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坐着就行……哎哎,”明熹被她搂着腰,硬生生地往床榻的方向带,“我说,我坐着就行……好好好,我躺,我躺行了吧?你松开,我自己走。”
临风置若罔闻,将她带到塌边,摁着肩膀坐下,才终于撒手。
她一条腿压在明熹身侧的软榻上,用这个近乎禁锢的姿势,倾身上前,用指腹一点一点地把她下唇的血迹磨掉。
“我……诶——我真没事。”明熹唇旁的皮肤薄,被她磨得心慌,忙抓住她的手,“她们两个能有多大能耐?我自己调息一会就好了。”
临风低头看了看,因为离得太近,若有若无的呼吸像羽毛一样,扫在明熹的脸颊上。
明熹被扳着下巴,整个人都绷紧了。
过了一会,临风后撤半步,下了榻。
明熹如释重负。
临风在一排高耸的木柜前,拉开一格抽屉,声音有些发冷:“你不是什么什么第一门生吗,她既然没什么能耐,你怎么会被她打中?”
明熹:“哦,你忘词了?”
临风:“只是觉得,你好像也没多厉害。”
明熹:“……”
临风端了一盘瓶瓶罐罐,叮叮当当地在她面前放下:“怎么不还手?如果我没有用符纸,你就任由于浸凌打吗?她可不像方滢一,她下手从来没有轻重。”
明熹叹道:“我哪儿敢还手,连结界也不敢放。不然岂不是正合姓方的之意吗?我怀疑她默许于浸凌出头闹事,就是想逼我出手,然后抓住我用法力的把柄,顺理成章把我轰出去。”
“轰出去?就这个?那又怎样?”临风不以为然。
明熹:“我还没见到你,当然不能被轰出去。这是什么?丹药?”
临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含糊道:“嗯。”
明熹一一拔开瓶塞看:“给我吃的吗?怎么吃?什么吃法?”
“不知道,都是历年的份例。送到我这儿的,总归不是好东西,给无法力者用的药,药效即便有,也十分有限,你自己判断一下,随便吃吧。”
临风说完,就和她并排坐下。
“让我判断药?这有点强人所难啊。”
明熹挑了两颗颜色看上去正常点的,吃下去后,果然没什么效果,但也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她的伤不重,本来也不需要外力就能恢复,只是因着临风好意,才象征性地吃了两颗。
“你怎么了?”明熹问,“看着兴致不高。”
临风闻言,缓缓侧头,有些幽怨地瞥了她一眼。
明熹并没有心思仔细阅读理解她这一眼的含义,满心都是“正事”: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回仙门后,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临风说,“就是禁足。”
明熹忍不住往她身上上看下看:
“没别的事吧?”
临风:“又是挨打,又是挨人羞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明熹脸色一变,当即站了起来:“什么?他们怎么敢——”
临风:“我说你。”
明熹神情空白:“……我?”
“我说你,又是挨打,又是挨人羞辱,”临风答非所问,一字一顿,“就是为了留下来,见我一面?”
明熹一噎,无意义地左顾右盼一番,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这——这算什么?我是说,我的伤就跟擦破点皮似的,真的没什么。”
临风:“那她辱骂你呢?”
明熹:“大事在前,让她逞两句嘴皮子怎么了?”
临风:“那她语气态度间羞辱巫门呢?”
明熹:“……好吧,我有些生气。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我自有机会打得她哭爹喊娘,摁着她的头让她给巫门老小赔不是……笑什么?”
临风笑得抖了两下。
明熹无奈:“笑了,不生气了?”
临风又不作声了,就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明熹瞧。
明熹叹气:“……我真的没事了。”
临风依然盯着她。
明熹:“……行了,你快和说说,你找我来究竟是什么事——啊!”
临风突然毫无预兆地朝她扑过来,扳着她的肩膀,压着她,双双倒在了床榻上。
“啊啊你干什么?!”明熹想要尖叫,却又怕被人听见,不得不压着嗓子,“你快起开!”
“嘘、嘘——”临风说,“我还在禁足,不能叫人知道你在这儿。”
明熹的注意力短暂地飘移了:“……你还在禁足?那你刚才怎么在外面?”
