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好事。”
什么好事呢。
方隐年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酒量其实并不差,但那杯教父浓度太高,他喝的太急,酒劲一下就上来,导致他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思考也变得缓慢。
他沉默了一会,才想起来约船长出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你喜欢的作者在本次航线上。”
霍利斯顿时觉得惊喜,“你认识他?!”
方隐年没将顾时屿的身份暴露,模糊地回道:“算吧。”
“那是不是可以……”引荐一下?霍利斯话刚说出口便觉不妥,他改口说道,“有机会的话,麻烦你帮我要个签名,顺便告诉他,我很喜欢他的作品!”
方隐年头痛欲裂,匆匆应下便往外走。
布莱斯见他离开,也跟了上去。
“方,不喝了吗?”布莱斯觉得自己还没尽兴,“要不你换完衣服我们再找个地方喝一杯?”
“不了。”方隐年皱着眉拒绝,似乎有些不舒服。
方若南看出来了,便替方隐年拒了布莱斯的好意,布莱斯颇为失望,但不想过于主动把方隐年吓跑。
“那你们回去之后给我发条信息。”
方若南点点头,搀扶着方隐年往外走,直到看不到他之后,方若南撒开手,“别装了,看不到了。”
方隐年踉跄了一下,虽没站稳但也不至于摔倒。
“这不是能走吗?”方若南没好气的说,“喝不了酒还要喝,以为自己年纪大了不起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还管我呢,你自己倒好,往死里喝。”方若南给他按电梯,又催促道,“快点进来。”
“没大没小。”方隐年说她。
长辈的气势都被酒气掩盖了,方隐年解开衬衣上方的扣子,脖子左右转动了几下。
电梯在5楼停下。
“按错了。”方隐年提醒她。
方若南把他往外推,“没按错,你在这待着等我。”
方隐年大概率猜到她去做什么,便在休息区悠闲地坐着等。
手边就是杂志架,他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谁知排列整齐的文字跟长了腿似地跑来跑去。
他将杂志塞回去,闭目养神。
片刻过后,身旁传来脚步声,方隐年堪堪睁眼,正打算责备方若南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未曾想到,来人竟是顾时屿。
方隐年怔了怔,随即开口:“你怎么来了。”
“若南说你喝多了,站都站不起来,让我好心来抬你回去。”顾时屿随口解释,又看见方隐年的脸色,以为他不想见到自己,“怎么,我不能来?”
方隐年没回话,在想方若南是怎么将人哄骗来的。
顾时屿见他默不作声,以为他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他没好气地问道:“喝那么多酒,还知道我是谁吗?”
本是随口一问,方隐年却当真了。他盯着那双眼眸,一瞬间有些恍惚。
“你是谁。”
听见这句话,顾时屿明显僵了一下,竟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内心腹诽方隐年到底把他当成谁了。
心中愈发堵得慌,他狠下心扭头就走,谁知——方隐年忽然拉住他的衣角,声音低哑地问道:“你是顾时屿还是Lyman啊。”
说完,还用脸蹭了蹭他的外套。
顾时屿心头一软,顿时就泄气了,平时一脸冷意的方医生彻底消失不见,此刻像个没人要的小狗。
“太犯规了。”顾时屿小声嘀咕道。
许是没见过这样的方隐年,又许是因为方隐年醉酒,无形中给顾时屿壮了不少胆,他竟抬手揉了揉方隐年的头发。
方隐年动作一顿,嘴角不由得地抽搐了一下。
真是胆子肥了。
方隐年刚要把头上作乱的手拿掉,顾时屿就移开手转捏起他的衬衫。
“后背怎么湿了?”顾时屿凑近闻了闻,一股酒味,那小嘴跟淬了毒似的,“脊柱也长嘴了?”
方隐年:“……”真是欠收拾了。
想起当时情形,方隐年又有想去揍侄女一顿的想法。
“你怎么不回答?难道……”
“被人泼的。”方隐年及时遏止他的联想,谁知顾时屿听完,更加激动了。
“哪个小兔崽子敢泼你?”
看着眼前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人,这几日的烦闷被抚平,“怎么,你要去帮我打回来?”
“……”顾时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细胳膊细腿的,“算了,我可以帮你报个警。”
“不至于。”方隐年轻松将话题揭过,“我累了。”
“偷摸喝酒的时候怎么不累……”顾时屿小声嘀咕。
“什么?”方隐年站起身,瞬间比顾时屿高半个头,体型压制让顾时屿根本不敢重复方才说的话。
“走得了吗,要不要扶?”
