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前，校长宣布过高三不用出早操，这一点盛屿夏确实忘了。

她尴尬地用手挠挠后脑勺，没有再说话。

“对了，阳永没和你们一起上来吗？”许轻至问。

“没有，他应该还在寝室里开黑，我给他发条消息，等他玩好就回了。”江汀羽说。

和他说的相反，阳永并没有在打游戏开黑，而是在和室友一起吹牛逼的路上。

江汀羽给他发消息的时候手机震了几下，但他没有理会，继续说自己的：“我初中的时候在学校里收货了一大堆小迷妹小迷弟，书桌里塞满情书，嗐，当帅哥当久了也烦。”

他们正在比谁初中时最受欢迎。

两个室友手拉手指着寝室里的一片白墙，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调侃。

“你看，那里飞着一条牛。”

“啊对对对，老阳你看见了吗？”

看到此情景的阳永：“……”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被说是吹牛逼，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不过好在他宽怀大度，不与室友计较了。

他说：“一看你们就没经历过这种日子，哼。”

最后那声“哼”，甚至还加了些许腔调子。

他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江汀羽给他发了消息。

江某羽：【你还在寝室吗？】

冰淇淋太阳：【在，你们上教室去了？】

江汀羽：【嗯，等下午一起去吃饭，现在不上来的话我们在教室楼梯口等你哈。】

冰淇淋太阳：【不，等会儿我就上去了，拜拜】

江某羽：【嗯嗯。】

江汀羽：“他说等会儿就上来，应该快了。”

阳永什么时候上来不重要，现在对他来说重要的是先把作业写完，早写完早睡觉。

下午六点，球场上。

球场边上有个小花坛，中心用水泵灌溉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管理人忘记了没关，它已经快持续出水两天了。

因为长时间被细水浇灌，花坛四周已经出现了很多个大大小小的彩虹，与花朵一起点缀着这一个艳丽的小角落。

“这些花都好漂亮啊。”许轻至抚摸花瓣，小水珠不断地落在她手上，如同缠绵细雨一般温柔呵护大地。

林楚枫靠在体育馆的墙上，注视着灰暗的天空。

中午的天空晴空万里，现在的它乌云密布，很像美术老师上课时讲的晕染，几处颜色深的地方下笔重些，从某个角度上说，现在的它是一种艺术品。

江汀羽站在他旁边，见他凝视着上空，也跟着抬起头，可看了半天也没明白林楚枫在看什么。

很大部分时间，林楚枫不是在看风景，就是在看风景的路上，一个人静静的，对于他来水是一种享受。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天空，无论晴还是雨。

思考之时，阳永跑过来了。

“你俩谁去打球吗？十缺一。”

阳永望着江汀羽，江汀羽明白他的意思，怂了怂肩：“你看我这小身板和你们一起打合适吗？”

高一的时候，年级组长曾发起过一场篮球赛，当时的高一三班总共就三十九个人，会打篮球的男生少的可怜，那时候就有人推荐把江汀羽拉上去凑数，结果被班主任一顿PUA——“他身高不够，把他送上去我怕人一不小心就给他弄伤咯。”

那次是真的另江汀羽印象深刻，怕是这辈子的忘不了。

闻言，阳永的目光转向林楚枫，没等他开口说话，阳永拉起他的手腕转身就跑：“就你了哥们。”

江汀羽瞪大眼睛在原地发愣，反应过来后，盛屿夏和许轻至已经推着他的背往前走了。

盛屿夏嘻嘻道：“帅哥打篮球都不看的话，还要这么多帅哥干嘛。”

许轻至：“错了，对于他来说是男朋友打球都不看。”

江汀羽：“……”

林楚枫是会打篮球的，初中的时候还被勒令和体育老师单挑过，但他不喜欢显摆，甘愿败下阵来。

球场上铺着塑胶板块，表面干了，底下肯定还有一部分积水，跑起来还是要小心些，阳永蹲下紧了紧自己的鞋带，一按板块，一小团脏水从小孔里渗出来。

十个人围城一个圈，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开头道：“三二一，黑白配！”

十除二，最后八个人再做一次黑白配，五人一队就分好了。

派一个人在边缘发球，从篮球飞上空中的那一刻就开始疯抢，看见球被人抢了，阳永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他腿长，跑步有绝对优势。

