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哭？”
洛可走进门的时候，目光瞥向了门外站着的身影，冷笑了一声，走过来的时候表情还有点嫌弃，她用手指点了点对面，“对面那□□还能张个大嘴笑得那么欢呢，你有什么好哭的。”
原本咧着个嘴的程虎……
“这位同学，你是谁啊？”
这次洛可不像上次过来时一样浓妆艳抹，穿着个卫衣就来了，教导主任自然是把她也当作了学生，而且还是一个说话很难听的学生：“你说话怎么这么没教养？家里没教过你在大人面前要有礼貌吗？”
“教养是留给有教养的人类的，对于没脑子的癞蛤蟆，我可没有浪费我为数不多的教养的打算。”
洛可一张嘴，实在全场都有点控制不住地沉默。
班主任好歹上次跟洛可交流过一会儿，这会儿总还算是把人给认了出来：“这位是边亚楠妈妈？”
“妈妈？哟，这么年轻啊。”程虎的妈妈听到这话冷笑出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么年轻啊～”
“难怪小孩子不学好，原来根上就是坏的。”
教导主任倒还是有脑子一点，皱着眉头，眼中有着质疑：“这位真的是边亚楠的家长？”
这不会是小孩子为了找个撑腰的，随便雇来的人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情况倒是很好办了。
教导主任正要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却突然打了过来，刚把电话接通听了没两句，他的冷汗就刷的一下下来了。
他用惊骇的目光看向了对面正在给边亚楠递纸巾的洛可。
“好了，既然双方家长都到了，那就继续解决问题吧。”洛可看着边亚楠擦干了眼泪，把她往身后推了推让她坐到了座位上，自己则是站在椅子旁边，“刚才，是说到要证据对吧？”
“是啊，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小孩的玩闹，没有证据的话，其实不太好处理……”教导主任这会儿的态度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小心翼翼地看着洛可，试图将这件事情含糊过去。
“证据不是很容易吗？”洛可微笑着说道，“前段时间我赞助了学校一批监控器，我记得现在应该是都已经投入使用了。”
“调一下监控，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猛地将目光转向了洛可，而程虎的妈妈听到这个时候也总算是意识到自己是碰上硬茬子了。
她的脸上扬起了笑容，就是这笑容有点像哭一样：“这个，这个其实都是小孩子打闹而已，也没必要闹这么大吧？”
“阿虎，快跟这位同学道歉，说你不是故意的。”
程虎被他妈的巴掌一拍，猛地一个激灵：“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教导主任松了一口气：“是啊，说到底这也是一件小事，年少慕艾而已，同学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可以了。”
“对啊，我们阿虎也就是喜欢这个小姑娘而已，不说阿虎喜欢，我看着这个小姑娘也真的长得很水灵啊，是我们阿虎的错，是他的错……”
所有人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刚才边亚楠的妈妈没来之前这几个人说得那叫一个咄咄逼人，分分钟就要在边亚楠甚至是帮忙的几个小姑娘头上扣处分，现在发现自己惹不起人家了倒是马上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班主任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了洛可这边，似乎是在询问他们有什么样的想法。
如果是只有她的话，边亚楠当然是很想继续追究的，可是她却也害怕给童远大带来麻烦，现在这个事情好像已经闹得够大了。
想到这里，她抬头想要看洛可，却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按住。
不是很大的力道，但是却莫名得令她觉得安心。
“你们觉得这是小事啊？”洛可冷笑了一声，“行啊，这样。”
她指了指程虎，又指了指程虎妈妈：“你把你妈带到班上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她的内衣带子也拉出来弹一下。”
然后她看向了教导主任：“你也到每个班上去，把你刚才说的话都复述一遍，然后让程虎把你的内裤拉出来弹一下。”
“不是说不是什么大事吗？那我们也不需要什么道歉，你们原样做一遍就好了。”
沉默，这已经是洛可进场之后不知道第几次的沉默了。
但是在这沉默之中，有人青筋直跳，有人脸色涨红，有人低着头，努力地想要控制住笑声。
蛙趣，之前不知道，边亚楠的妈也太刚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要到这个地步吧。”程虎妈妈支支吾吾地开口，“总也要考虑到孩子的自尊心。”
“自尊心？”洛可笑了起来，“这位女士，虽然你很喜欢放狗屁，但是有句话你说的倒是挺对的。”
“有些人，从根上就是坏掉的。”
“据我所知，程虎同学可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而在我来之前，我也已经跟其他同学家长反映过这个问题，他们都认为这种事绝不能轻纵轻放，必须严肃处理。”
完了，听到这话的教导主任脸色发青，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被面前的女人闹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
洛可就很喜欢欣赏这种表情啊，看了一会儿之后，她收了笑容。
“如果你们之前的家庭教育正常，这位同学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做出这种事情。”
“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在补上他欠缺的学前教育课程而已。”
“学校应该是社会的最后一道防线，这代表着它不仅仅是知识传播的殿堂，更是要保护学生的心灵，注重学生的品德塑造，更保证他们在基本公平公正的环境下成长。”
“如果有人非要用一己之私来压迫他人，讲究三六九等的话，那按照强权排序，今天是不是我让你们都消失也可以？”
明明洛可说话的时候轻快地扬了下嘴角，就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但是对面的教导主任和程虎妈妈却吓得脸色都白了。
是了，反而就是喜欢搞这套的人会更加害怕这种事情了。
啧，无聊。
洛可薅了下边亚楠的脑袋，施施然地对班主任说道：“老师，今天我们亚楠受了惊吓，我就先带她走了，这边的事情麻烦您告知我一个结果就好。”
边亚楠感觉后续的发展简直就跟做梦一样，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又被洛可拉回了舞蹈教室。
