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打破夜的寂静,江南跟着上了车,江北载着江家父母跟着后面。
海岛的风景很美,封斯景拉着母亲在沙滩上漫步,他觉得世界如此明亮,心神都跟着飞飏。
“小景真的可以在这里一辈子吗?不见任何人?”
“当然啦,只要能跟妈妈在一起就好。“封斯景刚说完突然停住脚步,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突然,海上出现一条蓝色的小船,船上有人朝他招手,喊他的名字。
封斯景眺望过去,看不清人脸,却觉得声音特别亲切。
于是他朝海边走去想看清楚那个人,随着船越来越近,他终于看到那张脸,是江南。
他大喊着南南,恍然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事,有个很重要的人,他要介绍给妈妈。
封斯景转头,妈妈正在他的身后,立刻兴奋道:“妈,那是南南,是我喜欢的人。”
妈妈没有接话,只是微笑着看他,江南和船仿佛越来越近,却怎么也无法靠岸,只能听到江南喊他的声音。
“这个破船怎么回事?”封斯景有点不开心,他看到江南就想抱一抱,现下抱不到,干着急。
母亲微微一笑:“你去找他吧。”
封斯景以为把江南带过来就可以,可无论他怎么走都无法靠近小船,只能焦急地喊着江南的名字。
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小景,离开海岛就能上他的船,见到他了。”
封斯景回头迷茫道:“那你跟我一起走吗?”
母亲轻轻摇头,满眼皆是温柔:“我要留在这里,等你想我了,可以来看我。”
“那我也不走,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封斯景转身想要回去,可江南的声音太诱惑,他想到以后不能见到江南,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爱人,他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呢?
“小景,和他走吧,妈妈希望你能快乐。”
“和妈妈在一起我才会快乐。”
“没有他,你会真的快乐吗”
封斯景低着头不再言语,他痴痴地望着那条小船,听着江南的声音,心快碎了。
画面突然转换到了封斯景九岁时,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妈妈带走了他,他和爷爷含泪告别,然后跟妈妈一起踏上新的旅途。
妈妈和他来到陌生的城市,他进入新学校,认识新同学,妈妈找到新工作,他们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每天却很快乐,他能感受到妈妈的爱,这种感觉比优渥的生活更令他满足。
他努力学习,在爱中长大,成长的经历像是过电影一样,他和妈妈相依为命,日子充实而美好,他长大了,大学毕业,妈妈还是那么美丽,仿佛岁月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在街边与江南偶遇,一见钟情是那么的美好。
他带江南去见妈妈,两个人的世界变成三个人的美好时光,直到有一天,妈妈要离开,她说,她很欣慰,因为有人替她爱小景。
画面再次转换又回到海岛,江南在船上朝他招手,妈妈在身后朝他挥手,她告诉封斯景,无论在哪里,妈妈都爱你。
“妈,不要走,妈妈,妈妈…………”
江南立刻握紧封斯景的手,温柔地安抚着,江母摸他的额头,放下心来。
江北出去买早点,江父疲惫地靠在墙上强撑着困意。
“这孩子是梦到他妈妈了吗?怎么还不醒呢?“江母心疼极了,尤其是做为母亲,她深刻地理解封斯景此时的脆弱。
断断续续喊着妈妈,封斯景终于在五分钟后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双关切的眼。
江南紧握着他的手:“你终于醒了,要吓死我。”语气似是抱怨,眼眶早就红了。
江父立刻去叫医生,江母又温柔地抚摸下额头,轻声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封斯景顿了几秒,摇摇头,他似乎还在梦幻与现实之间捉摸不透。
医生检查后说再住院观察一天,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江父打个哈气,悬着的心放下来,嘱咐他好好休息,江母觉得外面卖的餐食不对味,于是带着江父回家要给封斯景熬粥。
江北难得语气柔和,让他好好休息,不出片刻接了个电话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一对小情侣。
“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不许强撑着,听到没?”
