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金属门外突然响起滴滴声，海辰摒着呼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下方的金属门。
金属门向左侧滑行，屋外白色冷光瞬间从外面挤进来，人类身影出现在门口，冷白光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没有终点。
视线凝聚，人类一身白色大褂，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然后人类走进来，房间里的灯瞬间被打开，那人好像被空气中的灰尘呛了一下，捂着鼻子直打喷嚏。
紧接着人类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在房间里走动。
走到角落，人类开始收拾着墙角里的小床，又把上面沾满灰尘的东西全部扔在地上，接着象征性得拍去手上的灰尘，这才转过身，环顾四周，像是在观察什么。
海辰眨着眼睛看着人类的动作，脑海中突然感应到一丝轻微的波动。
是人鱼的精神力波动！
【你现在在哪？】
海辰轻轻接触着那道波动，开始回应。
【我到了你说的那个房间】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
底下的人类似乎有了动静，海辰立刻收回精神力，他忘了，这里还有人类在。
人类在房间里转悠几圈，绕过几排柜子，又回到床边。
人鱼精神力的波动再次有了反应。
【我也在】
海辰：？
过了几秒，对面又回：【需要我向你露出鱼尾？】
海辰：……
底下传来金属碰擦声，海辰悄悄探出头继续观察。
然后，他亲眼看见人类的白色大衣下的腿变成鱼尾，在灯光照耀下，一条泛着淡红色光泽的鱼尾逐渐浮现。还未成形，鱼尾消失，人类的双腿再次出现。
海辰扒着通风管道的金属条框，小声喊道：“我在你头顶上。”
“人类”顺着声音看过去。
海辰愣了一秒，他觉得这个人鱼好像突然有点不高兴。
过了几秒，下方人鱼说话了，语气很无奈：“赶紧下来。”
海辰眨着眼睛，真诚道：“我下不去。”
“……”
乐昱费力搬动柜子，桌子……
屋里的灰尘被重度扬起，颗粒四处飘散争先恐后的钻进人类鼻子。
海辰突然觉得这个人类打喷嚏的声音好像要把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类引过来抓他，于是他悄悄又往管道里缩回一点距离。
乐昱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口罩罩住自己口鼻，借着桌子爬上柜子，拿着螺丝刀拧动通风栏杆上的螺丝，等海辰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他傻眼了。
“你从泥坑里爬出来的？”带着口罩，乐昱声音有些闷闷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难以置信。
海辰顺势抠掉脸上已经干巴的泥土块，这条人鱼他从未见过，一头利落干练的黑色短发，眼睛却不是人鱼族的蓝色眼睛，但很亮。
“我只是有点脏，洗洗就好了。”
乐昱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抽搐，最终无奈脱下白色大衣挂在一旁还算干净的椅背上，重新爬上柜子，双手用力把海辰从通风管道狭小的洞口里拖出来。
几分钟后，海辰站在地板上，活动着自己的双腿，他爬的时间有些久，腿部神经早已麻痹，像无数只蚂蚁在撕咬。
腿上的泥巴几乎在爬行过程中都被蹭掉，裸露在外的皮肤很白，膝盖处有明显的淤青和伤口。
衣服上，头发上，干泥巴随着海辰的动作不断掉落在地板上。
乐昱有些看不下去，他指着房间里的另一扇门：“你别乱动，那里是洗漱间，你先去洗洗，我给你带了衣服。”
海辰看自己一身都是脏兮兮的，乖巧得应了一声，拿过乐昱给他的衣服进了洗浴间。
洗了澡，海辰重新变回那个人鱼族里最好看的小人鱼。
