人群构建个性子模型，再整合为通用模型，这样可以适用于更广泛的人群。模型训练方面，可以用随机森林模型训练数据，优化性能。”

“那各团队都已经明确我们的工作，接下来我们每两周碰一次面进行研讨。”陈默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2个半小时，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那个，我有一个小建议。”林宥举起了手，语气带着试探。

陈默微微挑了挑眉：“你说。”

“模型到时给出的食疗方案可不可以增加一个食材替代的功能，因为我发现它有时推给我的食材很难找，或者说根本不是本地的食材。”林宥鼓足勇气说了出来，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似乎不应该在这场研讨会议讲这种小事。

会场一片静谧，林宥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噢对，我也觉得这点用起来不方便。”坐在一旁的两位小姐姐附和道，林宥感激地看了过去。她们那一组是代表性用户小组，因为刚刚专家和工程师的一系列专业发言把她们都搞懵了，直到刚刚林宥主动提出建议，她们才恍如初醒。

陈默语气冷静：“张泽，下一版能否增加这个功能。”

张泽心想陈总怎么又点我，他清了清嗓子：“这个没问题。”

会议结束后，顾衍章绕到林宥旁边，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我们都是从开发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多少带了些高高在上的傲慢。而你从使用者的角度入手，这点大家都没想到。如果食疗方案给的食材用户无法获得，那方案其实毫无意义。”

林宥嘴角翘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就是突然想到这个点。”

“你一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顾衍章看了眼手表，“刚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好啊，我知道附近有家店还不错。”

“哪家店？”陈默冷不丁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陈总，”两人齐齐出声。

“林顾问刚刚说哪家店？”陈默双手插兜，气定神闲。

林宥莫名其妙：“如意宴。”

“哦，我刚好也要过去这家店吃。”陈默面无表情，“走吧。”

“陈总要跟我们一块吃？”林宥一时拿不准他什么意思。

“有什么问题吗？”陈默冷冽的目光看得她头皮发麻。

大哥，你没有被邀请啊！林宥心里这么想，却乖顺道：“没，那我们走吧。”

下了停车场，林宥径直跟着顾衍章走，她可不想和陈默呆在一个密闭空间。

陈默看她急促的步伐，丝毫没有要坐他车的意思。

这是一家新中式创意餐厅，古色古香的装潢，几杆翠竹掩映后是一个静谧的包厢。灯光柔和，竹影摇曳，茶香袅袅。

“要点什么菜？”林宥拿着菜单，指尖摩挲着菜单上的传统纹路，抬眼看向两人。

“我都行，你看你想吃什么？”顾衍章熟练地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语气温润。

陈默抿了一口茶，修长的手指覆在碧色茶杯上，神色淡淡，态度不置可否。

“那就点青芥虾球、醉鹅肝牛小排、杏仁豆腐和瑶柱水鸭汤，可以吗？陈总。”林宥看了眼陈默，这位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明明没人邀请他还偏要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嗯。”陈默点了点头，语气冷淡。

顾衍章拿起公筷给林宥夹了一块杏仁豆腐：“我记得你大学时很喜欢这道菜，我们去兰园聚餐时你每次都会点。”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对林宥的口味了如指掌，陈默移开视线。

“谢谢师兄，我自己来就行。”林宥舀起一勺杏仁豆腐，口感轻盈绵密，入口轻轻一抿便在舌尖化开，杏仁的香味与牛奶的甜味相互交融。她舔了下唇边的桂花蜜，咂摸道：“那是因为那家的桂花蜜是老板自制的，特别香，我当时找了市面上许多牌子都没有那个味。”

吃货，陈默内心给出评价，嘴角微微往下压：“林顾问对食物的执着实非常人能比。”

林宥瞥她一眼，笑眯眯反击：“谢谢陈总夸奖！不过我觉得总比某些人挑三拣四得好。”

“如果把这一点心思分到专业上，那就更好了。”陈默冷笑。

“您放心，陈总，专业上的事我比谁都上心。”林宥咬牙切齿。

“陈总，这点您放心，林宥的专业能力没得说。”顾衍章急忙替林宥解围。

陈默轻笑一声：“看来顾博士很了解林顾问。”

“毕竟我们都是农大毕业的，还一起参加过夏令营活动，她非常优秀。”顾衍章说话时总不自觉看向林宥。

“是吗。”陈默语气冷淡，身体微微后倾，明显不愿再接话。

饭还未吃完，顾衍章便起身出去，林宥猜多半是去结账。

林宥瞥了一眼不为所动的陈默，目光幽幽，带点鄙视的神情：“不应该老板去结账吗？”

“有人急着表现。”陈默抿了一口茶，身子微微后倾，“顾衍章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择偶对象，你的眼光未免太差。”从迟到的相亲男到装模作样的博士，每一个都不靠谱，这么多年，就没点长进。

“你说什么啊？”林宥匆忙看了眼门口，压低了声音，“我跟师兄才不是那么回事，你别瞎说！”

“据我了解，他的导师张教授，有心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他本人可从没有明确拒绝过。”陈默慢悠悠说道，语气带着嘲讽。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宥撇撇嘴，双手抱胸，“你自己都不清不楚，还好意思说别人！”

“什么意思？”陈默微微皱眉，水杯磕到桌子上，洒出一片暗色的水渍。

顾衍章推文而入，温和的笑容微微僵住，总觉得空气中有一丝剑拔弩张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