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看了眼沙发那人的背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人机开窍了。

陈默对此一无所知，他结束通话，转身通知林宥：“晚上收拾好行李，明天出发。”

林宥一脸不解：“出发？去哪儿？”

陈默摇了摇手机，眉梢微挑，语气淡然：“你的人脉。”

“刘教授？”林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拍着桌子站起来，语气又惊又喜，“她们同意了？”

“嗯。”陈默语气平静，缓慢清晰说道，“刘教授和她的研究团队愿意跟致道合作建设华南地区的动态食材数据库，也正式邀请我们到她们的农业基地参观。”

“哇！太好了！”林宥眸光明亮，忍不住拍手欢呼，“刘教授的食研团队在业内可有名了，能跟他们合作太棒了。”

陈默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情也被牵动，但很快恢复冷淡：“预计要待2到3天，你准备下行李，明天早上一块出发。”

“没问题。”林宥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又想到什么，眨了眨眼：“陈总，您亲自开车？”

“不然呢，你来开？”陈默瞥她一眼。

“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林宥小声嘀咕，眼神却往下瞥。

“你的驾照什么时候拿的？”

“高考结束考的，大概10年前拿的吧。”林宥掰着指头算，说着说着有些心虚。

“你的意思是，你拿到证后还没开过车。”陈默一眼看穿，啧了一声。

确实如此，林宥拿到驾驶证后一直没开过车，因为在深海没有买车的刚需，而在老家路况又太复杂，她爸每次都不放心她开车，所以她一直没开过车。

“但我考证都是一把过的。”林宥抿嘴看着陈默，认真眨了眨眼。

陈默的车是新提的，绝不可能让她一个新手开，他挑眉表示无语。

“明天早上8点，别迟到。”陈默转身前丢下一句话。

“知道啦。”林宥撇撇嘴。

农大在隔壁新宁市，距离深海一个半小时车程，上午陈默开了车过来接林宥。

林宥有个毛病，就是坐车坐久了就容易犯困，今天要搭陈默的车，她想着自己怎么也不能睡过去，所以特意准备了两份早餐，柠檬冰美式和三明治。

高速路上，林宥想玩手机，又觉得这样对司机不太友好，呆坐了一会又开始困意上头，她望向陈默侧脸：“陈总，开个歌听听可以吗？”

陈默单手点开屏幕：“想听什么自己联蓝牙。”

“哦，好。”林宥凑过去自己操作，捣鼓了一会，“奇怪，怎么没声音啊？”

陈默点开已匹配设备，问她：“是这个设备吗？”林宥点头。

猝不及防一声喘息，一阵激烈不可描述的声音瞬间传了出来。

“嗯？”陈默挑眉看她。

林宥瞬间尬住，瞳孔震了震，一阵红晕从脖子瞬间窜到了脸颊，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这，这这连错了吧，这不是我的设备吧。”她赶紧摁亮手机想关闭，却不小心摁到音量放大键，踹息的声音……更大了，她真想挖个洞钻下去。

关闭，终于清静了，车内空气都凝滞了。

林宥觉得口干舌燥，她昨晚睡觉前看了会乙游视频助眠，看一半睡着了，谁能想到这个蓝牙一连上就开始自动播放啊，她看的还是那种高能音频车（耳机党专享）。

她头靠在车窗边，认真思索此刻跳车的可能性，一边拿手扇风，表面假装淡定，左手伸过去拿冰美式喝，却碰到陈默温热的手背，一下子弹了回来。

陈默侧眸看她烧红的脸，嘴角泛起一丝玩味，随即戏谑：“看的什么？这么激烈，怎么不继续播？”

“闭嘴。”林宥有几分恼意，丢脸死了，这下是一点都不困了，默默把披在脚上的围巾盖上脸，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陈默嘴角上扬，笑得肆意，随即点开歌单开始播放。

