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放手里的菜刀啪啪啪砍在砧板上，血红的猪肉剁得稀碎，他接过彭显越递来的盘子，看他，“你俩有仇吗？”
“以前没有，现在应该有了吧！”彭显越神情淡淡的，似乎对跟江门有关的话题都没有兴趣。
于放手上抓肉沫的动作顿住，好一会儿，他一把啪的扔进油锅，啧啧啧响的声音盖过两人之间的沉默。
彭显越没问于放在他和江门之间他更偏向谁，其实他也很想知道答案，只是不想让于放在两人之间为难。
于放不会义无反顾选择他，或许他对他有点感情，但那点不足挂齿的情感还不至于让他舍弃自己多年相识的朋友。
彭显越从始至终都很识趣，识趣的在很多个想吃醋的瞬间都能理性克制自己。
这也是他唯一仅剩的理智了。
彭显越洗好菜捞出，提起菜刀低头切菜，彭显越的刀法很温柔，始终不急不躁有条有理，不似于放那般啪啪啪响得震天。
“把青椒切好给我。”于放说。
“切成什么形状？”
“看你心情。”
简直废话！
一股浓郁的香味从锅里飘出，彭显越静静看着站在灶台边掌勺的于放。
他手腕的衣袖随着上下颠勺的动作偶尔露出一节青黑色刺青，手背青筋凸起，泾渭分明的脉络盘桓在手背每个地方，禁欲又诱人。
彭显越视线往上，是于放凸起的喉结，流畅地下颚线，他静静看着，喉咙突然干的厉害。
“看半天了，在我脸上看出了什么？”于放百忙之中丢过来一个眼神。
彭显越勾唇，“你问我就跟你说？”
“你爱说不说，我也没有很想知道！”于放下把指向消毒柜，“给我递个碗。”
彭显越拿出一个大碗，于放朝他伸手，他略过主动帮他放在灶台上，趁机趴在他耳边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气音低声，“那如果我主动求你问我呢？”
于放只觉得一个炸雷在耳边炸开，耳朵里嗡嗡嗡响个不停，他抓住勺柄的五指收紧，没想到彭显越这么不要命。
他歪头恶狠狠警告，“彭显越，你能不能老实点。”
“我又没有说什么。”
“你俩嘀咕什么呢？”江门走过来，毫不客气撞开彭显越，拿出手里还在响的手机问于放，“是不是你电话？”
“他的。”
彭显越的手机在江门手里。
江门一听是彭显越的手机立马像手里握着个病毒，两根手指握着一角提溜到彭显越面前，“你的？快拿去快拿去。”
彭显越京剧变脸，用最冷漠的眼神瞪他一眼，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是宋伟达的电话。
应该是跟宋焕青有关。
这件事毕竟好的不太好看，彭显越想了想，在电话快挂断之前接通离开了。
厨房里只剩下于放和江门，于放听着对方离开的脚步声，低头看着锅里头也没回一下。
江门拿出筷子每个菜都尝了一口，末了又回到正题，“我跟你说过他是同性恋吧？”
“怎么了？”
“你和他？他在追你？”
“你想说什么？”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江门严肃发问，一双小眼睛直勾勾盯着于放的脸。
于放面不改色，连犹豫都不带一点，无情否定，“你想多了。”
江门眼珠一转，他是对彭显越这个管不好自己的同性恋不大放心，但是于放跟他好歹玩了好几年，对方什么尿性他还不清楚。
应该只是普通朋友！对，他哥也有很多朋友。
江门这么一想又把自己说服。
“你们只是朋友？”江门最后确认。
于放绷不住瞬间破防，不禁大声嚷嚷起来试图盖过自己的心虚，他倒打一耙，“你他妈整天疑神疑鬼是有什么毛病吗？老子跟个男的交个朋友你他妈整天问东问西，你是我妈啊管这么多............”
“我不是你妈我是你爹傻儿子。 ”江门瞅他一眼，“我是怕那孙子怕你带进沟里，害你误入歧途，到时候可有你后悔的，你看到我那哥了吗？就是因为姓夏的那个男狐狸精，现在我家整天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你他妈是个傻波一啊？那点小风小雨你就.........”
