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托发来的位置位于几个交通枢纽包围的却不完全属于市中心的一块居民区内,位于路口斜对面的小楼照理来说应该交通发达,却意外地十分冷清。
在第一次得到与桑托有关的命令后,降谷零便打听了这个人,但是这个代号在组织内也像一个秘密。
只有一次,一名代号成员在酒醉后提起:“桑托是个真正的神经病,就因为喝了一口咖啡就打爆了弗兰斯的脑袋。”
那是降谷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获取与桑托有关的情报,在他想要哄那个人说出更多时,那个人忽然就冷静下来,不管会不会丢面子,快步离开了酒吧,留下一酒吧懵逼的人。
让人不禁遐想桑托到底给他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降谷零知道弗兰斯。
弗兰斯仗着组织的金钱与武器支持,在美国南部自治州建造了一个小型军事基地,奴役着上百人为他工作。
不过随着他悄无声息地死去,那个小型基地也不复存在,渐渐也不会有人记得他曾经的“丰功伟绩”。
这样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但是能随意处决这样人的桑托,却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
找房间门口后,降谷零脸上的严谨慢慢褪去,变得轻佻且危险,像是一个真正的犯罪分子——安室透。
他轻轻敲了三下门。
“请进。”门上的话筒传出女人的声音,平凡的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印证了朗姆之前的话,桑托的确是名女性。
降谷零压下门把手,门扉没有任何阻力地开启,昏暗的室内让肉眼不能适应。他立即将呼吸放到最轻,警惕提到最高。
屋里不是全然是黑的,一点手机光亮刚好照亮了一双猫眼,那金色的眼珠自暗处紧盯着他。
降谷零摸到了枪,那双眼睛看到了他的动作,却是平静地垂下,继续看着手机。
降谷零打量四周,这是个面积不大的屋子,客厅地上到处是食品包装袋和衣服,显得格外杂乱。
他问:“桑托在哪,你是他的情人?”
降谷零的指尖划过藏着枪械的位置,他不是刻意激怒面前的人,而是因为与加拿大通过电话的他应该以为桑托是名男性,所以会轻视明显不是桑托的人。
“安室透。”女人没有继续猜谜的游戏,而是摁灭了手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暗处有黑色的东西在移动,降谷零再次绷紧了神经,随后意识到那些蜿蜒的,铺满了一整个沙发的,全部都是头发。
“我是,有何指教?”
“朗姆让你听从听我的安排。”女人下一句话几乎公开了她的身份,情报贩子的视线从紧闭的门扉移回来,灼灼地注视着坐着的女人:“什么意思?”
“我就是桑托。”女人坦然承认,并骂了句,“蠢货。”
直白的羞辱多少会让人挂不住面子,降谷零打量眼前的人,再次质疑:“之前和我通电话的人不是你。”
面对质疑,女人的表情却很清冷:“你有意见?”
情报贩子快速做出决断,挂上虚伪的微笑:“不敢。”
自我介绍环节到此结束,女人打量着降谷零,微蹙起眉头:“你就是朗姆形容的那个神出鬼没,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你看起来太年轻了。”
“你也比我想象的年轻。”降谷零回答,耸肩,“至于我的传言,如果可以,我也想与您只通过电话交流,毕竟上次我们合作的还算愉快。”
“哼,你迟到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这算合作愉快?”
“十二?”降谷零第一反应是这数据从何而来,随后他意识到在他推理出增守所在时,已有人捷足先登。
这点他的确无法反驳:“毕竟日本现在不是我的主战场,下次我不一定会输。不过我也很好奇,是谁比我更快发现了增守的所在,我以为我已经很快了。”
“啧。”女人发出了嫌弃的弹舌音,微微抬起的金色眼眸含着轻蔑,“一个需要你赢过她的人。”
朗姆一共找了十个情报贩子协助调查,降谷零是唯一一个发现不对的。
桑托盯着面前的人,说出要求:“下次,我要你在她前面找到真相。”
“我当竭力。”情报贩子虚伪地鞠躬,“桑托大人今天要见我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还是说还有第二道考题?”
桑托移开了视线,似乎有思索,又似乎毫无停顿地给出了下一道指令:“我饿了。”
降谷零顿住了:“……好的,那你有什么忌口吗?”
“随便。”
“可是我听说你不喝咖啡。”
金色的猫眼又落在了情报贩子身上,像是发现了有意思的玩具:“你听谁说的?”
“我靠信息差挣钱。”
“这么说也没错。”
这一段对话让对方心情似乎变好了几分,女人将披散的长发梳理到身前,一点点用手指捋顺:“我要吃披萨,海鲜口味的。”
“对出炉时间有要求吗?”
