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眉头皱得这么深。”

李可伸手揉了揉乔枝的脑门，好不容易才将她皱成川字线的眉头揉开。

乔枝看向姜姗雪，迟疑片刻之后发问：“那个、姜小姐，你确定刚刚没有人和你一起，或者你刚刚没有洗澡吗？”

“没……没啊，怎么了”，姜姗雪被这么没来由地问了一通更加紧张，整个人直接抱着被子就要缩起来。

“到底怎么啦？”李可将乔枝拉到角落，而乔枝此时的表情也有些恍惚不确定了起来，她摇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刚才觉得好像楼梯的位置有点反光，像是水渍，而且感觉上好像有一点点灵力残留……？不过可能只是别人不小心洒了水而已，灵力也是，等我仔细一看已经什么都没了，只是一滩水而已。这种感觉的话，也不太像小黄？”

“你们别在那嘀咕，有什么事直接说啊，你们这样，我……我真的很害怕。”

姜姗雪声音颤抖地叫了起来，音量也越往后越不受控制。时间正值深夜，李可被她这么一叫心里更加发毛，赶紧安抚起她的情绪。

“没，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只是在说……范家宝，没错，你说的范家宝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姜姗雪就神情紧张地后缩并打了个冷颤，同时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那是本能的生理反应，绝不可能是演出来的。

察觉到她的害怕，李可立刻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被棉被裹起来的肩膀，“没关系的，你现在不在二楼，我们都在……”

就这样安慰了一阵，姜姗雪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但仍有些迟疑地看向李可，“你们……会帮我吗？”

“帮忙？唔……那我们也得听听是什么事情，老实说，我们才是对这里最人生地不熟的两个，也没完全搞懂现在事情的发展方向。”李可回答得相当诚恳，而姜姗雪的神情，自听到“人生地不熟”这个词开始便放松下来。

“嗯嗯，你们这样就好，这栋别墅里的人都很奇怪，你们最好别跟她们扯上太多关系……”姜姗雪的眼神忽然坚定起来，她甩开裹着的被子双手搭上李可肩膀，“范家宝的事先放一边，总之我们合作吧，只有抱团才能取胜，你们可以完全相信我。”

“抱团和取胜？”李可和乔枝的表情迷茫起来，“不是，我们没想……”

“哎呀所以这才是我来找你们的理由，你们根本就不懂这些人有多危险。快来，你们两个坐下听我讲。”

姜姗雪反客为主，拍了拍床铺便让李可和乔枝坐过来，见两人呆站着没反应，还主动将书桌旁的椅子拉了过来，让举止更拘谨的乔枝坐。

“你们还不懂吗？其实根本就没有凶手，宁女士其实只是在泄愤。钟管家当时念的信，你们不记得了吗？那很明显就是在说她恨方莹没有活下来，所以要报复当年活下来的人。所以找凶手什么的根本就是个幌子，她就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以此为乐！你们今天也看到范惠的样子了吧，宁女士的目的肯定是让我们全部变得跟她一眼，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抱团把别人都投出去，尽量让自己安全到最后。”

姜姗雪的表情相当认真，她在很努力地向李可和乔枝阐明这一论断的合理性，以作为说服她们报团的理由。

但乔枝很明显不这么认为。

“我不认可”，乔枝直直望向姜姗雪的眼睛，“獬豸代表公平公正，虽然我还不清楚獬豸与宁女士契约的具体内容，但按獬豸的本性来说，契约的内容绝不可能是无差别泄愤而已。”

“倒是你，为什么那么坚定地认为没有凶手，这一切都是宁女士在报复你们呢？”

乔枝很少会表露如此冷漠——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神情。

姜姗雪看着她居然哆嗦了一下，随即往李可身边更靠近了一些。

“我、我……所以我才说，你们根本不清楚这栋别墅的事，也不知道宁女士到底是什么人啊！你们肯定不知道，十年前我们离开滨南别墅后，她到底做了什么——”

姜姗雪并不清楚黎春那几姐妹离开滨南别墅后的事，但关于其她人，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我妈妈说她调查过，宁女士本身就是做不太正经的生意发家的，还认识好多社会上的人。”

十年前，当孩子们离开滨南别墅后，宁庆缘曾经不止一次去找她们。最开始的时候还算客气，但事态逐渐就发酵得不可收拾。

起初是亲自登门，到了后来，就是堵学校、堵父母公司——甚至砸店子。

几乎是在同一段时间，姜姗雪家的茶楼、工厂集中性被人举报了食品安全和消防问题，几处房产也纷纷被人喷油漆，甚至骚扰电话能一天响二十四个小时逼得她们不得不关机。

为了躲这一遭，姜姗雪父母不得不关了工厂，变卖了房产回姜姗雪姥姥家躲了好一阵子。

“虽然因祸得福的是，那后面房价地价就开始暴跌，生意也难做了不少，我家算是在高位出手了不少东西，所以我家过几年之后并没有那么讨厌她了啦~但是和我家不一样，金小敏家可是遭了大殃，活该！”