当当当——
彭显越去而复返，站在门口敲了一下门打断厨房里两人的争论，他走路的声音太轻，两人都没听到走路声。
于放和江门对视一眼，于放看他，“你有事你先忙，菜已经炒好了。”
“嗯。”彭显越看着于放应了一声，又转眼去看江门，“我有必要纠正你一点，害得你家整天鸡飞狗跳鸡犬不宁不是咏怀，他也没有勾引你哥，怎么说你好歹也是出过国见过世面的人，应该不至于连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
“你他妈的怎么说话呢？老子家的事你比老子还清楚是吧？”江门一听这话就不服，卷起袖子就想跟彭显越大干一场。
于放呵斥，“耍耍嘴皮子的事怎么还狗急跳墙了。”他一脚踹向江门屁股，“先把菜端出去喊将凤霞吃饭。别一天在这里像个苍蝇乱叫。”
“你也吃炸药？”江门瞪于放，“他也说了你他娘的干嘛只说我？”
“我跟你认识的久还是跟他认识的久？我说你两句不痛不痒，我跟他毕竟没有那么熟。”于放三言两句就把江门说服。
江门连连点头，似乎也觉得于放说的有理，他们兄弟情比金坚，说了就说了，无关痛痒。
然后服气的端菜出门，彭显越还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得出来神色不太好。
中间人永远是这样，不得罪一个就得得罪宁外一个，于放拿捏不准刚才的话彭显越在意几分。
他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彭显越先说了，“家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啊？不吃饭吗？”
“不了。”彭显越解开围裙交到于放手里，冰冷的指尖隔着薄薄布料按在于放火热的手掌，对方指尖在他手心轻轻摩挲过，痒痒的似是一条薄纱划过心口，酥痒难耐。
于放有很多话想说，他脑袋空空心事重重，想说的话一麻绳堵在嗓子眼，犹豫半天也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开。
彭显越去跟将凤霞道了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去。
于放蹙眉，心里越来越烦躁，他的犹豫在一瞬间变化成行动，划拉一下脱掉围裙，来不及整理放回原来位置，围裙被他随意扔在椅子上。
顺着浅色木椅交叠滑落在地！
于放离开之前嘱咐江门上菜先吃饭，不用等他，江门还没喊住他，对方已经一溜烟杀出门外去了。
是的，于放在害怕，他害怕彭显越带着情绪离开，两人又“默契”冷战好几天不联系，他受不了！
就算双方都有情绪，也不应该是现在！于放站在门口深呼吸，所以不安的情绪通通被他悄无声息按耐住。
前面的人听到响动停下脚步，彭显越回头，于放就在身后，他朝他粲然一笑，“你要送我出去吗？”
那一瞬间，于放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可以回去了，他没有再冷着脸傲娇不肯承认，他抬脚朝他走去。
这一次，是他主动朝他伸手。
“走吧！”
“外面很冷，而且我认识路，你不用特意出来送我。”彭显越歪头看他，轻笑，“还是你要出去买酱油？”
于放皱眉，“她跟你说的？”
“总不能指望你告诉我吧！”
白色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晃的人有些刺眼，于放双手插进裤兜，两人一路无言。
路口就在前方，彭显越抬头看着越来越近车，对于放道，“这次没吃成你做的饭，改天来我家做，可以吗？”
“行啊！我最近两个月都没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吱一声就行。”
彭显越忍不住轻笑，“于放，你没发现你越来越好说话了吗？”
“有吗？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好说话吗？”
彭显越笑笑不语，于放看他，不太好意思开口，“那个彭显越，江门说话你别太放心上，他........ ”于放伸手指向自己的脑袋，示意他，“他脑子跟我一样，不太好使。”
“他是他你是你，我分的清。”
于放觉得彭显越这话里有话，至于另外一层含义，他隐约能get到。
只是，也只能get到。
两人站在车边，现在是早上，老城区的街道上都看不见有人经过的影子。
只有望不到头的一地雪白。
彭显越靠近于放，伸手握住他的手带进自己大衣口袋，于放想躲没躲开，见四下无人江门也不可能跟出来，索性直接自暴自弃懒得遮掩。
彭显越得逞，嘴角微微翘起，嬉笑着问他，“于放，你跟出来，是想哄我的意思吗？”
“哄你？”于放懂了但还是装作不懂的模样，一脸你想屁吃的冷漠样子，摇头晃脑，“你想多了。”
“我被江门欺负成这样，你不心疼一下我吗？”
“我看你战斗力也是强的没边，你俩半斤八两吧！”
“啊，这样啊？”彭显越笑得凄凉又落寞，放佛独自一个人抗下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委屈一般。
“真羡慕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不像我，什么都比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