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你杀了我,结界……”
天元顶着一个像是什么桶的脑袋,上面很随意的长了几只眼睛,说句丑都让人觉得不大贴切,或许用潦草来形容会更为贴切。
“与我何干?”
两面宿傩无动于衷,手从他的脖子移开,如果那也算脖子的话。
维持了咒术界结界近千年的天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薨星宫。
毕竟无论是高专的结界,还是天元自身的结界,对于深谙她底细和斤两的两面宿傩来说,不会比一块豆腐更难切开。
脚边堆积着薨星宫那些建筑的残骸,以及守护着天元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的尸体。
这个不参与任务,曾三言两语将夏油杰引上了大义的道路,在咒术界危难之际也不曾出现的特级咒术师,活着的时候毫无存在感,死了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两面宿傩眼也不眨的踢了一脚,把两具尸体扔到一起,还有半路上抓到的、鬼鬼祟祟偷看他们的缝合线咒灵——真人。
“等等等等!”
真人慌忙跪伏在地上,“我、我能帮助樱大人恢复!”
两面宿傩停下了动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咒灵,你只有这一次开口的机会。”
“加茂……不,羂索,羂索找来的那只咒灵,是他用我的能力和许多人类的灵魂炼就得。他说,樱大人和您的契阔是定在灵魂上的,说不定他直接附身会因为您的灵魂碎片的存在而产生问题,所以要先用咒灵破坏掉契阔……我可以将灵魂上的契阔复原!”
真人颤巍巍的抬头,偷瞄着两面宿傩的脸色,“我的能力,您是知道……”
话音未落,斩击呼啸而过,将他半个后脑勺切了下来。
然而真人连痛呼都不敢发出。
在两面宿傩凭借一己之力撕裂了他和羂索注入了全部咒术,花费了数月才完成的死灭回游结界,又和五条悟在新宿大战,造成了人间地狱一般的惨状后,他连点反抗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在羂索被杀后,真人干净利落的放弃了抵抗,把人卖了个彻底。
他的同伴都死了,羂索对待他们也只是利用,同为看不起,他宁可选择更强的诅咒之王。
思索了一会儿,两面宿傩踩上他的头,“咒灵,做好你要做的事,耍小心思的话,你知道后果,嗯?”
真人大喜过望:“是!”
四只猩红的眼紧盯着真人的动作,两面宿傩不忘吩咐里梅:“准备浴。”
“是。”
里梅躬身应下。
其实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相关的用品,只是因为樱执意要重塑大人的原身才搁置了下来,没想到,现在居然用到她身上了。
……
随着咒灵尸体的堆叠,两面宿傩胸前,泛着微微的金色,属于樱的名字再一次焕发出了光彩。
术业有专攻。
在灵魂的造诣上,他确实没见过比眼前这个咒灵更有用的存在了。
两面宿傩心底的杀意渐渐淡了不少。
“完成了。”
纵然是不会流汗的咒灵,真人也不由得想要做出擦汗的动作。
实在是在他恍若野兽一般随时要冲上前把他撕碎的眼神中,去完成灵魂上的契阔修补这一相当精细的操作,对真人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更何况,如果完不成,恐怕赔上的就是他的命了。
幸好,幸好。
看着高大的诅咒怀抱少女走到“浴”中的身影,真人长长的、轻轻的舒了口气。
“浴”原本是为了保护作为传家宝的器物免遭外敌侵扰而将其咒具化的一种方式,要用蛊毒将选出来的一些生物融化后过滤,再把器物置于其中十个月。
本质上来说是将生物和蛊毒中的一些物质注入器具之中。
而现在,樱被损伤的灵魂已经修补好了,欠缺的只是被禁锢和反噬的咒力。
里梅以咒灵身体的部位来取代生物和蛊毒,将“浴”化为几乎是实质化的咒力形成的浴池。
对于现在的樱来说是刚刚好需要的,之前没有使用这个方式,是因为不需要,而现在不同了。
破碎的衣物被扔在岸边,两面宿傩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浸没入漆黑浓稠的液体中。
浓墨的黑和白透明的白纠缠着少女赤裸纤细的身体,有几分诡异的神圣和色气。
里梅拽着真人退了下去。
两面宿傩却毫无其他的意思,动作堪称轻柔的把人抱在怀里,以咒力引导着她源于自己的诅咒去汲取液体中的咒力。
墨色的液体将她的唇鼻一同掩盖,只留下一双紧闭着的、毫无生气的眼。
