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执觉得自己是没睡醒,他在做梦,可是做梦梦见徐知年不是更奇怪了吗?
他用力闭住眼睛,试图当鸵鸟掩耳盗铃。在他闭眼时,错过了徐知年毫不掩饰的嫉妒。
徐知年不给方执当鸵鸟的机会,茶言茶语地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方老师和老公感情就是好啊,生病了都还要喊他的名字。”
方执当然听出来了徐知年的阴阳怪气,他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徐知年。不敢想徐知年这种大少爷,能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嫉妒使徐知年理智全无,他本打算说,“怎么这么恩爱的人却睡在我的床上。”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会吓到方执,又改口,“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是我在这里照顾生病的你?”
提到生病,方执想起来他在和徐知年争执的时候晕倒了。他环顾着四周陌生的装饰,意识到这应该是徐知年的家。
方执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轻松多了,想来是徐知年将他带回了家,并且给他进行了治疗。
他感激得冲徐知年笑了笑,说:“谢谢你救了我。”
徐知年看着方执的笑容,心中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了。他明明在生气,却被如此轻易就哄好。
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用谢,我只是不想你死在我面前。”
方执一愣,没想到徐知年会这么冷淡。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轻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方执偷偷抬眼,发现徐知年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眉宇间似乎还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那个……”方执犹豫着开口,话没说完先咳嗽了起来。
徐知年立刻转过头来,眉头紧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探方执的额头。指尖触碰到温度正常的皮肤后,他脸色才缓和:“温度还算正常,你要不要喝水。”
方执的回答根本不重要,徐知年完全不管他的拒绝,自顾自地给方执倒上一杯温水,又递到方执面前。
徐知年的脸色就像方执要是不喝,他就要泼方执一脸。
于是方执喝了。
但是方执想自己喝,徐知年这样举着杯子喂他,让他觉得不习惯,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方执伸手想接过杯子,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徐知年的手背。那一瞬间,他觉得发烧的好像不是他,而是徐知年。
徐知年手的温度,怎么会如此滚烫?他下意识缩回手指。
徐知年眸色一暗,故意又往前递了递,杯沿直接抵在了方执的唇边。“喝。”
算了,和照顾他的小孩子计较什么,方执说服自己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
他喝水时低垂着眼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徐知年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在他脸上烧出个洞来。
喝了几口,方执含糊不清地说,“够、够了。”可是徐知年却没有要停的意思。
方执只能偏过头,来不及吞咽的水珠顺着唇角滑落。他正准备擦拭,徐知年的拇指已经重重碾过他的下唇。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徐知年先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却把沾着水渍的拇指在自己唇上蹭了一下。
方执瞪大眼睛,这个充满暗示性的动作让他不知所措。“徐知年你......”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徐知年一本正经道:“哦,不好意思,有点渴了,没忍住。”
方执根本不敢多想,徐知年这种人怎么可能看上他,大概是真的渴了没忍住吧。
方执慌忙移开视线,到处寻找着自己的手机,他试图转移话题:“现在几点了?”
徐知年看了眼腕表,答:“中午十二点了。”
徐知年怕方执被早晨的阳光刺醒,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家窗帘质量好,卧室内愣是宛如黑夜。
方执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都过了一天了,急忙翻身下床,“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家了。这次真的给你添麻烦了。”
方执的急切在徐知年的眼里就是赤裸裸地想要回家找林泽锐,他忍不住讥讽道:“就这么急着回家找老公?”
方执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认真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打扰你了。”
徐知年才不相信,他忍不住继续讥讽,但讥讽的话没有说口就被方执肚子“咕噜”、“咕噜”、“咕噜”的叫声打断。
算起来,方执已经快两天没吃饭了。心中压的事太多,他竟没有感觉到饿,但是身体本身扛不住了,发出了警告。
方执觉得很尴尬,因为肚子真的叫的太响了,就像开了扩音一样。
徐知年才不觉得尴尬,他正愁没有理由留下方执呢。理由自己送上门,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看来方老师不仅病没好,还饿得不轻啊。”
方执窘迫地低下头,“我回家再吃。”
“回家?”徐知年冷笑一声,“就你现在这样,怕是走不到电梯就要晕过去。”他不由分说地按住方执的肩膀,“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做饭。”
方执一愣,惊讶让他下意识道:“你还会做饭?”
徐知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执,像只开了屏的孔雀疯狂展示,他得意地说:“怎么,方老师觉得我不会做饭?”
