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鑫鑫走进院内,从盆栽内掀翻的泥土混合着水让光洁的地板染上泥泞的脚印,脚印从院外的墙角开始,一直延伸到屋子内部,钱鑫鑫随着脚印走入屋内,一室狼藉,泥泞的脚印在屋内重叠,她推测这个脚印的主人在屋内走动频繁,她在观察屋内情况的同时还在寻找刘晓雯的身影。
其实钱鑫鑫一踏入屋内便想拿出手机报警,但是在口袋和书包里翻找一通,才发现手机没有带出门,她跑到隔壁户求助,才发现她走不出院子了,推门出去,在巷子里兜兜转转,还是会走回来,似乎外面的路直通往她所身处的这个小院。
钱鑫鑫心里已经打起鼓来,她掐了掐自己的软肉,预想中的痛意并未传来,她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了,她又开始做这些梦了,难道又是一个预知梦吗?不应该啊?自己不是带着晓雯逃过那场谋杀了吗?难道那个凶手贼心不死?
带着这些疑问,钱鑫鑫在房子里面观察着,这是一个二楼小屋,有三间房间和一厨两卫,其中一间房是在一楼,她绕过被扔在地的装饰品,走入一楼的房间内,房间里的摆放着两架床,一张大床旁边接着小床,小床用围栏护着,窗户边摆放着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的镜子落了灰,她从镜子里看,居然看不到自己,冷汗浸湿后背,指尖想要去擦掉镜面的灰,她觉得一定会是太多灰了,才看不到自己的。
钱鑫鑫的指尖在伸出的那一刻,冰凉的触觉被是大脑给她的答案,她能触碰镜子,她能擦干净镜子上的灰尘,但她看不见自己。钱鑫鑫心中急迫,她想要找到刘晓雯,刘晓雯在哪里?
她匆匆收回在镜面上擦拭的手,慌乱间她的手肘碰到了什么东西,脆声将她的注意拉回梳妆台,一支香水滚落在地,钱鑫鑫还是一个有礼貌的孩子,自己弄掉的东西,她就帮人家捡起来,她趴在地上,够着卡在梳妆台缝隙中的香水,她尝试换一个角度让手伸得更长,转身间,她的脸便直面梳妆台内壁顶部,她看到了好多字。
钱鑫鑫把香水拿出来后,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事的,不是偷看人家的隐私,这是在找线索,找线索懂吗?几个回合后,钱鑫鑫顺了口气,小心地撕开粘在底部的纸。看到的瞬间,钱鑫鑫好像懂了,贺艳的癫狂。
这几张纸像是从本子里撕下来的,她展平折痕,看起纸面上的字,字体娟秀,却看得出是所写之人心绪不宁,更想是害怕被人看到,而加快速度写,然后藏起来。
钱鑫鑫仔细开始看第一篇。
“星期四,天气阴,我怀孕了,我应该感到幸福开心的,他也那么说,我应该是这样的,所以我做了一桌子饭菜,等着他回家吃饭,我等到了深夜,手机对话框里他的助理和我解释,他喝醉了为了不打扰我养胎,他就不回家了,我坐在餐桌前,等了好久,上完补课班的晓雯回来了,我招呼她吃饭,她吃得很香,她看着我的时候,那双眼睛,和他很像很像。”
而第二篇的字迹杂乱,她得仔细看才能分辨内容。
“星期一,天气雨,我的孩子出生了,我想给他取名叫乐乐,平安快乐地长大,是我对他唯一的期望,可是最后出现在户口本上的名字,叫刘耀祖,我不喜欢,可是先生说我没读过什么书,不懂起名的重要性,得听先生的,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得听先生的,先生说孩子得自己照顾,不要什么都让保姆做,所以先生把保姆清退了,我好累啊,可是大家都说,我很幸福。”
看到这里的钱鑫鑫的抬头纹能抬起一座山了,好奇怪,和她现在看到的贺艳就像两个人一样,她翻到下一张,翻页的瞬间,夹在中间的照片滑落,照片上的三人是贺艳和刘家父女,她看着贺艳与晓雯的肢体接触是自然的,晓雯比现在稚嫩许多,她对身旁贺艳的亲近,不似作假。她看起了第三张,也是最后一张。
“星期四,雷电交加,家里停电了老小区的电力不稳,我们搬到了晓雯学校附近的学区房,一个老小区,和我小时候的院子好像,我很喜欢,乐乐也很喜欢,我私底下这么叫我的孩子,晓雯每天都很辛苦,我也天天做好吃的犒劳她,她也和我说很多学校里的事情,这种日子很快乐,我感觉到幸福了,只是有一天,先生出差回来了,他说给小敏找到一份好工作,我很开心,先生接着说,晓雯平时很忙,让我不要去打扰她,我说我知道了,从此我和晓雯就没有聊闲事了,先生说,我应该很幸福。”
钱鑫鑫折好这几张日记,复原之后,她瘫坐在地上,她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可恶呢?她是一个坏人,是什么让自己掉进了这种刻板印象的怪圈中,为什么后妈这个角色一直给人留下恶毒的印象,为什么自己要先入为主,她在反思,她在思考,她知道这是对女性的压迫和围剿,甚至女性自己也会参与其中。
钱鑫鑫知道,贺艳不是疯婆子,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有自己的生活,她可以把晓雯照顾得很好,她可以和晓雯成为朋友,她可以做很多事情。其实钱鑫鑫自己也会思考这个问题,要是自己是贺艳,会怎么选择,其实她也不能义正严辞说自己能拒绝走捷径,她也会动摇,她也会摇摆不定,人性本就如此复杂。
钱鑫鑫回想起晓雯,她总是什么都不说,每次都是自己发现她的不对劲,要在逼问之下她才说出口,钱鑫鑫也问过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说呢?”,那时候的晓雯笑了笑不作答,但这时的钱鑫鑫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害怕自己的心事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和麻烦。
钱鑫鑫很生气,她也不知是在生谁的气,她就是很生气,她气贺艳的懦弱,她气晓雯的隐忍,她更气那个姓刘的东西,简直不是人,畜生不如的东西。
她在一点点挖掘着这个院子里的秘密,这看似个典型的灰姑娘与恶毒后妈的故事,被钱鑫鑫一点点揭开掩饰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