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望舟是从高二开始反超裴渊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的字人终于能看出来了。
在经历无数次看谢望舟作文而崩溃的语文老师,终于忍无可忍,拎着他在办公室里练了一个暑假的字。
暑假再开学的谢望舟,他的字虽然依然不像裴渊一样工整漂亮,但终于不再是丑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那些因为认错而被扣的分,也终于还给了谢望舟。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也是京四中老师公认的一个事实。
相比于裴渊,谢望舟要更聪明一些。
裴渊是向物理老师请教问题的时候,听到这句话的。
物理老师验算了几遍,放弃了自己的方法:“这道竞赛题,我的方法太复杂了,望舟当时解出来了,他的解法不错,不如你去问问他,或者我把他的算法给你,你先看。”
“好的老师。”裴渊应下。
他刚推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就听见里面的老师讨论起来。
“这道题谢望舟做出来了?让我看看。”
“望舟这孩子是真聪明,这种解题方法是大学的才会学的吧,他现在就能做出来,了不起了不起。”
“这次竞赛,望舟是第一,比裴渊分数高一点。”
“这是第二次望舟超过裴渊了吧,这孩子可以啊,聪明有潜力。”
“裴渊也不错啊,虽然不如望舟聪明,但勤奋踏实,我们班有这两个人,我算是知足了。”
门外的裴渊倏地攥紧了手里的卷子。
可他的勤奋,在高二知识的难度与数量与日俱增面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裴渊捏着卷子,走回了教室。
许是大课间的缘故,教室里闹哄哄的。
谢望舟三步并两步,眺到裴渊身前,揽住裴渊:“渊哥,下节课体育课,打不打篮球。”
“不打。”裴渊推下去谢望舟的手,走回到座位上。
“哎。”
谢望舟还想叫他,却被范文康拉住:“望舟,你叫他干什么,等他考不好了,他妈又来挑你的错。”
上一次月考,谢望舟分数比裴渊高,裴渊的母亲一心认定是谢望舟影响了裴渊,一个电话打到班主任那里,直接让原本是同桌的两人分开坐。
“他妈是他妈,裴渊是裴渊。”谢望舟倒觉得一码归一码,他想再尝试邀请一下裴渊,但直接被范文康半拖半抱地拽走了。
直到打闹声彻底消失,裴渊才从试卷中抬起头来。
教室在六楼,从他的位置向外望去,隐约能看见篮球场,哪怕是隔着层层人群,他还是能精准认出哪个谢望舟来。
那个人永远被围在人群中间。
“谢望舟。”
裴渊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叹了口气。
这次物理竞赛又没考过谢望舟,也不知道父母会怎么罚自己。
他捏着排名单回了家,果然看见黑着脸的父母。
裴渊小心翼翼的打了个招呼:“爸妈,我回来了。”
裴母点点头,声音冷漠:“成绩出来了吗?”
“……”裴渊把排名单往后藏藏,没有开口。
裴父一拍茶几,厉声道:“我们早就问你班主任你的成绩了,这次只排了第二,比谢望舟低了五分,裴渊,你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裴母更是一个箭步上前,扯过裴渊的排名单:“还想骗我们成绩没出来,你这说谎的毛病是和谁学的,你舅舅吗,都说了让你离他远点,你不听,都和他学坏了。”
裴渊的舅舅算是家里最特立独行的人,留着长发,最好音乐学院研究生毕业也不去教课不去演出,只不温不火的经营着一家琴行,三十多了,不谈个女朋友,裴母不知道骂过多少次,每次都对方被嘻嘻哈哈揭过。
“妈,我没有。”裴渊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和我舅舅没关系,你别再找他了,我以后也不去那个琴行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裴渊,你下次要是还考不了第一,我就去找班主任,继续给你换同桌。”
“从今天开始,晚上推迟一个小时睡觉,这成绩你还有脸睡。”
裴渊点点头,他已经逆来顺受惯了。
他扭身想要回房间的时候,被裴母叫住。
“先面壁思过两个小时,想想自己成绩为什么这么差,然后写个自我检讨,下次再考这么差,就给我跪着想。”
“好。”
因为站的时间有点长,裴渊第二天的腿有点酸。
但作为学生会会长,他还要站在门口查违纪的同学,裴渊只能虚靠在一边的墙上,好让自己舒服点。
临上课五分钟的时候,谢望舟和范文康勾肩搭背的来了。
“你的胸牌呢?”
