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放站在雾蒙蒙路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茫然的眼神虚焦的看着脚下,出粗车司机问他去哪里,于放闷闷说道,“老城区!”
于放刚下车彭显越的电话立马追来,对方似乎在他身上按了监控,不然怎么这么及时。
于放接通,彭显越急切问道,“于放,你去哪儿了?”
这个点恰好是彭显越下班的时间,于放慢悠悠往巷子深处走去,他走路的动作不再像以往那般洒脱且无所畏惧,而是尽可能减少□□的摆动幅度。
他回,“回家了!”
那边静了好几秒,似乎才反应过来于放所说的家是什么意思,“啊——行,那你到了吗?”
“到了。”
“哦!”
彭显越没在说话,但也没有挂断电话,于放听出他话里的失落,心里突然油然而生一股原路返回的心境。
他好想,好想抱抱彭显越!
想问问他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一个人漫无止境毫无希望的等待也没关系吗?
于放郁闷的突然好想抽根烟缓解一下,或者跟彭显越亲嘴也行,但是他一直往前走,因为家里还有个人等他照顾。
“彭显越,我爱你!”
于放从来不会说一些黏腻恶心人的情话,他一直觉得这些话矫情,简直难以启齿!
可是对于没有安全感的人而言,这些矫情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至少不会再让人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
他看见彭显越温柔的外壳下隐藏的不安和焦虑,他独自一个人承受下太多,如果这些话能让他心安,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于放你.........你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彭显越大吃一惊。
“没听到算了,我到家了,挂了。”
“我听到了。”彭显越心情愉悦到嘴角翘上天,“于放,拜拜,有空打电话,或者我来找你也行。”
“看心情!”
于放悄悄推开门,透过门缝看见沙发上的将凤霞,对方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
这个家真是越来越安静了!
于放编好外出理由以及外出时间,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像以往一样问她,“将凤霞,我回来了,我们今晚吃什么?”
“随便吧!”
于放走过去,将凤霞双腿上摆放着一件针织毛衣,是她前段时间一直不离身的那件。
将凤霞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他,于放心里一紧,不太自然靠在沙发上,试图通过身体动作遮盖痕迹。
将凤霞把手里的毛衣递给他,解释,“本来打算在冬天之前就给你织好的,没想到冬天都结束了,才织好,你留着明年穿吧!”
于放拿过来往身上一对比,刚好合身,一开始将凤霞说给他织毛衣时于放严词拒绝,现在马路边几十块钱一件,天天大喇叭喊着特价处理,一件买来都能穿很久,实在没必要浪费那精神。
将凤霞不听,也是,像她这样哪儿也去不了只能整天待在家里的人,不给自己找点事日子确实很难熬。
将凤霞不玩手机不喝酒赌博,偶尔看看肥皂剧解乏,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浇水,这个家每个能打理的角落都被她照顾到。
很多时候于放都想不明白,老了不就应该坐吃享福吗?虽然她没有儿子也没有孙子但她还有于放啊!于放不会对她弃之不顾。
“你关了店说要带我去旅游,我现在这样哪儿也去不了,你看看,要不........再把店开起来?”
“我去开店谁来照顾你,等冬天过去再说吧!”
将凤霞深深吐出一口气,粗糙皱褶短小的手指紧紧窜握在一起,久久的,她语气陡然转变,“我在这儿好好的又死不了,你一天到晚守着我做什么?是想守着我什么时候死吗?”
“我只是说歇一段时间不开,我又没有说一直不开,将凤霞你咋还急了呢?再说了谁说我想守你去死?”
于放的暴脾气一点就着,本来刚刚还好好的,将凤霞神经不知道又被什么刺激了。
将凤霞气的抬手把面前的茶杯推翻在地,不锈钢茶杯在实木桌面转了一个圈,杯子里的茶水顺着桌沿拉下一道雨帘。
她指着于放鼻子恨铁不成钢道,“整天守着我这个老寡妇不务正业,你不挣钱不买房难道以后一辈子老死在这里?靠山山倒靠海海平,你天天躺在你那个烂板板床上能钱生钱?”
“我挣钱买房干嘛?我现在不有住的吗?我有必要活那么辛苦吗?”于放发现将凤霞简直不可理喻,他看她,一肚子怨气在胸口打转,却又不敢像以往那样一吐为快。
“你——”将凤霞语气缓和下来,问他,“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和那个叫小彭的人谈恋爱?”
“他叫彭显越!”于放纠正。
“是,还是不是?”
