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全神贯注地盯着车窗外,随时准备着在“敌人”发动攻击的第一时间反击回去。
车上没有人再说话,只剩下发动机的嗡鸣与轮胎摩擦过地面的声音。四周的可见度变得越来越低,所有人都默默提高了警惕。
林诗南心中有着隐约的不安,这次会像上次一样吗?
“砰!”子弹与金属车身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根据声音的来源,车上小队六人组立即开始回击,被子沉声道“:“她们在左后方,大家注意其他方位有无埋伏。”
其他队员没有附和她,但是她们心中基本都有了大致的作战计划。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被子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边,指下扣动的扳机就没松开过。那个方向果然隐约传来点东西被打中的声音。
“好,下一步,注意敌方可能存在埋伏。”队长冷静地发号施令,
“是。”坐在副驾的人冷静应答,下一秒,她把枪口转向右手边。
“砰!”
一发子弹射出,正中外面一辆车驾驶员的眉心。
她举着枪,但只眼睛透过瞄准镜,微微眯起眼,她们下一个会换谁呢?
哦——副驾啊,那真是不巧了。“砰!”血色的肉花丛刚坐上主驾位置上的人额头处绽放。
她的左手微不可查地拍了拍手中的枪杆,“好孩子,以后也要这个准头哦。”
当然,更大的功劳在她自己身上才对。她又将眼睛对上瞄准镜,开始锁定下一个目标。
被子同伴这边仍然和其他几人在与大部分的正面的进攻者激烈战斗着,她和队长一起往外发射出子弹。
一时间枪林弹雨,鲜血横飞,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被林诗南护在最中间。
“一会儿打起来可能不一定有时间护住你,你自己小心点。”队长这么对林诗南说。
林诗南点头,她再次投入到战斗中。
随着子弹一次次从枪膛中射出,敌方子弹飞击到她们车子上所发出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对面的人不多了,她冷静的想。
但是还不能掉以轻心,这里是城外,整个世界最荒凉最黑暗的地方,她们能看见的敌人消灭完了并不能代表着什么,说不定在更深的暗处还潜藏着什么。
最后的枪声响起,对面彻底奄息旗鼓,不再有子弹袭来,就在此时林诗南看到窗外的场景。
她立马叫开车的人停下,“这里我知道,我之前来过这里。”
“你来过?”被子问。
林诗南点头,“对,不过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我怀疑这里是她们的‘行刑场’。专门用来虐杀人质和犯了错的人。”
“那我们下去看看。”队长起身准备下车,不过她却突然顿住了,“等一下,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我的代号是什么?”她扭过头对林诗南说:“水义,我的代号是水义,有需要可以叫我,其他人等有时间再给你介绍。”
“好。”林诗南,“之后介绍个我认识吧。”
众人依次下车,前后接应,背靠着背,一点点往那个小屋内挪移,所幸在走向屋内的路上没有发生任何袭击,她们顺利地进入了那个木屋。
“咔哒”一声,军用手电筒被启动,整个屋子一瞬间被照得亮如白昼,预料中最坏的结果并没有出现,这里没有任何谭玉的踪迹,至少她不一定死了。
黑褐色的肉与血附着在墙上,有人忍不住皱眉,“这些东西,真是畜生。”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痕迹只有大量的人长期在此被虐杀才能形成的痕迹。
水义提着手电筒靠近墙壁,她用手指摸了下墙,“上面的痕迹厚度不一,说明她们每次选择杀人的位置都不一样。”
“而且你们看这里。”她指向墙上一处不明显的痕迹,“这是水痕,说明她们至少曾经有尝试过清洗这里,不过失败了。”
水义仔细贴近那水痕,“在她们第一次清洗之前至少一周,她们就已经在这里杀过不少次人了,而且根据水痕上下的血迹新鲜程度判断,她们尝试清洗这里的时间大概是……一个月之前。”
林诗南同她一齐看向那个地方,她能看出来水义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加上她的猜测,“我想这次清洗很有可能与我有关,在一个月前我曾经因为救人来过这里,那时候并没有这些斑驳的痕迹。”
她目光注视着墙上那些波浪状的水痕,“这像是用水管喷出来的水冲洗的,看水痕的大小,她们使用的多半是消防软管,这么大的器具不方便用普通车辆运送。”
“来城外的必经之路是地下城,你们有看到有任何可疑的车辆路过吗?”
众人摇头。
“好。”林诗南心下已经有了新的目标,“虽然暂且不知道她们清洁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是我们至少能找到她们是在哪里去的水。出去找找吧,消防栓应该就在这附近,说不定能找到点其他的线索。”
“既然这样,那大家两两列队,林诗南跟我和被子一组。带好夜视仪,你们自己注意安全。保证自己和队员全须全尾归来!”