白色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前，发梢的水珠滴落在领口，沾湿一片，薄薄一层水蒸气贴在白嫩小脸上，脸颊一侧有个淡淡的小块阴影，蓝色宝石眼带着雾蒙蒙的湿。
乐昱给的衣服有些大，领口半露，精致的锁骨覆着水汽透着粉，一侧肩膀露了大半，宽大的T恤下摆垂落在大腿上，黑色短裤里面是两条又白又长又直的人类双腿，上面遍布着青紫淤青大小不一的伤口。
海辰一手提着提着脏衣服一手抱着干净的海螺从浴室里走出来。
乐昱站在桌子前似乎在调制着什么，玻璃瓶碰撞的声音很清脆，透明液体看不出是什么溶液。
“这些衣服怎么办？”海辰示意着手上的脏衣服。
乐昱转过头看去，愣了一秒，才说：“扔地上，我会收拾。”
海辰应了一声，破布被扔在地上，他走在乐昱身侧，好奇的打量着乐昱手里的透明溶液，问道：“你在调什么？”
“药。”乐昱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药剂。
“什么药？”海辰又问。
“可以治疗人鱼伤口的药。”乐昱侧眸扫了一眼海辰，“你没受伤？”
闻言，海辰伸出自己的左手手腕，伤口已经严重化，血红色皮肉由内向外翻卷，里面隐约有黄色液体流出，伤口四周的皮肤是诡异的白，这条伤疤几乎横穿海辰整个手腕。
乐昱皱了皱眉，“你把光屏挖了？”
“嗯。”海辰点头，“他们会发现我的位置。”
“坐床上去，我给你上药。”
“好。”
海辰乖巧的坐在床边上，窗户外的雨依旧在不停的下，路过的闪电霎时照亮整个窗框。
乐昱拿着药瓶和纱布走在海辰面前，白色大褂被他重新穿在身上，蹲下身，用棉签开始沾取药液，思索几秒，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可能会有点疼。”
海辰紧紧抱着海螺，抿着嘴，棉签带着药水碰上伤口瞬间，火辣的刺痛即刻袭来，这比当初他生挖光屏的时候还要痛。
“你叫什么名字？”乐昱问。
“我叫海辰。你叫什么？”海辰快速说完之后，他疼得只能紧紧咬着嘴唇。
“乐昱。”
乐昱的动作放得很轻，尽管这样，房间里的抽气声依旧很明显。乐昱无奈，只好将自己的动作放轻，再次问：“你成年了没有？”
海辰疑惑得看着对方，这人鱼正专注于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看他。
“没到时间。”海辰依旧看着乐昱，“你是人鱼，不知道人鱼族的特证吗？”
乐昱低着头，接着说：“我在星系出生，在星系长大。对你说的人鱼族，不是很了解。好了，身上还有哪些伤？”乐昱扫了海辰一眼，“把衣服穿好。”
海辰哦了一声，拉过已经滑下肩膀的衣领，手腕上被纱布缠绕，上面有个很整洁的结，之前的疼痛几乎没有了。
“谢谢。”
乐昱站起身，将药瓶放回旁边的桌子上，“你身上的伤自己上药，腿上的淤青过几天会自动消下去。”
说着他又从手提包里找出一个黑色小方盒扔给海辰，“这是通讯器，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这里是我申请的临时实验室，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海辰摆弄着黑色通讯器，蓝色眼睛里满是好奇，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上面只有几个按钮。
“你现在有事要出去吗？”他看着乐昱重新拉上手提包拉链，疑惑问道。
乐昱嗯了一声，看着海辰：“我去搬些东西，有什么需要我带的？”
海辰沉默几秒摇头，“没有。”
金属门滑动，乐昱提着包离开了。
海辰侧过脸淡淡看向窗外，闪电再次袭来，一闪而过的光亮晃过他的眼睛。
海螺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海辰，那条人鱼，说的是真的吗？”
海辰抚摸着海螺坚硬的身体，墙角的小床被收拾整洁，虽然没有海辰之前休息的地方舒服，现在也足够了。他平躺在床上，头顶的灯光已经关闭，整间屋子陷入一片死寂。
不多时，雷声降临。
“不知道。”海辰看着手腕纱布，小声道：“他帮了我，我的手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