顾时屿话音刚落,刚走两步的方隐年忽然身形一软,顾时屿连忙伸出手,将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方隐年嘴上还在逞强:“不用扶,我自己能走……”
顾时屿揽住他的腰,批评他,“走不了就直说,寻求别人帮助是很丢人的事情吗?”
在大厅不起眼的位置,方若南拎着一包解酒药,抱着臂看着两人渐行渐远。
在这层楼停下,是她打算去问认识的酒保要份特效解酒药,察觉那两人这几日情绪不佳,她猜到是闹别扭了,于是给顾时屿打了电话。
电话里头她说的声泪俱下,说方隐年被人灌了好几瓶烈酒,路都走不动,又说她闹肚子,要是顾时屿不来,她小叔就要冻死在大厅了诸如此类的话。
生怕顾时屿不来,她没立刻离开,谁知不到两分钟,顾时屿就一脸心急地从电梯跑出来,在看到方隐年的时候,又刻意放缓了脚步。
方才还能直线行走的人突然就残疾了,这一切都被方若南看在眼里。
“太能装了方隐年,没有我你什么时候才能追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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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方隐年说。
“不知道?!”顾时屿翻遍他的口袋,除了手机空空如也,“好端端一张卡怎么会不见了?”
平时冷峻的面容变得不再锋利,多了几分慵懒与松弛,他耸了耸肩,说道:“又不见了。”
顾时屿啧了一声,拧着眉犹豫了一会,最终,他打开自己房门,对方隐年说:“进来!”
方隐年靠着墙,勉强让自己站住,听见顾时屿的邀请他心里有些意外,但——“不了。”
“不了是什么意思。”顾时屿拉下脸。
“我们在冷静期。”方隐年好心提醒他。
“MD.”顾时屿小声地骂了句脏话。
方隐年嘴角扬起旋即又压下,他故意重复了一遍,问顾时屿:“怎么办啊,我们还在冷静期。”
“又不是离婚,一直提冷静期做什么。”顾时屿瞪了他一眼。
顾时屿装作凶神恶煞地说道:“进不进来?不进来我关你在外面了!”说完,他还故意关了关房门,谁知方隐年略微失落地垂头。
“好吧。”
一副任由他做什么都可以的模样,给顾时屿看无语了。
见威胁没用,顾时屿干脆打开房门直接将人架在身上硬是拖了进来。
他没好气地说:“不会告你私闯民宅,行了吧。”
“这可是你邀请我的。”方隐年轻声说。
顾时屿忙着开灯,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好不容易把人扔床上,他才松了一口气。
“上哪里找我这么好的人……”顾时屿一边给他脱鞋,一边絮絮叨叨,“要是别人早给你扔海里喂鲸鱼了,还会那么好心送你回来?”
方隐年思绪尚未清明,假借酒意进了房门,真躺在了床上,他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看什么看,睡觉。”
“顾时屿,我衬衫湿了。”方隐年说。
“然后呢?”顾时屿站在床边看他,什么意思?“要我帮你脱?”
“我想洗澡。”
顾时屿告诉他:“喝酒了,不能洗,等明天早上再洗。”
方隐年坚持道:“我会馊了。”
“不会,正好腌咸鱼。”顾时屿说。
方隐年气笑了,直接坐起身,当着顾时屿的面解扣子。
顾时屿吓得差点往后退了退:“你做什么?!”
“你猜。”
方隐年将染了酒液的衬衣随手一扔,露出宽阔又结实的臂膀,腰间八块腹肌块块分明,他坐在床边,朝顾时屿勾了勾手。
“过来。”
顾时屿摇着头,脚却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富有磁性的声音随之落下,方隐年直勾勾地盯着顾时屿问道:“Lyman,我醉了吗。”
顾时屿心脏猛地一紧。
尽管他站在高处,本应占上风,但方隐年冷冽的目光却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他牢牢压制在地上,顾时屿不由得有些退缩。
“你、你醉了,睡、睡吧……”
“你过来闻闻,”方隐年侧着头,露出脖颈,“我到底有没有咸鱼味。”
顾时屿立马摇头。
见他害怕的模样,方隐年瞬间就笑了,他双手往后一撑,眉眼带笑地问顾时屿:“那我到底醉没醉?”
顾时屿要崩溃了,觉得方隐年不按常理出牌,一般喝多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哪个喝多的人会让他人判定自己醉不醉的。
归根结底,还是酒精作祟。
“你醉了。”顾时屿下定论。
方隐年很满意这个答案,他坐在床上解皮带,“我现在头昏目眩……”
“那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
顾时屿抓到一丝喘息机会,准备逃跑。刚要转身,突然腰间一紧,方隐年用皮带圈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