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冰呼吸有些急促,手紧紧攥着白色桌布,留下深深的褶皱。
念棠靠向椅背,“现在,你希望我追究吗?”
闫冰望向她冷如冰霜的眼神,从心底升起一阵恐惧,终于是慢慢摇头。
“那好,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不需要我教你吧。”
闫冰点点头,正要起身,却听到桓乐丞叫停:“等一下。你应该向我当事人道歉,现场道歉。”
旁边那桌的人全程看着这边,听到桓乐丞要闫冰道歉,不由得瞪大眼睛,谁不知道闫冰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跟她道歉的份,她什么时候给别人低过头。
但是念棠甩出来的事情足以让闫冰彻底害怕,她不得不道歉。
“我......”
“站起来。”桓乐丞提醒她。
她这才扶着桌子起身,鞠躬低头,“对不起,原念棠,之前那些事情都是我编造的,你从没有偷过东西,也没和那些男生不清不楚,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念棠此刻觉得,那些闲言碎语终于随着闫冰的低头而彻底破碎,但是伤疤不会消失不见,只会变成一条细细的伤痕,成为岁月里不可磨灭的记忆。
“我不会原谅你,以后,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
闫冰离开后没多久,她那些朋友也纷纷离开。
念棠把那杯红酒一饮而尽,桓乐丞问她不是不准备原谅的吗?
“我渴了,说那么多话。”她回。
桓乐丞摇头笑,拿过红酒问:“要再来一杯吗?”
“不用,你自己倒吧。”
桓乐丞把红酒放回原位,见她把档案里的资料拿出来,一撕两半,“你干什么?”
“你这是开盒,被她知道了反告你侵犯隐私权。”她又多撕了几下,把碎纸片都装进档案袋里面,重新绕上细绳。
桓乐丞被她这一系列操作逗笑,端起面前的酒杯细细品着。
念棠嚼着嘴里的牛肉,视线看向窗外,虽不如平城繁华,却处处充满人间烟火气。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吃着晚饭,各有想法。
楚悦是九点半回来的,提着一袋子书满载而归。
“哎呦,累死我了,今天真是幸运,找到好几本首版印刷的。”
念棠趴在床上玩手机,双脚晃来晃去,看了一眼她带回来的东西,眼尖看到了卤味,手一指,“那个是什么?”
“就知道你眼尖,我从小吃街给你带回来的云城卤味,你快起来尝尝看。”
念棠笑嘻嘻爬起来,坐到沙发上打开食盒,一股香味飘出来,“闻着不错。”
“尝起来更不错。”楚悦洗完手也坐下来戴上塑料手套,“你说,我要不要给桓总送一点?”
“他不喜欢吃太咸的。”
“嗯?你怎么知道?”
念棠正要咽下嘴里的卤味,被这么一问,呛了一下,咳了半天。
糟糕,差点暴露了。
她咳得脸通红,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解释道:“今晚吃饭的时候,偶然间听到的。”
楚悦并未怀疑,“哦,这样啊。那算了 ,他没口福了。”
晚上休息,楚悦走了一天,早就累坏了,躺下不到五分钟就没动静了。
念棠侧躺着,目光落在沙发上的档案袋上,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及时出现了。
他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如同一道符咒在她脑海里不停回荡,给予她无限心安。
没有预兆的分手,难道他不生气吗?上次在营地山林问的那个问题,她一直没机会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想到此处,她闷上被子,半分钟后又掀开透气,如此折腾,困意反而来了,眼皮渐渐沉重,最终进入梦乡。
*
第二天,一行人乘坐大巴前往理县,前半段道路平坦,后半段多是山路,不时颠簸,有些人受不住,开始晕车,面色惨白,闭着眼睛痛苦地祈祷快点到达目的地。
经过三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项目部,说是项目部,其实就是一栋二层小楼。每层有几个房间。
灵启提前做了改造,加了空调和卫生间,换了防盗门,尽最大可能保证工作人员的生活起居。
一楼有个厨房,找了当地人给他们做饭。
“各位老师口味如何?提前告诉我,我好有准备。”厨师穿着围裙出来问。
“我们都算是北方人,吃辣都没什么问题,您看着弄就行。”
楚悦说:“还有念棠呢,她算是南方人吧,而且是江南那一片的,可能不太能吃辣,她去卫生间了还没来,等她来了问问。”
“她吃辣没问题。”桓乐丞说了一句。
楚悦看他,“哎?桓总你怎么知道?”
奇怪,这两人怎么对彼此的口味这么了解?
“无意间听到的。”
“哦,这样啊。”
念棠和楚悦住一间房,虽然小了点,但设备一应俱全。
“昨晚还是总统套房呢,今天变出租屋了。”楚悦看着房间感慨道。
“理县离你家近吗?你或许可以回家探望一下。”
“不远,也就三百来公里吧。”
念棠:“……”
门被敲响,是桓乐丞和时潼。
楚悦问:“两位帅哥有什么事吗?”
