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陌觉得最近大家看她的视线都怪怪的。

虽然以前也不咋样，但是现在一眼望去，许陌能感觉到明显的憎意，凉飕飕的。

不过，事不关己的几位到依旧淡定。

今天下课时，还有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许陌书撞到了，看上去并没有道歉的意思，许陌还没开口说什么，旁边的贺池就掀起眼皮，冷漠道，“四肢不协调就不要来这边晃。”

而撞到她书的人可能确实也没道歉的打算，但是在贺池的威迫下，还是说了句抱歉。

其实许陌也不是很在意这点小事，毕竟，程度不算很严重，加上贺某人暗戳戳给她出气，许陌心情还是蛮好的，许陌最近很少出去晃悠了，她坐在自己位置上，余光一直往贺池那边瞟，总觉得贺池心情不算很好。

许陌在教室里和贺池关系一直很淡漠，有的时候还会互相争锋相对，所以其他人也只是当贺池被吵到了，觉得烦，没有往许陌这边想。

许陌本人是知道的，但是还是蛮有底气的，她也抱着前些天贺池教给她的东西开始观察。

俗话说看乐子，许陌确认了下绝大多数人看她的视线都不善，其中有嘲讽，有轻蔑。

许陌觉得他们无聊，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他们想看又不敢看自己的样子让许陌觉得他们很搞笑。

而且，自己身边还坐着座格格不入的瘟神，还是低气压那种，谁敢看啊。

至于许陌的后桌心思也不在她身上，一个沉浸式学习，一个主打干扰同桌学习。

许陌视线下意识去寻找何燃。但是没找到，许陌拿出草稿纸把复习计划理了出来，从桌底暗戳戳顺带推给贺池，贺池加了几条后扔给许陌，许陌东张西望了下，发现没人看这边了，于是捧着那张纸开始规划时间。

许陌认真思考了下怎样分配时间才合理，但是又忍不住出神想，今天的状况又是哪一出呢。

联想到前些天楚念念来找过她，问了一堆无头无脑的问题多半还被录音了。

许陌撕了张便利贴，把这周要完成的任务定了下来，写完计划后，仿佛抓到了什么灵感，她想，该不会是……谢琛和何燃出什么八卦了吧，还是被她传出去的。

东一嘴，西一嘴肯定说不清，许陌视线往谢琛那边落，谢琛似乎感觉到了许陌的视线，朝她一笑。

许陌一时间头皮发麻，不是说他笑的不好看，就是笑的太干净了，让许陌的想法被一举击破。但是想到谢琛本来就擅长掩饰情绪，笑面虎这类的，加上中央空调的buff就很无敌了。

许陌一时间也有些动摇了。

正巧这个时候何燃踏进了教室，抱着一堆练习册回来，在讲台上顺带分成几份麻烦第一排的同学发了下来。

何燃最后自己留了一沓作业，走下讲台开始发，周围闹哄哄的，许陌看不出何燃的心情几何，感觉她心情也不错。

在许陌眼里，她觉得何燃某些时候其实还是习惯把心情放脸上那类，可能是从小活在爱里，以至于一举一动都很随着性子。

许陌不敢多看，忙低下头开始看自己那张写满计划的纸条。

强迫自己不多想，许陌决定做一篇英语阅读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只是练习册还没抽出来，就发现有人走到了她面前，许陌抬眼看去，何燃就立在她面前。

许陌心惊胆战的等着何燃说些啥好让她搞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但是何燃并没有想许陌以为那样会透露出一星半点给她些线索去推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燃只是笑笑，看着许陌嘴角梨涡一轮，“这里。”

许陌忙伸出手去接住何燃递给她的练习册。

何燃什么也没说继续发练习册去了。许陌抿了下唇，想起来好像自己确实没和何燃明面上撕破脸皮。

喔，许陌反应过来了。她其实明面上没和任何人撕破脸皮包括谢琛。

可能是想多了，连基本记忆都有些错乱了。

许陌有些头疼，视线下意识落到贺池身上去了，下节课是自习，贺池把他那本蓝册子从教材下抽了出来，准备拎两张卷子上讲台守自习。

注意到许陌的视线，贺池侧过脸盯了她一眼，许陌忙低下头继续刷自己的英语阅读。

许陌下午都不怎么在状态，贺池作为她同桌兼指导老师察觉到好一会儿了，只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想法这种东西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已经点拨过许陌了，只是不知道许陌听进去了多少。

