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念休学过一阵，被家里被说教了很久。每当这时她就会感慨，心想，自己好再没被开出学籍吧。对比何燃来说，她这反派下场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有关她中途良心突然痛了，然后反戈出来指证何燃这件事，她其实并没多少心里负担。毕竟，她也算不上很喜欢何燃，只是因为一开始就和她是一个圈子，然后中途被带着叛变，于是就顺理成章地混在一个圈子。

现在想想，还觉得恍如隔日。

何燃用尽手段取代了张可可和宋晴在核心圈的位置，顺带赶走张可可，在带头孤立了宋晴后，终于安分了一阵子。楚念念是何燃的第一位同桌，也是她的固定帮扶对象，然后在一些列纷争后变成了她的跟班，想起的时候用用，没想起的时候置一边那种。

楚念念其实最开始还蛮喜欢何燃的，或者说楚念念后期看明白了很多事情，从自己入局成为针对张可可的一枚棋子开始，她就注定只能是何燃的跟班，

何燃比她见过的很多人都心狠手辣，楚念念后期总结到，其实最开始她们四个人的圈子还是蛮和谐的，何燃也和张可可聊的蛮开的，她是个陪衬，顺带被张可可照拂，至于宋晴，可能也是一种形式的陪衬，但是楚念念觉得还是自己的背景板意味重些。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其实楚念念能感觉到，何燃只想和张可可、宋晴打好关系的，至于为什么哪哪都把自己名字带上，这就是另一种讲究了。

什么讲究呢？楚念念顿悟时其实也觉得蛮好笑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竞争意识，还是哪种暗潮汹涌的。

因为张可可有宋晴这位好朋友，所以何燃也得有这么一位亲昵且好拿捏的好朋友，这个职责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她楚念念头上，这就好像对家出去逛街，恨不得哪哪都比对方好。

何燃应该就是这种想法，至于张可可，楚念念观察+回忆了好一阵，才下了这个结论，那就是张可可可能是女版‘谢琛’，也就是所谓的中央空调，哪哪都是热风档，可能何燃明面上表现出来的样子太对她胃口了，又或者是所谓的直觉和一丢丢执念，让两人都起了比过对方的意思，何燃是表现在明面上的，而张可可可能就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

虽说一切的导火索是‘贺池’这个名字，但是楚念念倒觉得她们早就积怨良久，什么小事都可能成为这场雪崩到来的契机。

楚念念没有这么强的竞争意识，又或许是出于这个小圈子，里面除她之外都是收割视线的存在也就很有自知之明了，她知道自己只是个陪衬，再者，她明面上和何燃、张可可关系都可以，宋晴也还行，以至于最开始其实她是真的融入这个圈子并且把所有人当成朋友。

当然，至于总结出张可可和何燃积怨良久这件事也还是在很久以后了，在这里就不提。

回归那个她以为大家其乐融融的时间段，其实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的，比如一起补习，一起学习化妆，一起干这干哪，她是一块背景板，但是也确实收益颇多。

那时，张可可还夸过她眼睛好看来着，这句话她记了很久，就好像是一无是处的普通NPC突然被光彩夺目的主角点中，于是有了自豪的资本，或许那时张可可趁着何燃离开给她建议的时候她就应该意识到一丢丢东西了，虽然没有明悟，后面一系列事情冲击力太大让她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以至于后来想起来时才发觉细节满满。

是的，后期站出自己的立场，以看客的身份去看待还记得的种种小事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何燃pua。

何燃也夸她，但是是不走心的夸，夸的东西很敷衍几乎能用万能砖来形容，有时也会吐槽她，然后告诉她这世界上除了她，谁会跟她说这些，或许是何燃自带一种能量磁场，以至于听上去满满的真诚，楚念念就是在这些鼓励和一点点的洗脑中开始仰望何燃的。

后来成了她名副其实的跟班，帮她做着做哪然后在一句谢谢和夸夸中抵消前一段时间莫名其妙的疏远。

何燃很会做思想工作，楚念念总结到，而且她的影响是润物细无声，在pua中心的人是完全看不出来那种。这就是为什么何燃会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之一了，她漂亮会说话还会不动声色地给人洗脑，这换谁顶得住啊，而张可可，很有人格魅力，是骨子中的开朗大方，像六月的骄阳，天生自带温度，而何燃没这个天赋只能靠后期的修炼。

楚念念也不知道她修炼了多久，反正她认识何燃后，被她这套吃得死死的。后来明确了阵营，也确实参与了一部分何燃针对楚念念的计划，不得不说，何燃对外人真的很狠，几乎是天衣无缝地嫁祸给宋晴了。

至于这件事为什么最后被推到了何燃头上，还是有她一份功劳的。是的，张可可退学后，楚念念当初意识到何燃干了什么时，其实是跑去质问过她的，那天她兜里偷偷带进学校的手机开启了录音模式，她不知道自己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开口，她忘记了当初慌乱的情绪，但是依旧记得何燃的笑容。

