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济抵达络州的同一天,镜澄和方知悦已顺利进入京城。
京城城墙高大厚实,周围还设有重兵把守,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瞭望塔。她们在城门前观望了一阵,并无异常。镜澄心中生疑,难道是她们行踪隐秘,官府还没发现?
通过城门,她们按照钟叔给的地址,一路寻找。见过了络州的繁华,镜澄还是为京城的气派惊叹。宽阔平坦的大道纵横交错,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可见装饰华美的马车经过。
一边走,方知悦一边向镜澄介绍她们要去找的人,也就是方远的朋友,戚连朋。镖局行走四方,难免遇到匪徒,也会遇到有人被劫的情况,戚连朋就是其中之一。
“父亲带着镖局的人从流寇手里救下了戚叔,归还了他的钱财。戚叔是个讲义气的人,承诺要报答父亲的救命之恩。”方知悦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镜澄。
“这些年方伯伯和戚叔还有联系吗?”镜澄不了解戚连朋的为人,心中怀疑是否能完全相信这个戚叔。
“这个不清楚,但既然父亲写信给他,说明戚叔应该可靠。”方知悦知道父亲的交友准则,他不会和背信弃义之人往来。
方知悦还说戚叔现在在京城开钱庄,有好几家分号,所以他手里应该有不少门路,可以帮助她们。
终于她们来到一座大宅院前,宅院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怒目圆睁。朱红大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匾额,刻着烫金的戚宅二字。
她们上前叩响门环,大门轻启,一个小厮探出身子。小厮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姑娘,灰头土面,却又不似逃荒之人,他行礼问道:
“敢问二位是?”
“我是戚连朋好友方远之女,方知悦,这位是我的朋友时镜澄,特来拜访戚叔。”
“请二位等我通报一声。”小厮关门离去。
方知悦和镜澄两两相觑,内心都有些忐忑。此时她们才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在船上多日未换过衣服,不曾洗漱,头发也松松散散的。她们站在光鲜的戚宅大门前,就像两个上门讨饭的穷亲戚,真有些不自在。
不一会,大门开启,出来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她一袭暖黄色的长裙裹身,裙摆处绣着几朵精致的凤仙花。面容红润,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眸光犀利而明亮。
不等方知悦开口,妇人便拉着她们的手说:“好孩子,一路辛苦了,快进来。”声音慈爱中透着威严。
行走于回廊之上,又听得那妇人开口:“老爷在钱庄还没回来,我已着人捎去口信。你们先到房间休息一会。”说罢,她吩咐家丁赶紧去烧好热水,备好茶点。
她见两个姑娘有些不知所措,笑着说:“我是戚连朋的夫人,你们叫我徐姨就好。”
说着便到了东院,徐兰芝将她们领进客房:“你们不要拘束,待会有人来伺候你们洗漱。洗漱完先在此歇着,等老爷回来了,我再叫你们。有什么问题可随时找我。”
徐兰芝关怀地看着她们,方知悦和镜澄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镜澄呼地吐了口气,心想徐姨真是雷厉风行,一下子就把一切安排得妥妥贴贴。她小声对方知悦说:“我怎么觉得徐姨有些不好招惹呢?”
方知悦一副没看出来的样子:“我倒是觉得徐姨挺有亲和力的。”
没过多久,有侍女带她们去洗澡间,给她们送上新的衣服。洗漱完毕,镜澄如获新生,终于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不再有异味。接着便有人送来点心、热茶和水果,镜澄和方知悦感受到了徐兰芝实实在在的热情。
半个时辰后,戚连朋回到家,四人汇聚一堂。镜澄和方知悦都是第一次见戚连朋,他身形略有发福,显得身上的锦缎有些紧实。最突出的,是他的嘴唇,红润而厚实,是有福之相。
“知悦,你父亲不是在信里说他要来京城吗,怎么换成你们来了?”戚连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戚叔,父亲被衙门抓去了,我和镜澄偷跑了出来,一进京城便来找您。”方知悦又将络州发生的事解释给他们听。
“哎呀,这络州到底还讲不讲王法了!”戚连朋为络州府衙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慨。
方知悦知道现在不是气愤的时候,接着说:“戚叔,您可知若要翻案,在这京城中应该找谁?”
“大理寺,”戚连朋捋了捋胡子,“当初收到你父亲来信时,我和夫人商量过。你们所状告之人涉及朝廷重臣,更何况那位镇守壑州的大都督正在风头上,这样的案件,恐怕只有大理寺才有可能接手。”
有可能接手,便意味着也有可能不接,她们的对手的确太过强大。方知悦听完面露难色。
“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戚连朋补充道,“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有些关系,请托大理寺的官员将你们的证据递上去倒也不无可能,大不了便多花些银子向上疏通疏通。”
方知悦似是看到了希望:“那只能试一试了。戚叔,待我父亲出狱后,方家一定重谢于您!”
“不用不用,”戚连朋摆手说,“我进京的头几年,你父亲一直接济于我,没有他,我这钱庄也开不成,所以你父亲对我不只有救命之恩。受了你父亲这么多恩惠,我一直愁无法报答,如今有由我出力的地方,戚某义不容辞。”
说完,徐兰芝也在一旁微微点头,方知悦有些激动。突然,一直没开口的镜澄在此时发声:
“不可。”
屋内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镜澄,等待她解释为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