裴渊把谢望舟拦住。
谢望舟猛的一摸,这才发现自己忘掉了。
“我去,渊哥,忘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一般来说,胸牌是小事情,如果是认识的人,学生会成员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谢望舟看着旁边学生会的成员正在和没穿校服的人交涉,他上前一步,凑到裴渊身前,小声说道:“渊哥,放我一马嘛,就这一次。”
裴渊不太自在的后退一步,腿部分酸痛感让他皱了皱眉,把腿屈起来,缓解一下胀痛。
范文康却没意识到裴渊的动作,只凭借着表情感觉出裴渊似乎不乐意。
他大声嚷嚷道:“望舟,你别求他,我估计他就是看不惯你考过他了,故意抓你的。”
裴渊垂眸看向脚尖,自己昨天就是穿这双鞋被罚站的,父母话还萦绕在耳边:“谢望舟已经超过你两次了,裴渊,我不希望看见第三次。”
不远处,谢望舟的声音也传来:“你可给我闭嘴吧,范文康,我和渊哥是公平竞争,别拿你肮脏的思想揣测我们。”
裴渊闻声抬头,正好与谢望舟的眼睛来了个对视。
早八的阳光是最好的,谢望舟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裴渊避开他的视线,第一次觉得如此烦躁。
“没带胸牌,扣分。”
他确实……,不希望谢望舟再超过他。
范文康激动地拍了一下谢望舟:“你看我说什么,裴渊就是看不惯你分高。”
裴渊低头给谢望舟记上,没有反驳范文康的话就转身离开了。
谢望舟气的锤了范文康一拳:“你开心个屁啊。”
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教室,被抓到要写检讨的。
“舟哥,你别气了,我帮你写检讨。”
“免了,我的字,老师一眼就能认出来。”谢望舟推开范文康第五次想要凑上来的脑袋,“你给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舟哥,你别生气,裴渊那种小人就是靠不住,早看清楚早好,最后你会发现还是我好。”
范文康不太喜欢裴渊,究其原因裴渊的母亲和他母亲是同事,他妈没事就会从裴渊母亲那里学一些经验贴,然后试验在他身上,一度令范文康苦不堪言。
“关人家什么事,范文康,你放在古代就是祸乱朝纲的奸臣。”谢望舟心烦意乱的挥挥手,“一会月考,你都复习了吗?”
“复习的还行,你复习的怎么样。”
“别提了,没复习。”
看着谢望舟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看的样子,范文康也收齐了嬉闹的态度:“怎么了?”
“我爸妈昨天回来了,一回来就是吵架,把家里除了我屋里的东西,能砸的几乎都砸了,不然今早我也不会忘带胸牌,昨晚把胸牌放在客厅了,这会儿指不定在哪片废墟呢。”
“那你这几天住哪?”
“知南哥家,昨天幸好安叔叔来了,不然他们俩的战火就要波及到我了,估计接下来一个月两人是不会回家了。”
谢望舟握笔的手愈发用力,不小心将纸戳了个洞,看着那个洞,他心情更烦躁了,他把纸团成一团,不打算写检讨了。
范文康拿过谢望舟的检讨,小心翼翼的展开,又抽出一张纸,按着谢望舟的字迹描起来:“这次又因为什么啊?”
“听我妈说,我爸找了个小三,我爸死活不承认。我打算过几天跟踪一下我爸看看,是不是真的。”
范文康拍拍谢望舟的肩膀:“用我陪着你去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就是到时候如果迟到,你帮我打掩护。”
“妥的。”
范文康用力辨认着谢望舟的字,在草稿纸上临摹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想不通谢望舟的字是怎么写成这样的。
谢望舟托着下巴,盯着范文康的动作好一会:“你这里写的不像,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用,望舟,你抓紧复习。”范文康把谢望舟的手推开,埋头苦干起来,“这次就不给你施加压力了,超不超得过裴渊都不要紧,别落太远就行。”
然而,范文康不了解的是,对于谢望舟这种天赋型选手,复习和不复习并没有太大差别。
他看着排名单上依然居于榜首的谢望舟,得意的笑道:“望舟,我就知道你小子行。”
他余光瞥见裴渊从身后路过,声音更大了:“诶哟,望舟,你说你考前没复习都能考这么好,怎么做到的啊,教教我呗。”
谢望舟看到裴渊经过,推开范文康,拿着张卷子走上前,有道题他没解出来,但是裴渊解出来了。
“渊哥,这道题你怎么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