那是不同于平日里她的爽朗大方，她笑起来有种志得意满的阴翳感，阴恻恻地，宋晴至今仍难以忘记。

她坦白了这件事是她做的，最后在楚念念复杂的神情中，笑笑威胁宽慰她说，‘没事的，背叛的人是她们。’

‘我只是传出去了这件事，况且我只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只是对其他人提出一种假设，信以为真的人跑去霸凌她关她何燃什么事。’

‘我可一直是拦着他们的。’

‘况且，楚念念，’何燃顿了顿，笑道，‘你也是这件事的一份子，是你和我一起发现张可可的事情的。’

‘所以、’

‘你也是真正逼走她的原因。’

‘而且，这件事也是她自作自受。’

‘要是她行为检点，别恋爱脑发作会这样吗？’

也是那天，楚念念才知晓何燃的真实目的，但是不可否认她也是这件事的一份子，她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无论再怎么洗白都一身浓黑。何燃说得对，加上何燃自身就带着些背景，以至于所有可以指证他们班大部分人霸凌张可可的录像资料都被销毁，至于贺池怎么拿到的她就不知道了。

贺池也找过她，楚念念不知道为什么贺池知道她过录音的事情，这是她藏了很久的秘密，随着何燃那番话一起被压在了记忆最深处，就连她也在自己刻意地洗脑下忘记了这件事情，但是贺池就是找上了她。

她打量着这场事件的导火索，他依旧高高在上，胜券在握，仿佛认准了她会拿出来一样。

楚念念觉得有些好笑，心说，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冷眼旁观，真好笑，楚念念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同情谁，她那天心情蛮好的，索性就给他了。

她觉得贺池才是这场闹剧唯一看懂内核的观众，永远的观众，甚至看戏时不屑于多看一眼的那种，但他就是有这种天赋，能一眼看到最深处的东西，甚至最投入的主角都没看出的东西，她不知道为什么贺池过了这么久才决定参一脚的，可笑的是，迟到的上帝终于入戏了，但是既定的结局早已注定，他是迟到的审判，却是唯一的正义。

真是可笑，真是可悲，嫉妒、怨恨中杀出重围的胜利者被她钦定的男主角直接pass掉了，男主角化身上帝拯救了这场幼稚循环中的另一位女主角，怪浪漫又怪可悲的。

而她也是悲剧的一环，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怎么也躲不过，怎么也弥补不了，她到底没有勇气做那螳臂当车的螳螂，只能在张可可离开后，不断安慰自己，告诉自己离开才是她最好的结局，她会过得比现在幸福，她会依旧灿烂，毕竟，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天真又迟钝，她神经大条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那段残忍的时光。

毕竟，她的爱那么那么多，只是几次残忍的暴力，况且故事的底色是悲剧，而悲剧都引人深思和同情，所以所有人最后都会站在张可可那边的，去讨伐那场流言中的另一个人，或许某一天，她会释怀也说不定，她这么善良一定会原谅这一切的，楚念念如是想。

况且故事最后，所有恶人都受到了惩罚，她也在其中，那在国外的少女是不是会觉得解气，是不是会笑着闹着继续她那五彩斑斓的生活，烟花在她身后炸开，她闭着眼、张开手去感受独属于她的尘世喧嚣。

回的，回的。楚念念想着想着鼻头一酸，眼眶有些泛红，不知道是终于解脱还是过于怀念，以至于在她的幸福中热泪盈眶。

楚念念想起，以前总有人总闹腾着说未来要开一场同学会。

会不会某天，某位一呼百应的人突然炸开沉寂的群聊，开始兴致勃勃地筹划一场热闹、普通却能让所有人再度回忆起那青春年少时的热烈的同学会呢？

或许那时大家成为了理想中的大人，又或许为了柴米油盐而奔波着，但都会为了那记忆中还残留的为数不多被模糊、美化、修饰的过往而奔赴过去，然后诧异地拥抱和记忆中不同的少年少女，然后提及记忆中最浓墨重彩的片段时，出现的名字不再是张可可，而是何燃这位最终覆盖体。

那时，会不会有人张望周围，确定无她们之后，故作差异问，还有些人呢？

或许会有人摸摸鼻头，含糊着说应该还在刑期中。

于是所有人默契笑笑一笔带过，但都在心底了然翻过有关她的故事的结局，这个话题彻底落幕。

或许某天，她习惯了麻木又单调的工作和无趣的生活，但是还是会有人会指着几张合照问她，‘这是你喜欢的人吗？’

她再从那留存下来的记忆中回顾有关那人的一切，感慨道，‘算吧。’

‘为什么呢？’

‘他夸我眼睛好看，’

‘那这人呢？好漂亮啊，眼睛好干净。’

她或许会笑笑，然后羡艳地说，‘我们那一届的白富美呢，现在应该在国外到处旅游吧。’

然后她会期待有人打断她麻木的生活，以一呼百应之态，热烈地宣布，过几天他们开个同学会吧，

让所有的青春与故事在肆意喧闹中被短暂地重拾，然后所有善良无罪的人转身迎接明日灿烂，而有罪未被亲口原谅的人在她的笑容中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