节奏轻快，旋律绕耳，歌手的声音就像夏天清爽的橘子汽水，气泡从透明的玻璃瓶持续涌上来。

进入新宁市区，熟悉的街景，梧桐树叶子已经变黄枯落，冬日的阳光从中倾泻，洒落一地斑驳，两旁的老洋房依旧优雅。

再过去就是大学城了，林宥看向车窗外，这座城市变了许多，却也有许多没变。

农大的校门口还是那样朴实无华，嶙峋的石头上写着苍劲有力的校训，陈默把预约码给了保安，驱车进校。

熟悉的林荫道，樱花正在盛开，远远望去像是一片起伏的粉色海洋，两人曾无数次在这下面漫步闲聊。

“帮我拍张照，我要发朋友圈。”林宥兴致勃勃把手机递给陈默，舍友男朋友给她拍了超级多美照，同宿舍的女生羡慕死了，她也想要这样的照片。

陈默接过手机，走到她身前。

“镜头低一点，你蹲一下，俯拍很显矮的！”林宥一看他的拍摄角度就不对，紧急指挥。

“好。”陈默依言蹲下，咔咔摁了几十下。

林宥忐忑不安接过手机检查，血压直线飙升，要么眼睛闭上了，要么头发糊脸上了，要么有人在自己身后站着，要么拍糊了，压根一张好看的都没有！

“你这拍的什么啊！一张好看的都没有！”林宥把屏幕推到他面前，语气有些不满。

陈默微低下头，左右翻看，他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好的，“挺好看的呀，跟你一模一样啊。”

完美踩中雷点！林宥快被他气死了，声音不觉提高：“哪里一模一样？我明明比照片好看多了！”

“外国有实验论证过，人脑海中自己的形象，会比照片美化20%。”陈默顿了顿，“这很正常。”

“陈默！”林宥咬牙怒骂，她明明只想让他夸她一嘴罢了。

“到了，下车吧。”陈默解开安全带。

一句话把林宥从回忆拉了回来，她低下头解安全带。

食品学院的红砖楼一如既往，两人刚一下车，就有人迎了过来。

“是致道公司的陈总吗？”一个短发高挑的女生笑着伸出手，“我是刘教授的学生王晨晨，刚刚刘教授临时有点事情，去紧急处理了，她让我先带两位到处转转走走，一会她就过来。”

虽然之前王晨晨在新闻上看到过陈默，但本人远比照片上的冲击更大，眉目清俊，举手投足间矜贵优雅，旁边的女孩清新如风，五官柔和精致，透着明媚的朝气。俊男靓女，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想必这位是李特助吧？”王晨晨走到林宥旁边，她猜，和总裁一起来的应该是特助吧？

“我不是李特助，”林宥连忙摆手否认。

“她是我们公司的特别顾问，姓林。”陈默开口介绍。

“哦，失礼了，林顾问您好！”王晨晨伸出手去。

“您好！晨晨。”林宥笑着握住她的手。

不一会儿，两人便熟稔起来，王晨晨得知林宥是农大毕业后，直接改口叫学姐。

“陈总，我带你们先逛一下学校吧。”王晨晨在前方带路。

重回故地，难免想起一些旧事，观光车上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沉默不语，各自转向一边。

王晨晨有些尴尬，心想是不是招待不周，一般暗自祈祷老师你快来吧！

快到了饭点，王晨晨带着她们到校内的食研馆吃午饭。

食研馆把餐厅、书吧和茶座合为一体，融入中国古典建筑风格，整体复古雅致，餐厅主要提供农大自研的食物产品和营养套餐。

她们选了一个安静的包厢就坐，正在等菜时，刘教授和她的团队便风风火火走了过来，刘老师衣着简朴，一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爽朗地朝她们挥挥手：“真是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事情耽误了。”

“不碍事，刘教授好。”陈默起身，微微颔首打招呼。

“刘老师好。”林宥起身笑着打招呼，刘教授是她的大学专业老师，大学四年受她悉心指导颇多，见到她格外亲切。

“陈总，林宥，辛苦你们特地过来！”刘教授点点头，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关于动态食材数据库的合作，我们可以提供实验室的检测数据，包括食材营养成分和产地信息。当然，在合作方式上，我们是希望可以联合研发，服务科研与商业应用。”