临风:“我几天都等不来你,见你之心甚切,一听闻有雅会,就忍不住昼思夜想,猜测你是否会趁机过来,于是偷偷溜出去,好第一时间见到你。虽然此番冒险只是出于我一个好无厘头的猜想,但哪怕是千万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愿放过。”
明熹气到闭目:“你话风能不能别转这么快?刚刚不还生闷气吗?现在又开始满眼放光伶牙俐齿出口成章地调戏我了?”
临风靠着自己的重量,把明熹压在身下禁锢住:“你别挣动了,动静太大,惊动神女殿外的护卫就不好了。”
“你怕你就起开啊!”明熹说,“快说快说,到底找我什么事?”
临风:“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瞬移符?”
明熹:“……别岔开话题。找我什么事?”
临风:“瞬移符就是为了方便你直接悄无声息地来找我,比起你磕磕绊绊地从仙门大门进来,不是顺利多了吗?”
明熹彻底放弃挣扎,无力地在她身下摊成一块饼,缓声解释:
“我能走大门进来,干嘛要浪费一张瞬移符?而且我见你光明正大,你我之间清清白白,用符?呵,反而显得我偷偷摸摸——我不屑,行了吧?”
临风若有所思:“原来……你喜欢光明正大的。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你就明白?”明熹怒推一把,由于力道微弱,未遂,“……快起开。以及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临风莫名其妙道,“我想见你的原因,不是都黄纸黑字地写在符纸背面了吗?”
明熹想到符纸背后的字就来气:“你还敢提?”
临风:“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装你个头!”明熹终于舍得多用点力气,把她掀在了塌上,自己衣衫凌乱地往塌边挪动。
临风忙撑起身去抓她手腕,不让她走。
明熹甩又甩不掉,打又不可能打,几番缠斗后,不得把人反手制住,压在床榻上。
“闹什么!”明熹往下压了一下,“现在老实没?”
“像我这样自小举止得当、知书达理之人,实在难敌你们乡野粗鲁之徒……”临风声音含糊道,“呃……脸、脸压痛了……”
明熹松了点力气:“我说,你在何之惕面前、在你同门面前,与我故作暧昧,甚至之前在巫门前堂,在姓方的、姓于的面前与我故作亲密,以至于各种让人误会,那也就罢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掩盖一些事情,我也知道,用那样的关系作掩护,是让被人放下戒备的最简单方法……”
临风:“我唔……”
“听、我、说、完。”明熹伸手捂住她的嘴,“所以——我默许了,但是!适可而止,我们私下里,你就少对着我甜言蜜语搂搂抱抱了,听到没?”
临风:“可是……”
明熹见状不好,赶紧又捂住,正色道:
“你先把那副话风收一收——你想好了,认真给我说。你也知道,巫门中,巫与巫结为道侣是很常见的事,你还要继续你那些引起误会的言辞吗?”
临风终于安静下去,从明熹的角度,只看到她睁着眼,睫毛好半晌才动一下。
明熹深吸几口气,把气喘匀了,才把临风松开,翻身坐到一边。
“想好了。我想好了。”临风慢腾腾地爬起来,手指捋了捋自己散乱的头发,“那么,我要开始说了。”
明熹一看她这副样子就觉得不妙:“……不,我觉得你没想好。”
“想好了。”临风稍微正了正神色,“的确,好几次,我是故作与你亲密,但掩盖我们之间更亲密的关系,这只是目的之一。”
明熹:“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是叫掩盖我们更亲密的关系?我们哪儿有‘更’亲密的关系??”
“亲密到互相知道对方最深的秘密——”临风见她脸色不好,忙飞快说下半句,“以及互通有无、协同探查五门中的秘密。这难道不是‘更亲密’的关系吗?”
明熹“哈”了一声:“你哪儿就知道我最深的秘密了?”
“木土双修,”临风歪头,“难道你还有比这更大的秘密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明熹说,“算了,继续说——掩盖关系只是目的之一,那之二呢?是什么?”
临风想也不想地答道:“为了将一些人气得七窍生烟。”
明熹:“……”
临风:“何之惕,还有方滢一、于浸凌,你没看她们那几张脸的颜色吗?气得发绿发黄,比初秋的落叶还要好看。你看到时,心里不觉得舒爽吗?”
明熹:“……爽。”
“所以,我从前的确是为了一些目的,故作与你关系匪浅。”临风说,“不过……”
明熹顿觉不妙。
临风接着说:“不过换句话说——我们就不能真的‘关系匪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