在快要冲到界外的时候，阳永终于把球抢到手往反方向的球框跑去，奈何抢球的人虎视眈眈，他快速扫了几眼周边的人，用力把球传给离篮筐最近的林楚枫，林楚枫拿到球之后一个转身就避开了伸手的人，把球往上一扔！

只见它在球框上哐啷哐啷绕了两圈后，进篮掉下来了。

篮球掉下来之后，又是一顿疯抢。

眼睛男和其中一个寸头男配合挺好，从动作和步伐来看就是练习过很久的样子。

眼镜男大喊：“快点拦住他！”

球场上拼的就是技术和速度，眼镜男那一队的蓝衬衫男快速做了一个胯下运球的动作，然后作势把球往左边虚晃一枪，分散完注意力后把球传给了队友。

“操操操！”阳永连喊三个操，追上那个拿着球的人，两个人上演了一出抢球大戏。

两个人实力相当，队友把球往前传的时候被阳永给截胡了，在往回运球时又被对面给截住，成功把球投进了篮筐。

江汀羽傻愣愣的跟着俩女生拍手，盛屿夏说：“我感觉他们都好厉害啊，你不觉得吗？”

许轻至也点点头。

江汀羽随便找了个干且不会渗水的地方就地坐下，抠着手指头上的倒刺看比赛。

初中的时候，他们班的体育课上和林楚枫他们班的撞到了一起，大部分上课时间他都能看见打篮球，那年的林楚枫才十四五岁，篮球技术上却已经超越很多同龄人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再也没看见过他打篮球。

如今这个场景，让江汀羽想起了几年前，下晚自习后一个人跑到球场上偷看的时候。

暗恋很苦，苦到和别人谈起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只敢说他名字的首字母。和别人打听消息，在无数个角落偷看到的侧脸和背影，日记里的主角，每次出操和吃饭时寻找的目光，费尽心思制造的偶遇，无意之间的肢体碰撞……这些都是江汀羽青春里的独家记忆。

想到这时，江汀羽的目光聚焦在林楚枫身上，黑色的瞳孔里映出那个少年灌篮的身影。

晚上，教室内。

高考临近，晚上自觉到教室里复习的同学很多。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高考倒计时从十天改成了九天。这块黑板报是在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时候制作的，经历几十天的饱经风霜，上面原本色彩靓丽的图案和字迹都淡了许多。

复习到八点多的时候，班主任刘锋突然从后门进来了。

刘锋走路没有声音，后排的几个同学在斗地主，一人还在喊着：“王炸！”

紧接着，那几个人的扑克牌就被班主任给没收了，还一人得到了一个暴栗子。

刘锋走走上讲台，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笑容：“呃这里说一件紧急的事，校领导安排明天到周二进行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测试，这次模拟测试呢，让那边北教学楼的初中小同学们把教室的书搬空让我们高三的考。这次考试呢很重要，你们的准考证号和座位是什么样的，高考的时候就是什么样，换句话说呢，那个位置就是你们高考时的位置。”

这时有同学提问：“老师，考试会不会很难？”

刘锋：“为了给你们点高考的信心，这次的题目倒不是很难，大家可以放心。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开考，校领导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定要在这个时间段内找到考室，校长现在已经让人贴在教室门口了。”

往北教学楼那边看，初中部所有教室的灯都亮者，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里面那些周末住宿生们正在搬书打扫教室，走廊最边上的那几间教室门口，还有几个高二的学生在贴考号。

这场景，联系起班主任严肃的表情，真的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高考的感觉。

转眼间高中三年就过去了，不得不感慨时间的强大呢。

“回宿舍之后呢，你们跟没有来教室复习的同学说一下，避免错过考试，我呢在班级群里通知回家了的同学。”

说完这件事情，刘锋在班里巡视了几分钟就走了。

林楚枫双眼无神地盯着桌上的笔记本，如同一个没有生命体征的机器人一样，一目十行。

有可能考到的知识点都被他给吃通透了，考到几率小的也需要注意一下。没有永远不会考的题，几率小不代表不会考。

转头看了眼江汀羽，他正在刷着练习册，笔杆摇动的速度很快，没有一丝一毫的卡顿，那道题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点。

余光瞥见林楚枫往这个方向看时，江汀羽没敢抬头，下笔重了些，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该词语的释义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