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里见过她，她叫姚瑶，她就是困住我们的鬼！”
胡佳惊恐爆发出尖锐叫声，引得匍匐在地的女鬼阴鸷抬眸，尖叫蓦地乍停，两相看对眼颇有几分诡异缠绵。
“都躲开！”
大伙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还是符南雀凭借多年职业经验觉察出不对劲，转身张开双臂捞过一众人远离胡佳。
众人不明所以，刚被符南雀推离，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猛然从地底下钻出几根粗壮树根，疯狂交织攀延生长，眨眼间一棵长势茂盛的桂树出现在众人眼前，把胡佳的身影严严实实遮挡其后。
“嚯！”
几人倒吸口气，若是符南雀没有及时出手，若是迟一步退开，他们可能已经被这些根茎穿透，成为花树的养分。
“放肆。”
郑开屏呵斥，欲出手却被符南雀拦下：“等等，先别动手。”
“等啥？她明知逃不掉还冥顽不灵，看我不把她打出来。”
“她魂魄不稳，你强行剥离她恐怕立马要散掉。”符南雀眼露担忧解释：“让我劝劝她吧，我觉得她并不像想要伤害我们。”
两人间的对话把其他几人听得一愣一愣。
苏姣：“郑先生小符你们……你们原来是天师吗？”
邓李捷：“她刚都那样对我们，怎么会是不想害我们的样子。”
宋呈宾：“小符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别看她是个女孩子就心软，她可是个女鬼。”
其他人担忧附和，皆是希望符南雀不要在紧要关头出岔子，哪怕是女鬼也不值得心软放过。
他们被困，可不就是因为这女鬼作祟嘛。
符南雀没回应其他人的话，目光灼灼望向桂花树柔声道：“你出来吧，我们谈谈。”
桂花树后的人没有出现，风吹树落，对面没有搭理符南雀，符南雀也不灰心：“你费心费力把我们弄来是有话想要说吧，你不出来，难道不想诉说你的苦处了吗？”
“虽然你把我们拖入梦里，但我能感觉出来你并不想伤害我们。”否则他们入梦这段时间也不会毫发无伤。
符南雀：“若我们不愿意听，大可以就此离开，你也知道我们有这个能力。”
刚那一刹那显现的身影虽消失得快，但符南雀看清了她就是先前来西区挑衅的女鬼。对方既然可以用他内心想要探寻真相的心理，刺激他动身前来，说明女鬼本身也有想要表露的秘密。
既如此，他说软话时也在话里下了点暗示，想要沟通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别躲躲藏藏，否则他们扭头就走，不愿听她也无可奈何。
这话戳中了女鬼的执念。
一只纤纤素手搭上桂花树树干，宋呈宾几人见状低呼一声，看那只手上的水晶美甲，他们自然认出是胡佳的手没错，可白皙的手背上竟布满纵横交错的血痕。
直到树后头的人完全露出来，众人又是倒吸口气，瞳孔颤动。
“这……”李倩倩颤道，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
还是邓李捷艹地咒骂一声，说出她心里话：“我靠！伤得都看不出人样儿了。”
众人默言，却没人出口斥他无礼胡言。
无他，只因胡佳身上的痕迹太过可怖，露出来的皮肤遍布蛛网般的血痕，无论是胳膊脖子，还是头面，都和那只手一样布满交错伤痕。
像极了□□支离破碎后，又再度拼凑起来的拼图，尽管有个人样儿却带着破碎的凄凉感。深深触动在场所有人的心灵，下意识撇开头不忍直视她的样子，不是因为可怕，而是因为悲伤。
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叫姚yao。”符南雀出声打断几人的打量，把女鬼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女鬼猩红眼珠微动，目光落到符南雀身上。
女鬼的怨念属实强大，光是看她，便能让人直接共情她的痛苦怨气，他要不出声估计宋呈宾他们几个要被影响失去理智了。
郑开屏扔了几张符给他们稳定心神，让他们闭嘴安静别干扰符南雀问话。
符南雀继续问：“请问是哪个yao？”
“瑶池的瑶。”胡佳……或者说姚瑶，她声音沙哑道。
那声音宛若砂纸磨过，像是被毁坏过声带，刺耳难听，沾染怨气更是带了凄厉的尾音。旁人不着痕迹掩了下耳朵，唯独符南雀和郑开屏面不改色，众人心下又震惊佩服几分。
“姚瑶，很好听的名字。”符南雀甚至夸赞道。
果然，和鬼打交道的人就是不一样。
本来郑开屏是天师的身份虽让人惊讶，可他通身贵气不凡，即便多加层玄幻身份也不多觉得奇怪。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符南雀竟也是同道中人，反而更叫人大跌眼镜。
符南雀不知道他们几个心里对自己印象发生怎样的颠覆，他更在意姚瑶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盯上赖辉他们节目组。