贺池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座位。

他想，再等一段时间就好了。等关键时间节点到来，让蝴蝶翅膀的影响最小的范围内，等分班结束，一切再度步入正轨，他就好好清算一些事情。

包括许陌的休学。

是的，在原定轨道上，许陌高三下是休学了的。

贺池整个高三上都在外校集训，回来时，许陌已经休学了。

他不清楚其中具体缘由，但是从那断断续续的追忆看来，应该是这次事件的程度加剧引起的。许陌到底成为了第二个宋晴。

贺池可以在高三开始把宋晴、张可可的事情推到台面，让主导这一切的人受到惩罚。

但是，因为冷暴力和流言蜚语太多了，几乎所有人都是凶手，最后处理肯定是主谋惩罚力度最大，但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贺池想，少了一例还会有第二例，他不喜欢做无用功，比起现在拔除，等到洗牌后再肃清是最有性价比的。

他想，抱团的说客和看客都应该受到惩罚，为冷眼旁观和落井下石付出代价。

既然这里已经烂掉了，那就打散，稀释掉，让一切没机会和土壤重演，这一切只有抛弃和舍弃才能重新来过，这样子才能让拔除后的余威最短持续到许陌毕业。

他要给许陌一片健康的土壤，作为来迟的赎罪礼物。

“所以呢？”许陌皱了下眉，抬眼看向楚念念，

虽说刚刚被告知了自己成为何燃的针对对象，但是许陌心底依旧没有啥感触。

“你不害怕吗？”楚念念倚在天台栏杆上，咬碎了最后一口冰棒，眯着眼看楼下奔跑打闹的人流。

“你该不会真的打算熬到分班吧？虽然也不远了就是。”

“我能做什么吗？”许陌对于楚念念过来劝说她这件事还是持怀疑态度的，毕竟后者前些天还录音准备搞她来着，许陌不信楚念念这么容易就反水了。

“好像是不能，”楚念念撕去了傻白甜的伪装，对气定神闲的许陌缓缓道，“我就是单纯告诉你一声。”

“我喜欢看热闹，不喜欢淌浑水，但是喜欢搅浑水。”楚念念把刘海往头顶一摸，拿着几个架子夹住了不安分的头发，“还是这样舒服。”

“这天太热了。”楚念念啧了声。

许陌视线落到满脸不耐烦的楚念念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又多看了几眼。

“是很热。”许陌背对着阳光，看向另一边湛蓝的天幕，“但是快入夏了吗，再正常不过了。”

“的确。”楚念念转身背靠着一片熙然，喃喃道，“是好快啊。”

都入夏了。

两人静默了半晌，听着风喧嚣过梧桐叶尖。

“对了，”楚念念离开前，把冰棒掰断往兜里一塞，侧身对着许陌道，“我还是希望你不会成为下一个宋晴。”

“虽然我也只是口头念叨一下。”楚念念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下，“不祝福。”

“要是有的事祈祷有用，那我肯定是好最虔诚的信徒。”许陌眯着眼，抬手挡了下起身时落到她眼前又烈又烫的阳光。

楚念念被许陌逗笑了，“是这样的。”

“神明不会眷顾任何人。”

楚念念离开前最后一句话让许陌无端觉得怅然。

许陌在她之后回到教室，班上静默了一瞬，许陌蓦然想到当初宋晴也是被这样对待的。她呢？深蕴其中之道，一致对外的敌人才能使其他人团结。

她那时也是旁观者。如今已成局中人。

许陌心中感慨万千，在私语中回到座位，落座时瞟了眼始终从容的贺池，心也静了大半。

她觉得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宋晴，虽然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但是就是直觉自己肯定不会步宋晴后尘。

许陌翻出卷子，继续写还剩一半的物理题 ，心想，全都八卦和冷暴力去吧，最好无心学习。

给她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