“嗯。”
“谈上恋爱都还这么没上进心。”将凤霞瞅他一眼,已经无话可说。
说到底她还是怕于放被骗,虽然接触下来这个小彭人确实还不错,但人心这种东西最是难测。
况且人家方方面面都比于放好,将凤霞怕于放以后在这段关系处在下风,且没有足够的经济支撑自己的底气。
她和他爷爷一辈子什么也没留下,死后除了这栋烂房子,还有什么值钱。
将凤霞怨于放,更怨自己没本事,跟了她几十年,也就混个肚子饱。
将凤霞说累了,杵上拐棍要上楼,于放伸手去扶,被她毫不留情一拐棍打开。
那一拐棍用尽全力,恰好打在于放还很酸疼的腿上,于放抿唇,嘴里溢出一声轻哼。
于放想不通将凤霞的怨气来的莫名其妙,打开日历一看,得,过几天是于昌盛的忌日,她心里气,也想得明白。
那天下午从彭显越家里离开之后,两人已经快一星期没见面,彭显越没提,于放自然不可能主动。
两人偶尔聊聊天腻歪几句,每次于放聊天的兴头刚起,彭显越不是工作忙就是有事,如此反复几次,于放直接把彭显越打入冷宫,鸟都懒得鸟。
彭显越也不像以往那样整天忧心仲仲,死皮赖脸追到这个破地方来,于放越来越陷入自我怀疑,对方是不是尝了味觉得他很一般,于是转头又重新寻找新的目标?
那些画又怎么解释?难得是假的?障眼法?博取他同情的手段?
于放郁闷的要死,在家里将凤霞也不待见他,于放思来想去,决定重操旧业,他打电话给江门,听听他的建议把店开在哪里好?毕竟在这方面多听听他的话准没错。
电话打过去时江门正在马尔代夫度假,当时于放正在煎蛋,闻言愣住,有些恍惚。
江门的日子啥时候这么好了,想飞哪里就飞哪里?他那资本家的哥已经不压榨他了?
于放坦诚,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电话那头的江门不屑:
“管他妈的爱咋咋,老子现在啥都不想干,那逼班谁想上谁上。老子就想像现在这样躺在沙滩上搂着怀里的比基尼美女,什么麻花爱情通通都他妈扯淡。”
江门嘴里说得牛逼哄哄,一低头,怀里没有比基尼美女只有一杯弃之不舍饮之无味的椰子。周遭都是欢声笑语,只有江门,身上穿这个花裤衩,躺在哪里都格格不入死气沉沉。
“爱情啊!这傻逼爱情到底谁他妈在谈?”江门在电话那头低声喃喃。
于放闻到一股焦味,低头,平底锅上的煎蛋四周变得焦黑,他翻过一圈,眉头一皱,犹豫两秒,毫不留情扔进垃圾桶,又重新打下一个。
对于江门和宋焕青的事,于放不敢多加评判,如果换作其他女人,于放或许会鼓励鼓励江门在坚持一会儿,毕竟大家都说真诚才是必杀技。
可对方是宋焕青,对她这样的女人真诚没有用,真心也没有用,她看对眼的才有用。
可她看对眼的人是彭显越。
很难评!
“所以,你看开了?”于放问他。
“只是时间问题啦!过段时间老子杀回国,又是宁城风流倜傥的江少爷。”
“哦行,你有时间给我回个电话,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现在说。”
“关于开店的事.......... ”
江门拉着于放一口气说了三个小时,全程大谈特谈他妈的狗屁爱情,唯独对于放的需求闭口不谈,于放看在这么多年感情上耐心听完,并且附和大骂。
彭显越的消息接二连三从手机屏幕上方冒出来,于放才发现三个小时里对方打了十一通电话发了四十三条消息..............
“江门,你先别说,听我说一句。我去给将凤霞煮碗面条,等下我们再聊!”
电话刚挂断,彭显越的电话进来,于放犹豫几秒,仰头灌下半杯水,他接通,冷声问,“有事?”
“你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彭显越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哑。
于放蹙眉,明显对彭显越这几天的态度不满意,不知道是报复还是赌气,语气带着淡淡的冷漠,“忙!”
“现在也在忙吗?”
“不忙!”
那边没了声儿,于放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把手机放在一边,他把衣袖卷到手肘处,露出半截青色花臂,于放细细打量,在想要不要找个时间去把它洗了。
他虽然喜欢纹身,但是彭显越那样的人应该不喜欢,看着像个不正经的二流子。
跟彭显越也不搭!
嗯!他可以换个,要不纹彭显越的名字吧!
“于放,我发高烧了,很严重,你可以来我家一趟吗?”彭显越在电话那头虚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