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咖啡,三人趁着片刻的空档还在闲聊。
说起迟了了和肖音韬的渊源,那也是由来已久,久到迟了了上大二那年,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自己的第一套原创儿童漫画开始。
迟了了打小就学画画,后来考上荔大美术专业,走的也是正统的国画路子。可因为一次跟福利院合作的公益活动,她萌生了画儿童漫画的想法,于是便用更鲜艳明亮的水彩颜料代替国画颜料,配合水墨画技法,利用课余时间画了套Q版原创漫画,并随手发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
本来只是兴之所至,却没想到因为功底扎实、画风可爱、用色独到,加之故事内容温馨治愈,这套漫画竟意外得到不少人的喜爱。
肖音韬就是在这个时候,通过私信找来的。
说是看到漫画,想问问迟了了有没有出版意愿。
这个消息对于当时的迟了了来说,自然是受宠若惊,自己的第一套作品就被出版社看中,怎能不让她兴奋激动!
可等稍微冷静下来,她又有点担心,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骗子?
于是她回去跟大人商量,最后在作为律师的许愿妈妈的陪同下,约了肖音韬面谈。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彼时的肖音韬也是个才入职场不久的新人编辑,迟了了这本还是她独自去谈的第一本书。本就战战兢兢唯恐出错的她,一见迟了了还带了家长来,更是紧张的不得了!
就这样,两个小菜鸡在一名大家长的耐心指导下,紧张又磕磕绊绊地达成了第一次合作,迟了了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儿童漫画,意外卖得不错,开始有了小小的名气,而肖音韬也因为这本书的成功,在出版社站住了脚。
一回生二回熟,打那之后,两人便开始了长期稳定的合作,迟了了在大学期间又陆续出了几本漫画,同时辅修了儿童心理学,毕业后,正式转入儿童绘本方向,成为了一名儿童绘本作家。
只是儿童绘本的收入到底还是有限,于是她还经营了个自己的社交账号,平日里为了赚钱,偶尔接些商稿、画画插画、出出画册,几年下来已经是个粉丝量过百万的网红插画家,日子过得也算悠闲自足。
而肖音韬也慢慢签了更多作者,成了出版社几大主力编辑之一。
只是相比自由自在的迟了了,在工作的摧残下,她的脾气是愈发暴躁了。
此时此刻,她痛心疾首吐槽的,正是她手下的另一位漫画作者。
“那家伙上个月我就跟他说,这月初要交稿要交稿,上周我又提醒他,他还满口答应,结果呢?!上周没交不说,这周还不回我消息,甚至把我拉黑了!”
两位听众一听,齐声:“哇!”
闯闯用眼神示意迟了了:你瞧瞧人家,多硬气!
迟了了立刻摇头:告诉你,没用!
认识七八年,以迟了了对肖音韬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紧接着便听到肖音韬一声冷笑:“他以为他能逃得了?没有联系方式我还有他家地址!昨天我就亲自去了趟他家,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迟了了配合地问。
“他装不在!”
迟了了捧哏似的直摇头:“年轻了不是,以为这样就能逃过。”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是装的?”闯闯问,“说不定他真出去了呢?”
肖音韬不无得意地啜了口咖啡,扬起下巴说:“我快到的时候给他点了杯他最喜欢的奶茶,快递小哥说他让把奶茶挂门口了,但是等我上去,门口已经空了。”
闯闯:“……6。”
肖音韬冷冷一笑:“不回消息装不在家是吧?我就又点了份外卖,然后在他家门口蹲守,我就不信他不吃饭,结果蹲了几乎一整天,还不是被我给揪住了?”
“啧啧,”闯闯听得直摇头,“简直变态呀……”
迟了了也难以置信,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平日里致力于维护自己都市精英、优雅Office Lady形象的女人,竟然在人家门口蹲守一整天?
……那场面一定十分感人。
“变态还不是他逼的!”肖音韬忿忿。
“那你老板又怎么着你了?”迟了了问。
提起这个,肖音韬更气不打一处来:“那家伙仗着自己在社里被捧着,被我抓到以后竟然去跟我老板告状,说我干扰他创作!死老头扭头就把我训了一顿!好嘛,他想留住大作者当然扮好脸了,说得好像之前催命鬼一样催我的人不是他似的!气死我了!”
她气冲冲说完,一口把剩下的咖啡全倒进了嘴里,眉头随之皱成一团。
迟了了看着就觉得苦,也跟着龇牙。
夹心饼干,两面受气,她一时都有点同情肖音韬了。
迟了了知道她说的那个作者,笔名叫“七月流火”,是个画少年漫的,故事热血、画风大胆、想象力更是丰富,虽然比自己晚几年签约,但成名早,名气也大,是前两年肖音韬和出版社总编一起从别处挖来的。
名气大,脾气也大,加上最开始的“挖”这个字已经定义了双方的关系,一开始的姿态低,之后就很难硬气起来,而且那个作者还有不少死忠粉,这就导致出版社上下都得供着这位大爷。
而负责他的肖音韬,哪怕再气再急,也得捧着他。
不过……
“同事”表现不好的时候,不正是自己刷好感的好机会吗?
迟了了想到这里立刻同仇敌忾,握拳一砸:“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肖音韬:“没错!”
“那就不管了,你也拉黑他!现在不是流行那个‘00后整顿职场’吗,咱也整顿!”
