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聊和网上聊是完全不一样的,首先感觉就不一样,一下午颜叙丞和江明诣就凑在一块蛐蛐个没完,颜叙丞讲明白了自己的医院二三事,江明诣也道清楚了自己的剧组逸闻。
两人简直口若悬河,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绝。
不行,有点绝了。
“我饿了。”颜叙丞扭头看江明诣,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到大在物理层面上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哪怕他坐这比江明诣高半个头,也显出一种可怜来。
江明诣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等太阳下山我们就去吃好吃的。”
颜叙丞无语的看着她的动作,“江江,你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你知道你现在像个久居深山的老农吗?原来那个美少女呢?”
江明诣疲惫的牵了牵嘴角,结果也只有嘴角牵动了,将就着必出一个怪模怪样的苦笑,“马上就要进深山了。”
颜叙丞无话可说了。
他没力气说话,就跟江明诣排排坐着看不远处的小年轻们演戏,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颜叙丞看着很热闹,江明诣看着很专业,也算是全面的看待问题了。
颜叙丞虽然常常到江明诣的剧组找她玩,但一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剧组,不巧这个剧组没几个人和江明诣合作过,二是颜叙丞换了个发型,每次来找江明诣又只是和江明诣两个人待在一块唠闲嗑,不往人群里去,即使有知道的没把颜叙丞跟原来那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冷艳美人联系起来。
不过大家的团队也不是吃干饭的,趁着休息的时候已经让经纪人打听出江明诣有个常来找她的好朋友,再看颜叙丞只是跟江明诣待在一起,也反应过来这不是来抢活的,顿时安心不少。
莫徘也在不经意之间扫了颜叙丞几眼,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有内部消息的。
之前颜叙丞在觉非传媒的事情不算秘密,虽然底下没什么员工知道,但是她妹妹可是高层!还曾经是路知谏的秘书长!(骄傲jpg.)
路知谏并没有隐瞒颜叙丞存在的意思,因此不少人都知道他有一个红头发的大美人男朋友。
本来江明诣说她朋友要来找她,她还没在意,没想到世界居然这么小,这都被她给遇上了。
提到夕阳,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暗淡。
但是不是,太阳即将落山时会猛然迸发出并不灼热但是十分耀眼的光线,成功让颜叙丞眯了眯眼。
江明诣看起来有点兴奋,她斩钉截铁地跟颜叙丞保证:“超级好吃,这简直是我痛苦的工作中唯一的乐趣了。”
颜叙丞也觉得她的工作很痛苦,闷热的片场,勾心斗角的主角,如果让颜叙丞一直待在这种地方他真的会疯的,不过,他拍拍江明诣的肩膀,“这也是你梦想实现的一环嘛,尽量开心点。”
因为看见自己的故事在荧幕上上演的快乐大于处理这些乱七八糟事物的痛苦,所以她才一直认真工作。
江明诣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走啦。”
好家伙,江明诣是真的爱这家店,不仅办了会员,就连随便一个服务员路过都会说一句,“江女士今天和朋友一起来啦?”
就在颜叙丞啧啧惊叹的时候,一个穿着简单但是贵气十足的青年叫住江明诣,“编剧姐姐,好巧啊,又遇到了?”
说着对方就热情地走过来打招呼,看起来跟江明诣十分熟悉的样子,一过来就目的明确地问:“编剧姐姐,这是你朋友吗,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颜叙丞疑惑地看江明诣,即使是单纯的疑惑,那双狐狸眼天生上挑的眼尾落在别人眼里多了丝不明的意味,“这是?”
江明诣往旁边撤了一点,“这挺宽敞的,不用挤。”
然后熟练地无视了来人可怜兮兮的眼神,对颜叙丞道:“这是陆浮光。”
噢,陆浮光……是谁?