“我要曝光。”姚瑶如是说。
“曝光什么？”
这似乎触动到了姚瑶内心最深处的话题，亦或是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却一时涌不出口，她浑身剧烈发颤，急得胸脯不停起伏反复喃喃她要曝光。
众人疑惑不安时，一旁的郑开屏忽然接茬说：“我想她要说的是关于二十六年前的黑工事件。”
“黑工！？”符南雀心头一跳。
“嗯。”郑开屏只当符南雀的反应是不了解，简单解释一番。
可符南雀怎会不清楚，这个新闻他不陌生，来参加节目前才查到过那个轰动一时的老新闻。
他查这些，来这里，就是为了了解他爸的曾经。
郑开屏道：“宁良美当年曝光此事热度太大，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报道里出现过的姚某。”
新闻报纸和视频无论是名字，还是人像都做过特殊处理，前有宁良美吸引绝大部分注意力打前锋，后又为了保护知情人安全，一般人想要查也只能查到是个化名姚某的人因缘际会被宁良美救下曝光了这事，却无法得知这个知情人的真实信息。
外界查不到，但特安所封存的那份老档案却十分详尽记录下符前辈曾经的查案轨迹，姚瑶一说名字，郑开屏几乎瞬间就从记忆里翻找出档案信息里提过的名字。
事情一旦有了联想，先前一切混乱无序的线索，立马融会贯通起来。
“从我们开始录节目起，她就一直在发声。”郑开屏从口袋掏出两张提示卡：“还记得这两张卡上信息吗？”
他们点点头，只是他们不懂这又跟提示卡有什么关系。
“提示卡用镜像文字一直重复的观点，是一个邪恶美人鱼，迷惑出海捉妖的船王，搅乱海底生物。”郑开屏说着话音一转：“不过这两段故事，从一开始就用镜像暗示，这些字面意思要反过来理解。”
“反过来理解？”苏姣奇怪一瞬，脑子忽然灵光闪过啊一声：“我明白了。”
“她是根据新闻来反写的提示卡。”符南雀蹙眉说。
先前他就觉得这些小段子读起来很奇怪，逻辑立场动机都站不住脚，邓李捷笑话他把文字陷阱的烟雾弹当真，也就没继续深究。
如今听郑开屏一说，哪还能想不清楚。
歌声迷惑世人的美人鱼指代的是宁良美，搅乱海底世界没猜错，就是说的那起被揭露的黑工事件。
被誉为声音精灵的歌后，偶然救助从黑工厂逃脱的女孩，用自己的影响力替女孩发声对抗邪恶势力，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解救行动，这事对当年的社会来说不亚于平地惊雷，炸翻众人三观。
“所以方才我们在梦里看到的就是当年的黑工场面。”符南雀恍然，难怪梦里头的人个个都麻木绝望，苦不堪言。
“没错。”姚瑶这会儿缓过来，哑声道：“我被困囿多年，魂魄将散，希望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事。我要曝光老板……曝光老板……”
姚瑶这话就让符南雀费解，当年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后续解救行动没多久更是迅速报道，姚瑶作为当事人没理由不知道啊。
符南雀看了眼胡佳身上破碎的灵体，顿觉自己悟了，估计当年那个勇敢发声的女孩没挺过来，所以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发声早已有了结果。
思及此，符南雀心下一阵悲凉，这个女孩到死都惦念着这件事。
或许这才是她的心结执念，该是告诉她结果了结的时候了。
噗嗤——
一直卡壳念叨曝光的姚瑶身上，突然冒腾起阵阵烟雾，伴随泄气的动静，姚瑶狰狞惨叫，站立不住痛苦倒地。
变故来的太快，上一秒他们还在说事，下一秒姚瑶就在他们面前要散魂，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郑开屏眼疾手快上前贴了道符，定住姚瑶的魂。
“什么情况！？”符南雀急问。
“是禁制。”郑开屏检查一番，下结论道：“有人在她魂魄上下了咒，一旦她想说出幕后主使，就会灰飞烟灭。”
“这么残忍！死了都不放过，太不是人了。”邓李捷又是艹一声。
符南雀试着替姚瑶按摩几个固魂穴道，安抚道：“你别说话静心凝神，跟我回西区，西区会治好你的。”
“没用的。”姚瑶脸色煞白，有气无力笑道：“他不会放过我，但没关系，这次我一定能让所有人都看到。”
“所有人都看到？”符南雀心有不好预感：“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哥！符医生！不好啦——”
没等姚瑶说话，拱门外头飘进来一个破缸子，卢德冰躲缸子里顶着日头闯进来，四处张望找他们边嚷嚷：“可算让老娘冲破结界了，不好啦！郑哥，符医生你们跟女鬼的事，直播上网啦！！”
像是为了证实卢德冰的话，此前不知躲在哪悄然运行的无人机摄像头，全都冒出头围住符南雀他们贴脸开大。
这回，符南雀也想骂声艹。
他们这是公开掉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