众人齐刷刷地应答,几下就把装备穿戴完毕,按小组朝外走去。
“我们也走吧。”水义将手套紧紧戴在自己手上,转头对她们两个说,林诗南和被子点头,跟在她身后离开这件小屋。
临走之前林诗南最后看了一眼里面,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呢?仿佛有一层透明的隔膜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想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
通过夜视仪看见的世界并没有那么清晰,昏暗的世界透出浓郁的青色,她们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柔软的土地上。
寻找消防拴的过程称得上顺利,她们刚出去没多久,就有队伍发来消息和照片说她们找到了,三人决定前往那组分队那里与其他人汇合。
“就是这个东西吧。”找到消防拴的那名队员拍了拍手下的粉色消防拴,原本鲜艳的红色已经在日积月累中褪色暗淡。
“不对,它怎么会是这个颜色?”林诗南皱起了眉,蹲下身来打算仔细查看一番,“夜视仪看东西不太准确,我要开手电筒了,你们注意帮我盯着四周。”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林诗南打开一只小手电。
没错,这个消防拴的颜色确实已经斑驳了,甚至某些地方的漆已经脱落,露出斑斑锈迹,“怎么会这样……这里没有太阳,没有光照,油漆怎么会褪色?”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除非……城外一直是有‘太阳’的。”有人说。
也有人反驳她,“但是那个人造太阳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让油漆褪色了,就算是真太阳也没有那么快的吧。而且现在的油漆不都是防褪色的吗?”
“对啊,广告上可是说没有一两百年都不会褪色呢。”
“笨。”有人敲她的头,“广告上吹牛的话能信吗?不过折半看至少也得有个五六十年吧。”
被子托着下巴,总结出她们的结论,“这个地方,多半并不像宣传的那样,说不定这么久我们一直都被政府骗了。”
林诗南把手电筒稍稍往下压了一点,露出深红色的土地,“你们看。”
她往旁边移动一点,那个原本被印上她鞋印的地方正在缓缓恢复平整,“这不是荒废的土地能够表现出来的状态,颜色不对,湿度也不对。”
“以小屋为中心,直径和具体面积暂且不知,这一片的土应该都是这个样子的,一看就是营养富足的土壤,并且土地偏深红色,说明里面含有大量的铁铝氧化物。”
脑海中那片迷雾终于散开,她说出有些残忍的真相,“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她们既然选择在这个地方虐杀,一定有某种程度上的方便。”
“所以她们会任由血肉挥洒在墙上,就连那次清洗的的态度看上去也不那么认真,所以结果才那么不尽如人意。才能那么轻易地被我们发现。”
“既然那么不在意,那尸体去哪里了呢?”
众人齐刷刷看向脚下,不自觉移开了自己的脚,然而这一整片,目之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一点土地不是红色的。
她们脚下踩着的可能是自己同伴尸体腐化滋养的土地。
“那谭玉……”有人小心翼翼的发出声音,林诗南看向她,眼中尽是无奈,这件事是她的错,如果她在收到卓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前往寻找的话说不定谭玉还有一线生机。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或者你们还想继续去更外围的地方看看吗?”
几乎从来没有人去过的深处,新闻每天播报的禁区。
她们顿住了,没有人说话,至少是曾经的好友或者共同训练过的半个队友,于情于理都应该继续去看看,毕竟她们目前也并没有找到谭玉已死的关键性证据。
“嗯。”有人艰涩地点头。
“好。”林诗南转身往车辆停留处走去,水义没有反对,静静跟在她后面,小队的成员一个接一个地走在回车上的路上。
走在最后的被子没忍住有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褪色的消防拴,然后就感觉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她弯腰把东西捡起来,昏暗的视线看不太真切,只能感觉出这是一条项链。
摸着手中熟悉的挂坠形状,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想,但她没有叫停前面的人。
车辆行驶在前往最深处的路上,女人握紧了手上的项链,谭玉生前一直好奇城的最外围有什么,这算是圆了她的梦吗?
“我天……”
车辆停下,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她们走下车,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深蓝色夜空的边际处,一抹明亮的橙黄隔开了天与地平线。
被子默默将项链放在地上,这里是谭玉想要的归处吗?
“走吧。”林诗南的声音有些沙哑,今天看到的东西对所有人都有不小的冲击,但这里绝对称不上安全,要赶快回去把这些汇报上去才行。
她在临走之前回头,看见荒凉黄土上那一点微不可查的绿色,是细长的嫩叶,是幼苗。
那是,黄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