对上他茫然的眼神,显然是没有在脑海里搜索到这个人,江明诣才想起自己一直没跟他说过名字,于是在陆浮光看不见的角度朝他眨眨眼,做了个口型,“研究生。”
哦~是研究生啊~
那就明白了。
江明诣:“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颜叙丞。”
听到这个“最好的朋友”,颜叙丞顿时感觉到陆浮光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带着点戒备,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再多的颜叙丞也分析不出来了,毕竟他的眼睛不是扇形统计图,上面没有标注。
不过这种目光他很熟悉,真是久违了。
看情敌的眼神呗,只不过因为是暗恋,只能暗戳戳地吃醋,跟当年严渚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倒也正常,最好的朋友本身就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包含着友情、亲情,也未必不会发展出爱情。
只有颜叙丞本人知道,他跟江明诣向朋友介绍彼此的时候一般会用“发小”这个称呼,这是为了避免让朋友想:他/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就不是了呗,虽然事实如此,但是情绪上难免低落,不利于友谊的发展。
只有在不想发展成朋友的人面前,他们才会直接用“最好的朋友”来介绍。
很明显,这个傻小子已经被“最好的”三个字迷了眼。
好在傻小子也知道没资格的醋不要乱吃,很得体很有边界感的说了再见。
一进包间,颜叙丞问:“这个严渚第二不是学生吗,怎么在这?”
江明诣好笑地问:“严渚第二?”
没想到这才第一面,颜叙丞就给他取上外号了。
颜叙丞发誓:“在他不像看情敌一样看我之前,我是不会换的。所以回答我的问题。”
江明诣笑了笑:“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个科技产业园区,里面有些企业跟他家有业务往来,他偶尔会来看看。”
颜叙丞看出她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不禁问道:“真有业务?”
“有是有,但是也用不着他常来。”
颜叙丞托着下巴:“感觉你对他有意思诶。”
“还好吧,”江明诣很难得的不确定起来,婚姻的破裂还是给她带来了一定影响,“有是有,但没到爱的无法自拔那种地步,而且他年纪小,也不排除是三天新鲜,所以——”
江明诣耸了耸肩,洒脱道,“再说吧。起码等我从山里出来。”
“是哦,你要去山里当酋长了。”
颜叙丞莫名有点失落。
江明诣拍了他一下,“我是去拍戏,又不是去当野人,哪里来的酋长?不要伤春悲秋了,扫码点单,你看你想吃什么?”
吃了饭,天都已经黑了,江明诣自然要回剧组边上的酒店,而路知谏得会自己家了。
夏天的夜晚,草丛里会有虫在叫,颜叙丞对虫没什么研究,笼统地把那些响个不停的都叫蝉。
夏天夜里有蝉在叫,却显得安静,高高挂起的灯上有虫飞来飞去,颜叙丞秉持着宁可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心理把它们都当成蚊子。
他从小就招蚊子咬,每年去乡下的老宅祭拜,老宅周围都没几户人家了,蚊虫很野,偏偏他又很美味,常常都是晚上点了蚊香还不够,他爸得守在旁边扇扇子。
颜叙丞匆匆离开,只在道上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
回了家,门口就放着一束紫色香豌豆,用白色雪奈纸包着,上面还打了一天淡紫色的丝带,像融化了的香芋味冰激凌。
之前他跟路知谏说起插花的时候,路知谏有些懊恼他没有考虑到这个,立马提出可以让家政阿姨在收拾他家的时候来颜叙丞家里换好插花,这样颜叙丞每天下班很累的回到家里就不用忙着换插花了。
按理来说,本身不爱麻烦的颜叙丞应该会很高兴,因为他不太擅长或者说喜欢这些生活中的琐事,但是他心里却不愿意,这种不愿意来的太过自然,以至于颜叙丞根本没有意识到。
颜叙丞一边找了个玻璃花瓶,一边思考,如果是我爸妈给我每天订花,还要找个阿姨帮我收拾,我应该会很开心才对。
紫色香豌豆在静静绽放,那条冰激凌似的丝带颜叙丞也没有丢,把它系在了有些单调的浅口瓶上。
今天他休息,但是出差的路知谏是没有周六日可过的,所以他找了本书在花下边看边等着路知谏的视频电话。
铃声一响起,在路知谏问“今天开心吗?”之前,颜叙丞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他自己刚才思考的结果。
只见他烟青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路知谏,我好像比我以为的更想你一点。”
说完,他又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摇摇头,郑重道:“不对,应该是很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