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毒面罩视野受限，蓝天早早就脱了面罩塞回包里。
一靠近洞口附近，又是一股难闻的味道直击天灵盖。腐肉，隔夜的血，死老鼠，动物的尸体，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反正能想象到的恶心味道全都混在一起，他忍住了没吐出来。
冯飞还戴着面罩，反应倒是没蓝天这么大。蓝天看了他一眼，示意冯飞退回去，他准备自己一个人进去。
手电筒的光太亮，如果山洞里有活物，早就应该发现洞口的动静。但此刻三四米外的山洞死气沉沉，寂静得古怪。
这应该是个有点年头的人工凿刻洞穴，洞口规整，主体是岩土层，洞口至少有两人宽。里面能藏多少东西……不好说。
蓝天捡了两颗石子扔出去。石子倏地飞过洞口，翻滚了几圈，掉在洞口的另一边地上，没有受到任何来自山洞里的攻击。
他一咬牙关了手电，将手电放在地上，双眼紧闭，右手捏诀，手指从左眼滑到右眼，开了夜视。
只见蓝天的双眼蓝光一闪，黑夜中的物什在他眼中渐渐分明。今天招了几个雷把他累惨了，现在仅仅只是开个夜视，他都明显察觉到力不从心。他心想，等下如果打起来，需得速战速决才是。
接着蓝天背靠着山壁，脚步轻盈，像壁虎一般慢慢地挪了过去。
冯飞听了蓝天吩咐，退回了人群处。迎头撞上罗南江，他正拉着姚莉的手腕，阻止姚莉的动作。
冯飞小声问罗南江：“你在干嘛？”
罗南江同样放低声音，看了一眼正在小心翼翼挪到洞口的蓝天，说：“她要过去，我怕影响到蓝天。”
罗南江知道，如果前面有东西，姚莉过去可能会打草惊蛇，会置蓝天于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他一察觉到姚莉要过去，就拉住了她。可一碰到姚莉的手腕，他就感受到姚莉的皮肤温度冰冷，像冰棍似的，冻得他一激灵，一下子放开了手。待反应过来，他又拉住了姚莉。
然后就碰上了冯飞询问的眼神。
这个神秘的披风女子一整个晚上都闷不作响，也事事配合，怎么突然要独自行动？还抱着拖累蓝天的风险，罗南江和冯飞不能让她过去。
奇怪的是，她的力气极大，罗南江和冯飞一人拉住她的一边肩头，都没按住她。越触碰，他们心里的疑问越大，怎么这个女子浑身冰冷不说，皮肤也异常松软，一点也不似正常肌肉的触感。
两人没拦住姚莉，反倒被姚莉带着往前滑了几步。这时楼小满发现姚莉的异常，走过来问了两句。
她方才聚精会神感应此处是否有异，没太注意到姚莉。尤其是前方那个山洞，她觉得那里磁场不太对。
待楼小满了解清楚，她想了想，说：“你们两个留着照看大家，不要让他们走动。我带她过去一趟，没事的。”
楼小满这么一说，他们就不好不放手了。她和蓝天是师兄妹，她应该是过去帮忙的。罗南江和冯飞听完就都放了手，不再阻拦。
随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楼小满带着姚莉突然从他们身边消失。再一看，两人的声影已出现在前方的洞口边缘，离已经到达洞口的蓝天咫尺之遥。
蓝天这边酝酿许久，作了好一番思想准备，终于鼓起勇气，扯起领口的布料挡在鼻腔，蹭地一下站在了洞口。
开了夜视之后，即便是山洞里漆黑一片，他也看得清楚各个角落。可是待他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他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一股电流从耳后爬升到脑髓，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只见这个山洞中弧形摆放着十二个半人高的坛子，只有一个坛子看起来是空的，其余十一个坛子的坛口处，都放着一个人头。这些人头双眼紧闭，眉间都竖着点了一道红痕。
人头像特意量过的坛盖子，严丝合缝，不见脖颈地扣在各个坛子上。
每个人头的头发有长有短，脸型有宽有窄，长得各不相像。唯一相似的是，他们的面部浮肿，肤色青紫，像是刚去世不久，血已经被放干，而皮肉还没掉，松松垮垮地沾在头骨上。
