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气变幻莫测,方才还残阳如血,不大一会儿便刮起风,像要下雨的模样。
白真真拢了拢外衫,慢悠悠的往屋里走。
没了围着她叽叽喳喳的三丫,屋子里骤然冷清下来,她有些不习惯,想找些事做借以打发时间。
蔑箩筐就摆在不远处,她眼神不带半点停留的掠过。
真真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女工,自上回心灰意冷绞了给太子做的衣裳后便再也没碰过蔑箩筐。
现下也没兴趣碰。
她踱步到多宝阁前,随意挑了本书,或许是毒已入骨,神思愈发不济,白真真躺在摇椅上翻了两页书便倦怠的闭上眼,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沙沙的风声在耳边回响,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屋里的烛火不知何时熄了,一廊之隔的宫殿灯火繁华透过窗纱印到她屋中,才使得屋内不至于黑到看不清的地步。
她想坐起来,刚一动,身上搭着的罗衾便随着动作掉到地上。
屋中清寂而安静,似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速。
白真真睡眼惺忪的坐那儿发愣,回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将罗衾抱出来盖身上的。
“醒了吗?”
黑暗中传出声音。
白真真愣了愣,向发声的地方看去,太子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上,他眉目清冷,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是轻柔的。
她避开他的目光,不懂他何时回来的,又为何在那乌漆嘛黑的地界枯坐着不点灯,是为了让她安稳睡觉?
白真真摇了摇头,不再深想,叹息道:“点灯吧。”
橖宴起身,拿起火折子将一旁还剩的半截川蜡点燃。
温暖的烛光亮起,驱散黑暗的同时也慢慢将他心底的余悸驱散。
今夜政务并不多,他早早便结束了和忠心的臣子的交谈赶回来陪她,当时他站在院门外,见房舍、院中一片黧黑。
当下他眼皮便跳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的大跨步进屋。
屋中那股奇异的香味浓郁。
就着隔壁朦胧的灯火,他视线在屋内快速逡巡,待看到摇椅上那抹瘦削柔弱的身形,他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在。
没有像上两回那般丢开他。
他在黑暗中安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见她蜷缩着身子,折身回内室取了一床轻薄柔软的罗衾为她盖上。
如今她醒了,他点燃烛火,渐亮的灯光印射在她安静的眸子中,漂亮得像天上的星子落入了她的眼睛。
可她眼底是那样悲伤。
是很向往外面的热闹吧。
橖宴心中一抖,不禁想起她说想去行宫住一段时间。
他每日能与许多人打交道,听外界许多新鲜事,而他的真真,只能困在这一方小院落等他归家,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外面热闹的世界和她没有一点干系,她好像被整个世界隔离开,没有任何归属感。
她是他的爱人啊,不是依附他而活的宠物。
从前,他从没有过这种想法,如今,他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公,他说不出当下心里是怎么回事,内心深处泛起细细密密的难受。
橖宴呼吸不太顺畅的蹲在她面前。
金尊玉贵的太子折下他的膝盖,握住她搭在身前的手:“你不想去鹿台,那你愿意和我去宫外走走吗?”
“我从鹿台往下看,看见灯火满市井,侍人说端门正在举办灯会,很多人聚在那儿放水灯猜灯谜,还有许多商贩沿街叫卖,很热闹,要一起去看看灯吃些民间小食吗?”
他的手明显在颤抖,如同一只仿徨胆怯的小鹿,眼神不安的看着她,谨慎小心的问她,仿佛在对待一件需要小心呵护的宝物。
白真真挣脱他的手,他慌忙想收紧握住,却在即将收紧的那一刻顿住。
她手指轻轻描摹过他泛着淡青色的俊逸眉眼。
淡粉色的唇瓣轻启,声音如冬日暖阳,语气温柔得能化出水。
“橖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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