陈默神色认真，姿态自信从容：“刘教授，联合研发也是我们的目的。我需要确认下，实验室食材的数据是否可以做到每季度更新一次？”

刘教授扶了下银框眼镜，略一沉吟：“这个没问题，我们的检测设备和团队完全可以支持。”

“能跟农大食研所合作是我们的荣幸。你们在营养学领域的研究成果我们有目共睹，希望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陈默起身与刘教授握手。

“致道食疗大模型的精准算法技术独辟蹊径，我们业内同行都高度评价。能跟你们合作，一起推动数据库成果转化，也是我们的荣幸。”刘教授笑着点头，语气带着赞赏，她说完又指了指桌子，“饿坏了吧？我们先吃菜，试试我们食研馆的特色菜，这些蔬菜都是我们基地自产的。”

林宥舔了舔嘴巴，确实快饿死了。满桌子菜一直在转盘上转来转去，能看不能吃，她都怕他们说太多菜都凉了。听到刘教授发话，她立刻拿起筷子。

“这么多年，你俩终于修成正果啦。”刘教授笑呵呵拍着林宥的手道。

“啊？”林宥刚往嘴里塞了一口牛肉，一下子噎住，捂住嘴一阵咳嗽：太尴尬了，刘教授还以为他们一直没分手。

陈默把百香果汁递到她嘴边，语气淡淡：“慢点吃。”

她抓起水杯猛喝一大口，脸涨得通红，顺气的同时下意识瞥向陈默，却发现他并没有开口反驳，神色如常。

“当年你说要去参加科大的夏令营活动，我还一度觉得很可惜，我私心想让你保研本校的。”刘教授看着林宥，接着说起来。

陈默疑惑地看向林宥，她当年从未对他说过要参加科大夏令营活动。

林宥有一瞬低落，这件事当时对自己确实影响很大，随即她抬头又扯出一个笑容：“哈哈老师，这都过去多久了，我当时自我认知不够，以为自己会走科研的路，还好没走。我压根不适合做科研，耐不住性子。”

陈默的眼光直直盯着她，她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只认真吃菜。

饭后，王晨晨送他们到学校旁边的酒店入住，林宥刷了房卡迈步就要进门，陈默一把拉住她。

“林宥，你从没说过你参加的是科大夏令营活动？”陈默压低声音。

“这重要吗？”林宥皱眉，只想摆脱他的手，他的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手肘，不容她脱手，温热传了过来。

两个人像是无声地角力。

“所以，你当时说想读研，是想到科大读研？”陈默逼近一步，将她彻底禁锢在身前，走廊顶光打在头顶，冷硬的目光盯住她。科大的保研夏令营一般是在大三暑假进行，而他当时正在别的地方参加比赛，所以他一直以为她参加的是农大的夏令营。

“你们老师刚刚叫你做什么？”林宥抱着书，倚在走廊墙上。

“他让我考虑下校内保研的事情。”陈默平静回复。

“你要保研啊？”林宥追问。

“在考虑。”

林宥背靠着墙壁，咬着下唇：因为当时太自以为是，以为他也会留校读研，没想到人家早早就想好要出国了，结果从头到尾小丑只有自己。她觉得心里有道裂痕，只要深挖下去就会砸落满地的狼狈和脆弱，来自二十二岁的她，所有自卑和不安全感。

她昂起头瞪他：“对啊！陈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不自量力？”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陈默眉头皱着，嘴抿成一条线，声音低沉而克制。

“随便吧。”林宥转过头去，竭力克制多余的情绪，无所谓道，“反正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听到这，陈默呼吸有些急促，声音陡然提高，“你当时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她当年就这样不告而别，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给，她这样洒脱，却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个夏天煎熬，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那些汹涌的情绪就像沉睡的死火山，快要喷薄而出。

“嘶，你弄疼我了，放手！”林宥眉头紧锁，被他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很不自在。

陈默下颌线绷紧，还是怕自己沸腾的情绪灼伤她，缓缓松开手，退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