肖音韬一愣,虽然同意但还是纠正:“……可我是90后。”
迟了了歪歪头,又眨眨眼,一脸无辜:“谁说的,咱永远18。”
这话精辟!
肖音韬一拍桌子:“你说得对!”说着抬手就捏了捏她觊觎已久的软乎乎的白嫩脸颊,“跟那家伙比起来,你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迟了了忍着脸上的不适,在心里暗暗比了个耶:成功!下次拖稿又可以少挨点骂了~
一旁闯闯看着两人却早已是目瞪口呆,她不大自信地看看已经空了的咖啡杯……她刚刚做的,应该是咖啡,而不是酒,吧?
……
经过一通发泄,肖音韬心情好了许多。可原本想在咖啡店多摸会儿鱼,不一会儿又接到电话,说有本书的印刷出了点问题,需要她去看看,于是位子还没坐稳,她又骂骂咧咧地走了。
看着前一秒还怒气冲冲,出了咖啡店又立刻恢复知性优雅的背影,柜台后的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职场中最吃亏的,就是这种责任心强,又有脾气的人了。”闯闯长叹道。
迟了了深以为然。
正感慨着,又有客人推门进来,两人再次忙活起来。
做着咖啡,闯闯想起自己刚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疑问,又说:“可是我很想知道,她明明是去催稿的,为什么到头来反而给对方点了两次外卖?”
“嗯?”
迟了了将客人点的小蛋糕送过去,回来听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也愣住了,“你说的有道理诶!”
自己被催稿的时候怎么就没这待遇?
“对吧,明明她可以——”闯闯想了想,“比如啊,冒充居委会敲门,说要人口普查,最近不是正搞这个呢嘛。”
“可万一他家已经普查过了呢?”迟了了反问。
“那就……对了,冒充楼下邻居,说他家漏水了!”
正吃瓜的迟了了忽地一噎,感觉自己中了一箭。
“……闯闯,你是在我家安了摄像头吗?”她哭丧着脸趴在两人之间的柜台上,眨着一双大眼问。
“啥?”闯闯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将刚做好的咖啡放在她面前,“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去给6号桌送去。”
“唉——”迟了了叹了口气,端着咖啡走了。
等再回来,她才趴在柜台上说起前几天的糗事。
不出所料,闯闯听完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啧啧两声:“迟三三啊迟三三,凌晨三点在楼上跳绳,好好一社会主义新青年,怎么能干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呢?”
紧接着,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我跟你打个商量怎么样?”
迟了了一脸问号:“什么?”
“‘我跟你是朋友’和‘你半夜在楼上跳绳被人找上门’这两件事,请你千万千万不要让另一个人同时知道!”
迟了了琢磨了好大会儿才绕过弯来,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你做了这么丢人的事,千万别跟人说咱俩是朋友”吗?
然而她非但没生气,反而热泪盈眶地抓住闯闯的手:“好闯闯,你都这么嫌弃我了,还愿意让别人知道咱俩是朋友,我真是太感动了!”
闯闯顿时打了个冷战,一把甩开她的爪子:“滚!”
迟了了笑嘻嘻地松开手,又皱皱鼻子为自己叫屈:“但这事真不能全怪我,许愿那房子都空了四年了,我哪知道二爸会把它租出去,而且刚好那天有人搬进来呀!”
“那人家生你气吗?”
迟了了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她:“搁你你不生气?”
也对。闯闯点头。
“道歉了吗?”
“当然!”
“对方没原谅你?”
“原谅……了,吧?但他看起来有点高冷,我不大确定。”迟了了满是心虚地说。
“哈!”闯闯一听这话,竟然激动地鼓起掌来,“恭喜我们迟三三同学,终于迎来了社交生涯的滑铁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要说迟了了这人有什么天赋,除了画画,闯闯绝对要投“人缘”一票。
因为天生大眼睛白皮肤长得又可爱,再加上性格活泼、嘴甜热情,迟了了从小到大走到哪都特别受人喜欢。在大学里,她们美术系的系花,如果是按群众喜爱度来选的话,绝对非迟了了莫属!
说起来,大学期间,迟了了还有过一次壮举:她们绘画系有一教美术史的女老师,历来以“铁面无私”“挂人无数”著称,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硬生生被迟了了处成忘年交,不仅课下一起讨论口红色号、眼影画法、穿衣搭配,更在考试前破天荒地给她们班学生划了重点——这后一件事,至今都是她们美术学院“后无来者”的传奇!
更别说她现在住的小区,几乎所有街坊邻居、爷叔阿奶、大小朋友、门卫保安,但凡平时能常常见到面的,基本都能跟她说上几句话。
要不是因为大学没住校,许愿这“保镖”又太负责,以及毕业后她所从事的职业没什么朝夕相处的同事,闯闯觉得,她最好的朋友绝对轮不到自己做。
然而今天,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迟了了,竟然在新邻居面前栽了跟头,这如何不让闯闯惊叹!
搞得她都想见一见这位与众不同的新邻居,当面表示一下膜拜之情了!
这取笑明晃晃的丝毫不加掩饰,迟了了皱起鼻子,哼地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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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职”第一天,商定了每周做三休四的上班节奏,又了解了公司的近期规划,并认识了部门同事后,周默便准备先回去了。
可刚起身,祝赫又连忙喊住他:“别着急走呀,一起吃个晚饭!”
周默看了眼手表,拒绝了他的提议:“今天先不去了,我还有事。”
“什么事,非得今天?”
“……去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