十二个坛子靠着的山壁中央，横着画了一道宽幅的赤色痕迹，横贯整个山壁一周，看不清是血还是颜料。
坛子呈圆弧形摆放，整齐沿着山壁排列。圆弧中心位置有一蛇形雕像，看上去像是石头刻的，蛇头高昂，蛇身上宽下窄，蛇尾直直插入地表之下。
十一个人头……
他们的身体呢？在坛子里吗？坛子只有半人高，每个人头都是成年人的样貌，身体放不进去吧？还是把四肢砍了做成了人彘？那也没处放啊！
蓝天震惊之余忍不住思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可能性。他看似镇定，其实意识走了有一会儿了。
这他妈什么阵法啊！还不如打大蝙蝠呢！！学道以来未曾见过如此残忍诡异的阵法，蓝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等等……这些人头，会不会和蓝炎有关系？
空气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清，蓝天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忽然听见一道声音。
“小盛……”
他一扭头，发现姚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洞口，不止姚莉，楼小满也跟了过来。
“师妹，我不是让你……”
剩下的话还未说完，蓝天的嘴忽然被楼小满死死捂住。
楼小满惊恐地发现，坛口处的那些人头听见姚莉的声音之后，纷纷睁开了眼睛……
十一双漆黑的全瞳大睁，紧紧地盯着洞口几人的方向。而摆放在中央的蛇形石雕也缓缓转头，蛇头摆动，蛇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细长的黑色蛇信子灵活吐出，只听“嘶”的一声，那蛇好似活了一般，迅速冲蓝天窜了过来！
“快跑！”楼小满一手拽着蓝天，一手拽着姚莉，瞬间消失在洞口。
冯飞等人一直盯着蓝天那边的动静，他们只看到蓝天和楼小满走到前方的山洞口，并不清楚山洞里有什么，直到他们听见了一句高亢的女声，喊着快跑。他们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楼小满的声音。
片刻间，楼小满和蓝天带着姚莉从洞口回到人群处，没有一丝喘息和停留，立即带着众人快速逃离原地。
这次能上山的人都训练有素，专业的保镖们自不用说，毛涛跑出了马拉松运动员冲刺的气势和速度，连看起来一直喘气的摄像大哥此刻也一改虚弱人设，扔下设备，一溜烟就跑出了五十米。
危难当头，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使出了身体最大的潜力，没有一个人掉队。姚莉也在楼小满的“挟持”下，一直跟着他们移动。
不知道狼狈地跑了多久，蓝天寻思道，怎么没有听见后面的声音？连续绕开几棵树之后，他想起来往后看了一眼，茂密的树林参差错落，树叶婆娑作响，可林间并无东西追逐。
见他们已经快回到此前路过的那片平地，他急忙喊道：“停下！！”
“停下！都别跑了！别跑丢了！”
蓝天跑得不算快，他特意守在队尾，生怕有人落单被抓他还能解救一二，有几个跑到前头的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此刻都快没影儿了。
好在罗南江和楼小满帮着传了声，东抓西扯把人拦齐了。
阿任没停稳，被一个土坑绊了一下，整张脸和土堆来了个亲密接触。罗南江力气大，一举将他拽了起来。
“没事吧？”罗南江问。
“没事没事。”阿任站稳后，手忙脚乱扑打脸上和身上的土，“没事了吧？刚刚是什么东西？”
罗南江也不清楚：“不知道，看样子暂时安全了。走，我们过去问问蓝天。”
阿任点点头，摸到地上有个东西卡在腰包袋子上，扔之前拿起来看了一眼。
“卧槽！”阿任突然大叫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东西扔了出去，双手一直在摩擦，着急地嚷道：“水，有没有水，酒精呢？救命，快给我消毒！”