话音刚落就被捞进怀里,封斯景紧紧抱着眼前人,低头窝在他的肩上,声音逐渐沙哑:“我梦到我妈了。”
江南明白他为何不愿意醒来,心也跟着疼起来,他同样紧紧环住封斯景,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哄道:“她一定是跟你做了告别,让你快乐地过好未来。”
从封斯景的一声声妈妈中就能得知,他醒来前应该是梦到妈妈要离开。
“我梦到她和封蔺离婚了,然后带我过新的生活,她很爱我,很爱我。”末了,封斯景不断重复着很爱我这三个字,语气是不舍和满足。江南明白,他应该是释怀了。
“可是无论我做什么样的梦,梦里都会有你。我必须在你和妈妈之间选择一个,我很痛苦。”
“所以那是梦,妈妈不在了,有我陪着你,妈妈在的话,我和妈妈一起陪着你。”
温热滴落在江南的颈窝,他的身体被箍紧,那是爱的表达,此刻的千言万语都化在无法喘息的拥抱中。
此刻,封斯景无比确认自己心里的寒川洇着母亲的爱,洇着眼前的人彻底消融。
他选择放弃所有恨意,也放过曾经的自己,在心中重新建起一座海岛,那里有母亲,有江南,从此风和日丽,幸福满溢。
中午,江母拎着饭盒进来,不断嘱咐各种注意事项,封斯景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心里的暖流汇聚成河又散到四肢百骸,不禁问道:“阿姨,我妈要是在的话,是不是也这样啊?”
江母微微一愣,转而眼圈泛红,她笑了声,打趣道:“天下当妈的都一样,你要是以后对不起南南,我就收回这份爱,当少了个儿子。”
这话是调侃的口吻却是比蜜还甜,江南附和着:“听到没,你要是觉得别人的妈好,就尽管对不起我。”
封斯景立刻喊冤,语气里带着撒娇:“那南南对不起我怎么办?阿姨,您能为我做主吗?”
江母微微一笑:“帮理不帮亲。”说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封斯景。
“行嘞,有您这句话啊,我就很开心。”
江南叹气:“妈,您是给自己揽个大活,以后他肯定经常跟您告状,不信走着瞧。”
“嘿,就你了解我是吧。”
江母看着封斯景和江南斗嘴,精神状态好起来,心里真的踏实下来,突然想起封蔺的病又一时间五味杂陈。
“小景啊,有个事,阿姨多句嘴,你昏迷的时候,封蔺给江南打了好几通电话,他怕你心情不好还没提这事呢。”
没有预料中的不开心,封斯景的表情只是变得严肃些:“江北怎么看?”他说完又打趣道:“他最爱的亲儿子江北怎么看?”
江南知道这话还是酸楚,细想也是,换谁都会计较一下,江母亦是理解孩子的心情,她并不是想替封蔺辩解,也觉得封蔺确实不是合格的父亲,只是不想让孩子有遗憾罢了。
能去计较父爱就说明他心中渴望过父爱,血浓于水,将来想起此事再后悔就晚了。
“北北打算去见他一面。”
封斯景咬了口苹果,看似无所谓般:“哦,那就解决了,江北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小景,如果封蔺真的不在了,你会原谅他吗?”
封斯景沉默几秒后才道:“我不愿多想起他,但是每年也会去祭拜他,毕竟父子关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如果是这样,那你有时间还是去看看他吧,就像你说的,无论怎样,关系是铁打的,未来有一天你去祭拜他的时候万一觉得有遗憾呢?有时候不是让你一定要去原谅,但是如果无法改变什么,那要学会与自己和解,你内心无憾,自是天地宽。”
封斯景点头,江南见二人很是认真,气氛有点凝重,于是调侃道:“人家还在呢,还不确定是恶性,医生也没下最后通牒,你们俩倒是想的远,都给人家考虑祭拜的事情了?”
江母和封斯景同时笑了声,正好江父进来,他见封斯景笑着,于是道:“这是彻底好了?那收拾收拾回家吧,家里多舒服。”
是得回家了,原来家的意义不只是房子,是温暖,是在古堡里享受不到的温暖。
夜里,江家又热闹起来,方肖安请了假没回去,周烨西也飞过来看望他。
“卧槽,肖安说你昏迷不醒,真把老子吓到了,我爸以为我要出去浪,愣是教育我俩小时,我说去看你,他还不信,要不,我早到了。”
封斯景愈加满足,以前没怎么在意,现在心态变了,突然觉得兄弟对他真的好,他拥有的其实挺多。
这么一想突然有点惭愧,看着周烨西风尘仆仆的脸,若是知道骆雲辰的消息而不说,算是对不住兄弟。
江南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故意轻咳声给与警告。
周烨西没太在意,他很累,确认封斯景没事就回酒店了。
第二天,方肖安和简池辛回京市,方肖宁想确定沈瀚的绯闻事件也跟着走了,家里只剩下林家三口。
封斯景接到管家电话时,正在和江父下棋,管家说老爷子知道封总生病的事后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