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格站在自己房间的全身镜前，调整着面部肌肉的弧度。淡金色的眼灯一点点冷却，最终凝固成往日的漠然，嘴角下压，眉间微蹙，肩膀线条刻意绷紧。他正在精心重建那道名为"冷漠"的面具。

"太过了。"他对着镜子低语，放松了面部表情，"需要更自然。"

奥特兄弟的异常表现，被赛罗发现的"最终指令"数据卡，还有可能已经被察觉的资料查阅记录...一切都表明他的伪装出现了致命裂缝。这种低级错误不可原谅，尤其是在倒计时如此紧迫的时刻。

（1999年零321天）

扎格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这次他成功找回了曾经的标准表情——那种让年轻学员望而生畏的冷淡。完美，从现在开始，他要重新成为那个寡言少语的扎格，逐渐减少社交互动，重新拉开与所有人的距离。

通讯签名突然响起，佐菲的声音传来："扎格，请立即来最高指挥部主会议室，紧急情况。"

扎格的手指悬在半空。太巧合了，就在他决定恢复常态的时刻？除非...

除非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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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指挥部主会议室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当扎格推门而入时，八位奥特兄弟、奥特之父、奥特之母，以及站在角落脸色阴沉的赛罗，同时将目光投向他。全息投影屏上展示的内容让扎格的心骤然紧缩，那是他过去一个月所有的秘密行动记录。

"请坐。"佐菲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

扎格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走向座位，大脑飞速运转。他们知道了多少？从哪些环节突破的？还有没有挽回余地？

"首先，"佐菲操作投影切换画面，"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近期频繁查阅宇宙热寂理论吗？特别是关于'熵增法则实体化'的部分？"

屏幕显示出扎格在深夜查阅的数十篇论文标题，每一篇都被做了详细标注。扎格的指尖微微发冷，但声音依然平稳："学术兴趣。"

"那这些呢？"曼接过话头，调出另一组数据，"光之国所有重要建筑的抗震评估，等离子火花塔的防护罩升级方案，甚至还有银十字的紧急疏散路线图？"

扎格注意到赛罗的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是一张数据卡的投影影像。该死，他果然偷拍了"最终指令"。

"风险评估。"扎格简短地回答，"作为战士的职责。"

"放屁！"赛罗突然暴起，一拳砸在会议桌上，"你他妈在准备后事！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会议室鸦雀无声。扎格缓慢地转向赛罗，用最冰冷的语气说："注意你的言辞。"

这本该是足以让赛罗暴怒的挑衅，但今天蓝红相间的战士只是冷笑一声，甩出那张投影数据卡："那这个呢？'致赛罗：当我无法继续时，请按照以下指示...'后面是什么？嗯？当你无法继续什么？"

扎格的伪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没想到赛罗已经读取了部分内容。数据卡里不仅有技术资料，还有...告别的话语。

玛丽队长温柔但坚定地插入对话："亲爱的，我们在福利院的屋顶发现了你埋藏的时间胶囊。"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扎格的胸口。他银紫色的皮肤上，那些纹路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

"里面有一片能量树的叶子，标注'与赛罗初遇之地'。"奥特之母继续道，声音微微发颤，"训练场的砂子，写着'雷欧第一次称赞我的地方'...还有你自己的能量样本，标签是..."

"'光之国的一部分'。"扎格轻声接上，面具彻底崩塌。

会议室陷入死寂，所有眼睛都盯着扎格，等待一个解释。而他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在桌面上微微发抖的双手——这双曾经毁灭一个文明，又杀死无数生命的手。

"两千年。"扎格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还剩不到两千年。"

佐菲皱眉："什么两千年？"

"熵增法则实体'亚尔戈斯'的苏醒倒计时。"扎格抬起头，淡金色的眼灯直视众人，"届时宇宙将加速走向热寂，唯有熵减法则的化身能与之抗衡——就是我。"

赛罗的脸色瞬间惨白："抗衡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扎格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同归于尽，回归宇宙法则，这是来访者创造我时就设定的终极程序。"

奥特之父猛地站起身："不可能！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我们可以寻找其他方法——"

"没有其他方法！"扎格第一次提高了声音，"你们以为来访者没尝试过吗？他们穷尽整个文明的智慧，最终只得出这一个解决方案！"

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扎格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本不该告诉你们这些，诺亚希望我在剩下的时间里...快乐一些，但我搞砸了，表现得太过明显。"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个笑容让赛罗的心脏狠狠揪紧。

"所以最近的反常..."雷欧恍然大悟。

"告别准备。"扎格点头，"我想在离开前，尽可能多地留下些...有用的东西。"

奥特之母突然捂住嘴，光之泪顺着脸颊滑落。赛罗站在原地，全身发抖，像是被极寒冻僵。

"不。"赛罗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这不可能...你早就知道？从什么时候..."

"M80试炼后。"扎格平静地说，"诺亚不小心让我看到了未来。"

"所以你回来后的那些反常..."泰罗瞪大眼睛，"是在..."

"珍惜时间，"扎格轻声确认，"很可笑吧？一个兵器居然学会了眷恋。"

这句话击碎了最后的屏障，赛罗像颗蓝色炮弹般冲过会议室，一把揪住扎格的肩膀把他抵在墙上："你他妈凭什么决定独自承担？！凭什么瞒着我？！我们不是搭档吗？！"

扎格没有反抗，任由赛罗摇晃他："正因为是搭档...才不想看你提前痛苦两千年。"

赛罗的拳头悬在半空，最终狠狠砸在扎格耳边的墙壁上。他低下头，额头抵在扎格肩上，声音支离破碎："混蛋...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奥特之父环视众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光之国不会接受任何战士的牺牲为'必然'。从今天起，我们将动用全宇宙的资源寻找替代方案，一起面对宇宙终结的危机。"

"大队长说得对。"佐菲站起身，"科学局立即成立专项研究组，重新分析所有相关数据。"

"训练部会开发新的合体技。"雷欧补充，"如果能将我们的能量与扎格联动..."

"宇宙警备队将搜寻所有关于熵增法则的记载。"曼严肃的说，"一定存在被忽略的线索。"

扎格看着众人热烈的讨论，淡金色的眼灯微微颤动。他们不明白，这是宇宙最基本的法则，就像水往低处流，光沿直线传播一样不可违逆。但此刻，面对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关怀，他竟不忍心再次打破希望。

“谢谢。"扎格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却包含了太多无法表达的情感。

赛罗仍然抓着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足以留下淤青："听着，雕像脸，这两千年里，你要是敢再有什么'独自承担'的愚蠢想法..."

"你会打断我的腿？"扎格挑眉，久违的毒舌本能上线。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赛罗恶狠狠地说，但眼中的泪光出卖了他。

扎格轻轻点头，伸手拍了拍赛罗的手背——这是他能做到的最近乎安抚的动作。奥特之母走上前，温柔地将两人拥入怀中。

"欢迎回家，亲爱的。"她在扎格耳边轻语，"现在起，你不再孤军奋战。"

窗外，等离子火花塔的光芒穿透云层，为这场特别的团聚镀上金边。扎格望着那些为他而战的身影，第一次允许自己去相信——也许，只是也许，宇宙法则也会有例外。

而那个例外，可能就叫做"光之国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