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喉间带着轻微的颤音。
田元元抬起眼,但没回头:“你说什么?”
“你写那篇稿子、布那场舆论战,全程没告诉我一句。我以为我们是一个队的,”他笑了一下,那笑意却凉得像冰,“结果我连你计划的一部分都不是。”
田元元神色微怔,但随即皱眉:“你也太敏感了吧。那篇报道是当时唯一能撬动会场局势的机会,时间稍纵即逝,难道我还要先请示你?”
“你当然不需要请示我,但你不能这么偏心,”林亦凡盯着电梯镜面反射出的女孩面容,目光直白,“顾梓聿用不行动动议打我的时候,你在哪里?他有麻烦你就立刻现身。我呢?哪怕你事后说一句’我知道你尽力了’,我都能心甘情愿。但你是怎么说的?’最后埃尔斯的草案能通过,你也有不小的责任’!”
“好,退一步说,就算是因为我失败了,顾梓聿是八中剩下唯一的希望,你为了八中的利益着想,但你哪怕只是告诉我一声,让我心里有个准备,我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
他喉头哽咽了一下,强忍着情绪。
“我以为我们起码还是并肩作战的搭档。”
我一直在你身边,但你为什么为了顾梓聿倾尽全力,却要求我“配合”他、“照顾”他?
“你一直都是我并肩作战的搭档,”田元元终于回头,认真地看着林亦凡,眉头轻蹙,像是不理解他的激动,“你稳、你细致、你思路清晰,这些你都很好。但那时候,草案1.1已经出局,顾梓聿确实更有优势,我评估过——”
“你评估?”林亦凡打断她,冷笑一声,“你是在排兵布阵吗?那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一枚按需调动的棋子?还是给顾梓聿保驾护航、用不上就丢的弃子?”
他越说越激动:“你搞搞清楚,最后通过的那份草案是我的,我写的!你的顾梓聿到最后什么也没做成!”
田元元愣住了。她终于意识到,事态比她想象地严重。
“你…不会是在吃醋吧?”她的语气轻地像是不敢置信。
林亦凡只是扯了扯嘴角,像是笑自己的可笑,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不该吃醋的,对吧?我又不是你的谁。”
空气诡异地静止了两秒。
“但那篇报道。”他咬了咬牙,声音里有愤怒、有委屈,也有隐隐的哀求,“你无论如何都要发出来,花了那么多心力,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过,如果面对埃尔斯的是我,你还会这样不顾一切吗?”
田元元一时间无言。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敢说。
她确实没这样帮过林亦凡。她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她甚至没想过要为他做些什么。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林亦凡的眼神一点一点暗下去,他浑身的骄傲被击碎,此刻心灰意冷:“我不是非要你选我,不是非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不是真的连才认识的学弟都不如。”
他苦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站得太近,嗓音有点哑:“没事。我明白了。”
他顿了顿,又开口:“我可以不赢。但我想要被当作一个‘会赢的人’来对待——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该有机会争一争。”
争一争,不光是奖项,还有你。
田元元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始终没能说出口。
林亦凡却已经不想听了。他抬手揉了揉鼻子,像是在掩饰什么,嗓音压得死死地:“算了,你不用回答。你一开口……我怕我以后都没法再跟你说话。”
电梯停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也没看这究竟是哪一层。他走得很快,怕再晚一步,情绪就会彻底崩溃,说出更难听的话。
田元元还站在原地,她轻轻哆嗦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冷——电梯里没有风,那是从心底漏下去的空。
林亦凡从未这样和她说过话。
她一直是主导者,习惯了冷静地分配资源,盘算利弊。她以为林亦凡是她最稳固的左翼,但她忘了,翼也渴望张开飞翔,而不只是永远为她遮风挡雨。
她习惯了他的温吞,习惯了他的配合,甚至习惯了他连不满都藏得滴水不漏。
她以为他不在意。
她以为他不需要被安慰,不需要被特别对待,不会嫉妒,不会失落——像她身后的影子,沉默而可靠,永远也不会离开。
可刚才那一瞬,她第一次意识到:他也会痛,也会受伤,也会想被看见,也会期待被偏爱。
她忽然记起很多小事。
那些女孩的隐秘时刻他递来的热饮;社团活动时他永远陪她直到最后,两个人的影子被街灯拉得很长;轮到她值日时,他总是留下来帮着一起打扫,小跑着去洗拖把、倒垃圾;检查新社员那些狗屁不通的文件时,也是有他一句一句地帮着改,他却连一句表功都没说过。
可她只看到了顾梓聿。他更亮眼,更难以驾驭,她看见了他的出色,也确实欣赏他的锋芒。但她没有意识到,在她执着于这个“能够赢”的人时,她早就忽略了那个一直陪伴她、却始终没能被她看见的人。
“你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过,如果面对埃尔斯的是我,你还会这样不顾一切吗?”
林亦凡那句话像根钝钝的刺,扎进她心里,一动就疼。
她忽然想追上去解释点什么,哪怕只是说一句“你对我很重要”。
可她一步也没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愧疚,还是害怕。如果她承认林亦凡对她有特别的感情,那意味着她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到底是把他当作战友,还是……
那一刻,田元元忽然有些迟疑地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某个重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