“你到底是谁？”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叫童远大，是个复读生。”
普通的复读生能够有这种权利？哪怕是边亚楠再愚蠢，她也知道能够把教导主任吓成那个样子，童远大的身份绝对不是普通的厉害。
“你为什么要帮我？”
从来没有人这样帮过自己。
就算是程飞宇，似乎也仅仅只是短暂地照耀了一下自己，然后就消失了。
“因为你说你没错啊。”
明明是很匪夷所思的话，但是童远大却似乎说的很理所当然。
“边亚楠，你觉得你没错，我就会帮你。”
“因为你是一个值得帮助的孩子，甚至本来就算没有人帮你，很多事情，你也能够自己克服的。”
“就像是今天一样，你不是做出反抗了吗？”
本来应该就是这样。
虽然边亚楠的过去很糟糕，未来也会更加糟糕，但是她仍然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的。
她努力地学习，也努力地想要避开那些有可能伤害自己的东西，哪怕是喜欢上了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但是她却依旧并没有因此而气馁。
她想要变好，变成喜欢的人喜欢的模样，并以此为目标而付出努力。
仅仅只是因为一句话，就会做出改变的孩子。
简单、愚蠢，但是却闪闪发光的女孩子。
边亚楠知道，她远没有童远大说的那么好。
但是她却完全不想否认童远大所说的话。
她看着洛可，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某种情绪所充盈。
是的，她要做一个聪明，勇敢的女孩子，她想要成为那样。
她有想要的东西了，她要为之去付出努力。
那么，首先要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她不能再逃避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尖酸刻薄到近乎于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的时候，边亚楠的身体微微僵硬。
“今天家里倒是人挺齐全的嘛？”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冷笑了一声，看着坐在沙发对面的女人。
女人似乎对于这种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钱给我，我就走，不打扰你们。”
“不打扰我们？”男人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朝着边亚楠走来。
啪——
响亮的，几乎是猝不及防的一耳光。
“现在呢？”男人转头看着女人，脸上挂着近乎于古怪的微笑，“现在你还觉得无所谓吗？”
看着边亚楠被打，女人的脸上有了波动：“你就非要这么对自己的女儿？”
“是我非要这么对自己的女儿吗？是你们两个，是你们逼我的！”男人突然咆哮起来，吓得边亚楠和女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辛辛苦苦在外面工作，回来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两个吸血虫！”男人冲过去，一巴掌就将女人面前的花瓶推碎，“我也想要好好过日子，你们给我机会了吗？给了吗？”
“今天我们家变成这样，都是你们两个害的！”
“最开始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女人听到这话似乎情绪也跟着被点燃，说话声之中也带着些歇斯底里，“你自己说没问题的，我也已经给你生了个孩子了。”
“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她啊！”
啪——
又是极其响亮的一巴掌。
女人在挨揍之后反而是露出了笑容，那笑容看起来瘆人极了：“打你也打了，钱不要忘记给我。”
她捂着脸，转身就想要离开这个房子。
而在她经过边亚楠的时候，边亚楠突然开口了：“妈妈，你可以带我走吗？”
这个问题小时候的边亚楠曾经问过很多次，哭着问的，笑着求的，那个时候的她还很天真，一直觉得或许是自己不够乖，所以才会总是被丢下。
但是后来，当边亚楠长大后，她就很少再说这样的话了。
边母在听到这话之后停顿了一下，她勉强地笑了笑：“你乖乖待在爸爸身边，我下次再来看你。”
下次再来的话，她就又会挨揍的吧？
门碰的一声关上，边亚楠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她生理学意义上所谓的父亲。
她明白，她又要挨揍了。
从小到大，边亚楠挨揍的理由有很多，比如说她不是个男孩啊，她的存在对家里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啊，她在学校里的表现不好啊，她今天筷子不小心掉在地上了啊，今天男人的领导莫名其妙冲他发火了啊……
面前的男人总是能找到理由的。
不能再逃避了，不是跟自己说好了吗？
“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看着逐渐走近的男人，边亚楠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打着抖。
“怎么，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得对你客气点是吗？”男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要怪就怪你那个妈。”
“天天自己的女儿不管，自己的家不管，跑去管别人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说到边亚楠的妈妈，男人似乎又愤怒了起来。
“拿了我那么多的钱，但是却连一个正常的家庭都给不了我，竟然还敢说这些话？”
“还有你！过来，跪下！”
是边亚楠熟悉的命令的口吻，这种口吻令边亚楠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她清楚明了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也是她曾经经历过许多次的噩梦。
太疼了，太难受了，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太可怕了。
边亚楠不想重新再经历一次，但是她没有办法，她很害怕，害怕得就好像是有人操纵了她的身体一样，每每面对面前的人她连一点反抗的心理都无法生出。
而就算逃跑了又怎么样呢？没有人能够收留她，没有人能帮她，她总是要回来的。
所以边亚楠后来意识到了，她是个没用的，懦弱的胆小鬼，而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习惯了挨打，习惯了求饶，也习惯了安慰自己——
只要熬过去就好了，这也不是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