将下巴贴在她肩上,两面宿傩不期然想起了轰开地面那一瞬间,她的眼神。
炽烈,祈求,喜悦,痛苦。
还有无数他难以用言语表达出来的东西。
他只知道,很沉重,重得几乎压进了骨头,灵魂,让他一时间都恍惚了起来。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两面宿傩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求知欲。
他从来是聪明的,聪明到咒术一学就会,练习反转术式也没有任何坎坷,别人的招数和优势只要看过一遍,他就能取其精华,化为己用。
很少有这样想不清楚事情的时候。
人人都说他是战斗的疯子,暴力的化身。
但,两面宿傩自己明白,普通的战斗早已无法带给他强烈的刺激,而和五条悟的战斗,他本以为带给了他暴烈的喜悦,却全然没有望进她眼眸的那一刻来的窒息。
一种几近病态的渴望。
让他回忆起成为了诅咒师杀回到那个诞生他的家里,他的母亲哭着抱着他的腿说把他送走是因为爱他的那个夜晚。
真不可思议。
因为那女人的泪眼,他第一次放过了那家人。
却在后来的日子里,眼睁睁的任由他们被咒术师们以“诞生了诅咒之王”的理由屠杀殆尽。
万说他不懂爱,那可是大错特错。
两面宿傩懂得那些感情,无论是爱,恨,贪婪,嫉妒,幸福,他都懂。
只是那些形形色色的爱和憎恶如潮水一般从他的身体穿行而过,除了一身的水汽,什么也留不下。
而那些潮意,也会在天明之时,无声的消散在太阳之下,譬如蜉蝣,朝生暮死。
而这个,两面宿傩低眸看着她的面容,这可不是那些蜉蝣,这是他的半身,他王座的分享者,与他灵魂交缠的追随者。
懒得用他们口中无用善变的感情来形容,反正,那些庸人是不会理解以生命刻下的契阔带来的忠诚的。
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却全然影响不到池子里的两个人,浓稠的液体已经变得半透明,身躯于水面上清晰可见。
樱苍白的面色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红润起来,胸前的起伏也从平稳变得剧烈起来,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切都昭示着,她快要醒来的事实。
“喂喂喂,宿傩老爷爷。”
里梅和真人当然拦不住五条悟和夏油杰。
白发的咒术师跨着大步迈了进来时,两面宿傩随手一抓,将自己的白袍披在了樱身上,自己赤裸着胸膛,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双不速之客。
两个大男人都很有素质的把视线定格在两面宿傩身上。
“刚还没打爽,要来这边杀个天元助助兴是吧?”
五条悟蹲在池边俯视着高大的诅咒,湛蓝的眼睛从发缝中透出一只,格外冰冷。
“这样跟我说话……”两面宿傩轻声说着,扯出了一个狰狞的笑,“活腻了吗,小辈?”
斩击伴着话音直直的冲向五条悟的脖颈,而后被无下限阻隔在外。
两人都不以为意,比起之前的战斗,这连小菜都算不上。
五条悟伸手搅和了下满是咒力的池水,“什么啊?新鲜玩应还挺多的,杀了天元来用人家的尸体泡澡吗?不愧是老木乃伊,超——有创意诶。但是这样跑进高专杀人,我很没面子诶。”
咒术师收回手,抬起眼眸,目色炯炯,“喂,宿傩,再来打一架吧。”
这回没有别人搅局,一定可以打到尽兴。
四只猩红的眼略过在场笑的恶心的夏油杰,眼珠乱转的真人,低眉顺眼的里梅,把还未醒来的樱放在这里,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更何况……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我对弱者没兴趣。”
“哈?哈——?!!”
五条悟的不可置信几乎要具现化。
弱者?
谁?
他吗?
自出生以来就没被扣上过这样的头衔的五条悟气笑了,直起身子,“我弱不弱,来靠近点试试嘛,不会是害羞了吧,嗯?”
两面宿傩不耐烦的拧起眉头,“五条悟,是否不杀掉你,你永远都不会学乖?”
“乖?那是什么意思?”五条悟双手叉腰笑除了一口白牙,“还真的不会诶,宿傩老爷爷教教人家嘛。”
这家伙……
夏油杰揣着手开始思索,待会儿两个人联手打宿傩的话会不会容易一点。
但是没有反转术式的自己,要在那样的斩击之下活下来并不容易啊。
那东西到底怎么学啊?
环顾一周,这里有三个人,两个诅咒,一只咒灵,算起来一共是六个,只有自己一个不会反转术式,好像真的有点逊啊。
他惆怅的摸了摸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