罗南江摸出一瓶水，给他倒了一点洗手。其余的人听到他的声音，都凑了过来。蓝天问：“你看到了什么？”
“手指！人的手指头！”阿任慌乱地说。
蓝天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阿任扔掉的东西——一截断掉的小拇指，断口平整发黑，那是凝固的血迹，是被斜切下来的。
蓝天把那根手指扔回地上，观察了一会地形，这里正是之前发现朱砂的地方。他和楼小满商量道：“管吗？”
楼小满还在安抚姚莉，姚莉说看见小盛了，就在那个山洞的坛子里，闹着要进去。楼小满怎能让她现在回去？只好跟她拖延，说等做足准备了再进去，才能帮她报仇。
待姚莉镇定下来，楼小满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闷闷沉沉的，山风好像被拦住了，只见树枝花草抖动，一丝凉意都不见，每个人身上都粘着一层汗。神经紧绷着，都不太舒服。
楼小满觉得有股浊气堵在胸口，她回蓝天道：“挖吧。”
蓝天于是和罗南江他们商量，说暂时是下不去了，晚上拦路的耗子多，原地修整，等天亮了再试试。
他让罗南江、阿任和丢了摄像机的摄影师在一边休息，招呼带来的保镖们找点个工具挖土：“来活了，你们几个就别站着了。”
罗南江精神头还挺足，见不得别人干活自己休息。他把包放在一边，撸起袖子问蓝天道：“为什么要挖土？你怀疑下面有东西？”
“嗯。”蓝天瞥了一眼罗南江，“你就不用凑热闹了，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边休息去。”
说完自己也掀起袖子裤脚，蹲下开始第一个刨土。
罗南江走了一圈又回来了，手上还多了片厚树皮，蹲下来哐哐跟着就是一顿挖。蓝天见他动作利落，便不再管他，由着他帮忙。
姚莉暂时可控，楼小满在蓝天附近找了片地打坐休息。蓝天边挖土边问她：“你刚刚看清了吗？洞里那是什么阵？那条蛇是什么来头？我还以为它要追出来跟我们打一场。”
楼小满一到洞口就对上那些瘆人的头骨睁着眼睛盯着她，比姚莉刚睁眼的时候恐怖多了。老实说，除了那些人头，她没什么心思顾到别的。
她问：“什么蛇？”
“就坛子中间那条，我还以为是石头来着，结果你们来了之后，那个石头突然活了，冲我龇牙咧嘴的，要扑过来咬我！”
楼小满眉间微皱，说：“好像中间是有个东西，没仔细看，但我没看到它动。”
“没看到？我以为你看到了才用神行符带我们走的。”
“我是被那些睁开眼睛的东西吓到了。它们怎么突然活了？差点没给我吓死。”
“怎么会？”蓝天想：“我应该不至于看错吧？！你竟然没看到！那条蛇诡异极了，看一眼我都觉得自己中毒了。”蓝天对于楼小满没被蛇吓到一事深表遗憾。
“真的？”楼小满提出可能：“是不是幻象？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
“幻象？坛子里那些人总不可能是幻象吧，你问问姚莉，她是不是也看到了。”蓝天捧起一摞厚厚的土挪到一旁，这片土出奇得好挖。看起来硬实，实则松软无比。
“何止看到了，她男朋友就在里面！”楼小满小声说，不敢让姚莉听到。
“嘶……”蓝天面露难色：“太可怕了。”
他又确认：“你真没看见那条蛇活了？”
“没有。”
蓝天喃喃道：“难道真是幻象？整这么多幻象干嘛，你说是不是有人在这里装神弄鬼？”蓝天不禁怀疑道，要是真有什么大妖怪，早就出来把他们捏死了，怎么只给他们搞出这种鬼打墙和幻像的小玩意儿？
楼小满问：“你有没有注意到？”
“注意到什么？”
“他们的魂魄都不见了。”楼小满点点自己的眼尾，表示自己的阴阳眼已开。“从这个山脚开始到这里，我一只鬼都没看见。山上死了这么多人，连个散魂都没有，这不正常。他们去哪里了？”
蓝天被提醒了一道，开始思考：“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没见过。去哪里了呢……”
“老板！”冯飞挖出了东西，“这里有一只手！”
“卧槽！一排肋骨！”又有个保镖掘出一堆肉喊道。
蓝天脸色发沉：“继续挖！找找有没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