方执诚实的点头,眼神里的怀疑藏都藏不住。徐知年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下厨的人。
徐知年像炸毛的小猫轻哼一声:“等着,让你见识见识。”说完转身走出卧室。
方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总觉得徐知年对他的态度很奇怪,明明很关心,却又总是冷言冷语。
徐知年出去的时候没有关门,方执坐在床上,听着外面传来锅碗瓢盆的动静,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门口。
方执站在厨房门口,偷偷往里看,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阳光从厨房的窗户洒进来,给徐知年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专注的神情,与平日里张扬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徐知年正一手菜谱,一手添水,生疏得怎么都不像会做饭的人。但方执没有出声,他不忍打破这幅画面。
方执看得有些出神,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却不小心踢到了门框,发出"咚"的一声。
徐知年立刻转过头来,眉头微皱:“不是让你躺着吗?”
氛围太好了,让方执松下心情和他开起了玩笑:“怕你炸厨房。”
徐知年没想到熬个粥也这么难,恼羞成怒:“只是熬粥而已,本少爷怎么可能不会。”
徐知年生动的模样让方执忍不住笑出声,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徐知年手忙脚乱的样子:“大少爷,米放太多了,水要溢出来了。”
“闭嘴!”徐知年耳尖泛红,手忙脚乱地掀开锅盖,结果被突然喷出的蒸汽烫得“嘶”了一声。
方执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抓起他的手就往水龙头下冲:“你是小孩子吗?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发红的指尖,徐知年却感觉被方执握住的地方更烫。他一时间分不清烧伤是烫在他的的手上还是烫在他的心上。
徐知年盯着方执低垂的睫毛,突然说:“你老公就是这么教你的?对救命恩人这么凶?”
方执动作一顿,松开他的手:“为什么你总是要提起林泽锐呢?这些事和林泽锐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气氛冷了下来,徐知年看到方执变冷的脸色噤了声,表情委屈又可怜。
方执到底还是不忍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在他的面前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他带着徐知年去擦药,好在徐知年的家里什么都有,小小的烫伤膏都有一大堆。
徐知年看着方执认真给他涂抹烫伤膏的脸,忍不住道:“方执,你能不能别参加这个综艺。”
“合同已经签了,我不能反悔。”方执没想到徐知年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想了很久最终低声说道。
徐知年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合同可以解约,违约金我可以帮你付。你不欠林泽锐什么,没必要为了他委屈自己。”
方执抬起头,看着徐知年,他感到疑惑不解:“可是凭什么呢?徐知年,你为什么要帮我付解约金呢?”
徐知年一愣,像是突然被人戳破心中最隐秘的心事一样。他只顾着劝方执,却忘记了方执和他不熟。
他只是短暂的沉默后,找到了理由:“你就当我喜欢做善事,不忍心看失足少男为情所困,行不行。”
徐知年的表情很烦躁,看起来咬牙切齿,倒像他才是那个失足少男,方执被逗得露出笑容。
这样子的徐知年像个小孩子一样,说气话来毫无逻辑可言,却是真心对他好。
方执软了语气,“徐知年,我有自己的考虑,况且我又不是未成年,我会看着办的。”
在徐知年的耳中,方执的笑就像是在嘲笑他的小孩子心性,仿佛方执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他气急败坏地说:“谁要管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执知道他是好心,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言出必行,既然已经答应了林泽锐,他就不会反悔。况且许奕说的没错,参加这档综艺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厨房里散发出糊了的味道,徐知年惊叫:“我的粥!”
方执按住跳起来的徐知年,心有余悸地开口:“还是我来吧。”
最后两个人各捧着一碗糊糊的粥,坐在餐桌前。
方执看着眼前的粥和徐知年,有些恍惚,这是他一直幻想的场景,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吃一起做的饭。
他释然地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和他前夫的对家。
徐知年告诉自己,再怎么说,这也是他和方执两个人一起熬的粥,他鼓励自己咽下一口糊了的粥。
意外地没那么难喝,他开始洋洋得意:“就说了我会做饭吧。”
方执哄小孩似地肯定了他,徐知年更加洋洋得意了。
徐知年家的洗碗机太高级,他和徐知年都不会用,只能手洗。方执边洗边说:“徐知年,洗完我就先回家了,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徐知年没想到愉快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他有一种像打碎碗,让方执永远别洗完碗的冲动。
可是他没有任何能留住方执的借口,他只能说:“那我送你回去。”
方执擦干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徐知年以为是因为林泽锐的缘故,又想发火。
下一秒却被哄好。
“你手不是烫伤了,这样不方便开车,你好好养伤,下次让你送我。”
下次。
徐知年开心的忘乎所以,也忘了他其实可以派人送方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