金小敏的双亲都是事业单位职员，父亲还算是个小领导，年轻的时候曾经帮某位朋友谋取过不正当福利——

事情是金小敏出生前发生的，这么多年来也一直相安无事。可就在姜姗雪家的茶楼遭殃的同一时刻，金小敏父亲这事被捅了出来，一时间金小敏的父亲不仅丢了工作，爷爷还被气得脑溢血没抢救回来。

金小敏的家庭只能算小康，在当地的人脉也没那么广，经历了这些之后没缓过来，家境一落千丈。

“所以……”李可想起晚上金小敏在餐桌前的发言，“金小敏当时说的‘被弄了’，指的就是这件事？”

姜姗雪笃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没错。

“所以你们别听宁女士写的信那么可怜……又是‘推诿’啊、又是“多次碰壁”什么的，其实这根本就是她自找的啦。她把别人家害成这样，到底谁会想搭理她……”

姜姗雪的语气略微有些迟疑，但她还是说了，看来这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这次的事情也是，要不是她找的律师拿着公证书跑来找我，承诺只要找出真凶什么的就会给钱，我肯定不会来。”

两人从未料到滨南别墅的主人还有另外一面，不太好的担忧油然而生。

既然宁女士并非如她所说只是个“可怜之人”，那她邀请水镇宅的人来，到底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呢？

现在还不能确定，乔枝又继续问：“那别的人呢？她们也被宁女士报复了吗？”

“哦，范惠的话，她家运气比较好，但也糟了一点小罪——”

“宁女士找范惠家麻烦时，刚好踢了块不该碰的铁板。”

宁庆缘的生意主要集中在Z市和滨市，十年前她可能也是一时性急，没做太多调查，就直接派人去了G市找梁汝家麻烦。

虽然梁家今时今日已经不求闻达，为追求安稳也将许多生意转到了幕后，但说到底，根基还在那里。宁庆缘大概也没想到，当初自己作为渠道商合作的衣不兼彩的梁女士，居然同她的妹妹一同出生于G市的望族。

莽撞的结果，就是宁庆缘元气被挫得销声匿迹了好几年，重出江湖时也没了当年的豪横，行事谨慎了许多。

而当时被宁庆缘骚扰了一小段时间的范惠家，虽然不得不因此姐弟转学，却也因为转学及时没再遭什么大罪。姜姗雪高中时跟范惠联系过，她在转学后的学校过得还可以。

“然后就是你们代理的猴和狗，名字……对对，郭晚玉和舍香对吧！我和她们有加KK，但是那之后她们都完全没理过我。我听说宁女士有资助她们家，那感觉她们的情况应该不会太好。”

姜姗雪掰着手指头将十二生肖一个个数尽，紧接着才兜回自己先前如此判断的原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的提议，你们总该考虑了吧？”

说完，姜姗雪将打理过的柔顺大波浪长发甩到一边，脸上重新挂上游刃有余的笑容。

“但是，我还是有问题”，深谙谈话不能被牵着鼻子走之道的李可仍然记得自己最初的问题，“这些又和抱团以及你说的取胜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

这下姜姗雪也有些破防，就像预设好的程序被打乱，她的音量又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

“不是，我都说这么多了，足够佐证我跟宁家没仇没怨、清清白白了吧？你们俩十年前根本不在场，肯定也是清白的。那我们抱团，不管怎样都能保证自己不被当成宁女士泄愤的替死鬼……呃，不对，是不被冤枉投出去，不是吗？还是你们觉得我说这么多，都不够证明我的清白？！”

“是的，不够。这些不都是你充满了个人主观意见的一面之词吗？”

姜姗雪愣了一下，怒火刚往上蹿时，又突然被乔枝吓得冷静下来。

此前她根本没料想，这个存在感不怎么强，在人里都不怎么说话的女孩，居然会有让她不敢反驳的时候。

“而且老实说，你们有没有凶手这件事，本质上根本左右不了我们两个。正如你所说，十年前我们根本不在，最后不管你们怎么勾心斗角都绕不到我们身上。”

“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了解这栋别墅多少，例如这里有没有隐藏房间，或者有没有发生过那种人的运势突然巨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