“过来提醒你们一下安全问题。”
念棠正准备铺床,听桓乐丞这么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边毕竟是山区,蛇虫鼠蚁要小心,被咬了盯了及时联系我找医生,还有,附近也有一些住户,是好事,但也有隐藏的风险,出入房屋要注意观察,钥匙随身携带,别乱丢。”
叮嘱完,他又轻轻敲了敲门旁边的窗户,“这个窗户,进门前看一下有没有人躲在门后面,确定没有再开门。”
时潼在旁边赞同地点头,“确实要多留个心眼,安全是第一位的。”
等他们走后,楚悦说:“虽然叮嘱得很到位,但我总有种在给小学生科普的感觉,你看刚刚桓总那样,哪里像给大人提醒,简直就是在教小朋友如何预防危险嘛。”
念棠套好枕头套,将枕头放在床头,“大概是真的担心我们吧。”
结果当晚,桓乐丞担心的事情就应验了。
......
半夜,楚悦被一阵呢喃声惊醒,睁眼看,念棠一脑袋汗,满脸难受的模样。
她连忙掀开被子起身,来到念棠床前,“念棠,你怎么了?”
念棠说话有气无力,“我觉得头好疼,好像是发烧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人来。”
楚悦快速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就看到楼下路灯底下,两个男人正在抽烟。
桓乐丞正好抬头向上吐烟,正好看到一脸着急的楚悦,立刻灭了烟头,问:“怎么了?”
“念棠身体不舒服,快送她去医院。”
山里只有个小诊所,现在早已关门休息了。好在医生就住在附近,桓乐丞打了电话,他很快就拎着药箱急匆匆赶来。
一番检查后,医生松了口气,对众人说:“没事,只是有点水土不服。我给她开点药,吃几顿就好了。”
时潼送医生出门,留下楚悦和桓乐丞在。
楚悦去倒热水,发现水壶空了,便去外头接水。
念棠晕晕乎乎间,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抓住身前的手,是个男人的手。
“别乱动,待会儿吃药。”
熟悉的声音,念棠慢慢松开手,“我想喝水。”
“已经去倒了,等会儿就好。”
“我是什么病?”
“水土不服,过两天就好了。”
“你怎么没事?”
“是你身体素质太差。”
桓乐丞看着她精瘦的手腕,腕处骨节凸起,青色血管顺着手臂蜿蜒向上,比起三年前,整个人单薄得很。
“劳桓总费心了,帮我找医生来。”
他替她掖好被子,收回想试探额头温度的手,“不客气,好好休息吧。”
楚悦进门时,桓乐丞正好出去,“桓总早点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辛苦了。”
经过窗户时,他站在那边,看着她吃了药才离开。
念棠是第三天才好,出了门,呼吸着山野间清爽的空气,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附近住了不少当地茶农,有位孙大姐特别热心肠,时常拿点自己腌制的咸菜、晾晒的腊肉送过来,还会带点时令水果来。
念棠到楼下院子时,桓乐丞和时潼正好进门,孙大姐正满面红光地跟厨师聊着天。
“哎呀,大老板回来了,今天给大家带了点水果来,都是自家后院种的,干净得很,洗洗就能吃了。”
孙大姐端出两碟切好的水果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两个小姑娘,尝尝这个木瓜吧,美容养颜,”阿姨乐呵地说,“还丰胸呢。”
念棠:“......”
楚悦拢紧外套,尴尬地笑笑,“阿姨真是心直口快,不把我们当外人。”
“我没福气,只有两个儿子,没能生个宝贝女儿,所以见到你们,长得漂亮还那么优秀,忍不住就把你们当自己闺女看了,你们可别嫌弃我这个乡间老大姐。”
“阿姨客气了,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哪里会嫌弃呢。”
桓乐丞和时潼假装没听到刚刚阿姨的话,低头默默吃水果,眼睛也不敢乱瞟。
这态度反而更欲盖弥彰,念棠瞪了他们两眼,挑起盘子里的火龙果吃。楚悦也绕开了木瓜,选了青提吃。
孙大姐想起来一件事,“说到你们两个,我想起了沈老头家的闺女最近也要从大城市回来了,说是不适应大城市的快节奏,要回来建设家乡,那姑娘,天生热心肠,脸上永远挂着笑,我们村里啊,好多小伙子都喜欢她。”
楚悦搭话:“是嘛,那她回来负责什么呀?”
“茶园呐,你瞧这漫山遍野的茶,不都需要有人管理么,冬月那孩子正好专业对口,就听她爸的,毕业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