“没有。是不是哪个白痴跟你说我因为不喝咖啡所以杀了一个人。”
桑托语速很快,降谷零甚至来不及反驳。
他略一停顿,点头:“这么看来,我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
“嗤——”桑托笑了,赤着脚从沙发上下来走到窗边,蜿蜒的长发像是黑色的长蛇伴随在她身边。
她将窗帘拉开,阳光瞬间照进室内,降谷零不适地眯起眼睛,看着那个沐浴在阳光下,令代号成员恐惧的存在——一个一米六出头的小姑娘,黑色的长卷发像弯曲的海草一直长到脚边,鹅蛋脸,圆猫眼,眼尾上翘,小鼻头,小嘴巴,是个人类,而且是非常年轻的人类,和他打听到的让组织成员闻风丧胆的形象相差太远。
他听到她说:“会相信白痴的话,你也是个半斤八两的白痴。”
情报贩子维持着脸上的假笑,不语。
最后降谷零还是出去买了早餐,上午十点也有披萨店营业,不过效率不高。
等待披萨出炉的时间,他姑且给桑托汇报了一声,那人很冷漠地回应了一个句点。剩下的时间,降谷零可以慢慢思考。
桑托酒的长相偏向亚裔,过长的头发和超出甲床做了款式的指甲都不像行动组会有的特征。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桑托酒的手臂上有伤——她基本没抬起过左臂,手指的活动也不是特别灵活。
同时桑托过于混乱的居住环境也很奇怪——不是没有料理不好自己生活环境的人,但哪怕是懒惰的中年男人也会至少将东西分类摆放,而不是铺满一地,一般会有这种行为的人,从心理学角度来讲,基本具有一定的心理疾病。
围绕着桑托的谜团太多,等待披萨出炉的时间内,降谷零也没考虑出多少。
等他拎着披萨回去的时候,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穿着黑色圆领卫衣搭配橘黄色包臀半裙,拿着手包的女性像是准备出门。
“您要出门吗?这个披萨我放在哪里。”降谷零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的发展。
“你吃吧,我现在想出去吃。”
“不是饿了么?”
“不想吃打包了的,你要是不想吃就放在桌上吧,我晚上吃。”
情报贩子耸肩,将披萨放在茶几中间的位置:“你要去哪,需要我跟你一起吗?”
桑托一边提上高跟鞋,一边上下打量他。不是那种恨不得把人从上到下扫描一般的目光,而是淡淡的,好像扫过路边建筑一般的视线:“你想跟就跟吧。”
桑托对外面的街道很熟悉,她甚至先走去了降谷零购买披萨的店铺,再那里大概站了半分钟,又折返到了另一个方向,走到一家薄饼店门口。
这次停留了更长时间,在有客人离开后,她走进了店里,但只是仰头又看了一会儿菜单,便再次不满意地离开。
第三次,降谷零看到她在地铁站门口,印度人的店铺买了两个咖喱面包。
桑托将包装打开,甚至嘴巴都张开了,最后又放弃地把面包放回袋子里。
最后,他们坐在麦当劳,点了两个最便宜的套餐。
降谷零肯定了之前的推理,桑托有病。
不是贬义词,而是真正的有某种心理疾病。
但是还好,桑托的饮食是正常的,她吃完了一个汉堡一包薯条,甚至喝掉了半杯可乐。
进食了同样食物的降谷零等待桑托的下一步行动。
“你会抓娃娃吗?”桑托的视线落在商场门口的抓娃娃机上,询问。
“我会。”娃娃机只是概率,只要砸的钱够多就一定能抓到,降谷零很有自信,“那个机器里有你看上的东西吗?”
桑托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起身。
桑托没有去视线范围的那台娃娃机,而是又步行了一公里,走到商场,在商场内的游乐场购买了一百多枚币。
她的很多行动都无法以正常人的逻辑进行推理,有时候一件事明明很正常的进行中,她便会突然皱下眉,然后折向另外一种可能。
降谷零现在主打就是一个观察与不拒绝。
“桑托不一起吗?”站在一台装满宝可梦娃娃的机器前,降谷零发出邀请。
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桑托对这台机子里的娃娃的确有偏爱,但不知道是哪个。
“不了,我只想看别人玩。”金色的猫眼落在机器内,便不再移动。
降谷零投下了第一枚硬币。
商场机器调整得还算合理,十枚硬币基本能抓上来一次。
因为桑托没有指定,降谷零将好抓位置的宝可梦一只只夹了上来,从经典款到一些有印象但叫不上来名字的全部排列在桑托旁边。
等到所有硬币消耗干净,降谷观察桑托脸色。
“完了?”
“完了。”
桑托低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盯着自己的玩偶,又愣住了:“我的?”
“当然,按照你的吩咐为你召唤的宠物,大小姐。”
“不是召唤,是收服。”桑托解释了一句,抬手犹豫了半天,抓住了可达鸭,随后交叠双臂像是小女孩一般将玩偶抱在了怀里。
桑托打算离开,降谷跟在她后面。
刚走两步,桑托停住了:“那些,没拿。”
降谷:“?”
最后还是找商场要了个袋子,把剩下那些全部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