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格坐在环形会议桌旁，淡金色的眼灯专注地注视着正在发言的蓝族科学家。年轻的研习生紧张地展示着他的"熵逆转"理论，时不时检查一下自己的论文是否有问题。

"...通过制造局域时空曲率反转，理论上可以创造一个小型熵减区域..."研习生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注意到几位资深科学家已经在摇头。

扎格突然鼓掌。清脆的掌声在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有趣的构想。"他向前倾身，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圈出几个参数，"如果能解决这里的能量漏损问题，或许值得一试。"

研习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论得到了"光之国最强战士"的认可。其他科学家面面相觑——这个方案明明存在根本性缺陷，连学员都能看出来。

会议结束后，希卡利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扎格，"你知道那个方案违反热力学第三定律吧？"

扎格的指尖在数据板上停顿了一瞬，"有0.7%的几率出现量子隧穿效应，理论上可以绕开限制。"

"那是统计学误差，不是可能性。"希卡利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刺穿扎格的伪装，"你为什么要给他虚假希望？"

银紫色战士转过身，实验室的顶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因为希望本身就有价值。"

他离开后，希卡利调出了扎格的私人评注。屏幕上，那个被公开称赞的方案后面赫然标注着，"无效-基础法则冲突。归档等级：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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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的夕阳将两个拉长的影子投在晶体地面上，赛罗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旁边的扎格单膝跪地，银紫色皮肤上布满细小的能量电弧——这是他们今天尝试的第七种合体技。

"还...还是不行..."赛罗抬起颤抖的手臂，"能量耦合率最高只到68%。"

扎格递给他一瓶能量补充剂，"比昨天提高了5%。"

"太慢了！"赛罗一拳砸向地面，"照这个速度，要什么时候才能——"

他猛地刹车，把"救你"两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自从那次坦白会后，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个倒计时，仿佛不提它就会自动消失。

扎格假装没注意到这个停顿。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明天试试能量逆向流动，曼的理论可能有道理。"

赛罗盯着扎格的背影，突然问："你今晚还去银十字做体检吗？"

"嗯，玛丽队长想监测我的能量波动。"扎格头也不回地回答，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个谎言。赛罗知道扎格每晚其实都去了K-73小行星带，那里远离光之国的监测网。他不知道扎格在那里做什么，但每次回来，银紫色战士的身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经历了数场大战。

"要我陪你吗？"赛罗试探性地问。

"不必。"扎格拒绝得太快，又补充道，"你明天还有巡逻任务。"

赛罗没再坚持，他太了解扎格的固执，就像了解自己的一样。两人沉默地走向沐浴区，夕阳将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又慢慢拉长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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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73小行星带的第三行星永远笼罩在血色极光中，扎格站在荒芜的结晶平原上，双手结出古老的封印印诀。银紫色的能量从他体内涌出，在面前形成一个复杂的多面体结构——熵减法则的具象化。

"形态稳定，能量输出52%。"扎格自言自语，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还需提高。"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将能量核心的输出提升到临界值，剧痛如闪电般贯穿全身，但扎格面不改色。多面体结构开始旋转，散发出诡异的紫光，所到之处，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停止了布朗运动。

"熵减领域展开，半径15米，持续时间7秒。"

这是他与亚尔戈斯同归于尽的招式。每练习一次，身体就会记住多一分痛苦；每成功一次，生存的几率就提高一分。扎格不允许自己在最终时刻有丝毫失误。

当第十二次练习结束后，扎格跪倒在地，能量核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颤抖着取出随身携带的医疗凝胶，涂抹在胸口灼伤的皮肤上，这种伤势不能去银十字治疗，太容易引起怀疑。

数据板自动亮起，显示出一条新消息：[赛罗：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让食堂准备。]

扎格的指尖悬在回复界面上方，他本该随便回个"不用"，或者干脆不回复维持冷漠形象。但今晚，或许是太疲惫了，他鬼使神差地输入：[那种蓝莓味的能量布丁。]

发完他就后悔了，这种带有个人偏好的回应，这种...人性的流露，只会让赛罗更加紧追不舍。但消息已经无法撤回，扎格只能看着状态变成"已读"，然后是赛罗发来的一个傻笑表情符号。

胸口传来一阵奇怪的刺痛，不是伤口，而是更深处的某个地方。扎格将这种感受标记为"需要警惕的情绪波动"，存入记忆库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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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格的房间里，赛罗盯着通讯器上的回复，眉头紧锁。一年了，这是扎格第一次明确表达食物偏好，太刻意了，就像在...扮演一个正在康复的病人。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整洁得近乎冷酷，没有私人物品，只有墙上挂着的光之国标准日历。赛罗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那些被圈出的日期：科研会议、训练安排、体检时间...完美符合一个积极配合治疗的战士形象。

抽屉没锁，赛罗知道扎格从不上锁，因为里面根本没什么需要隐藏的东西。一本笔记本静静躺在那里，封面上贴着"希望计划进展"的标签。

翻开第一页，是工整的研究记录：

[新历347年5月：曼的时空褶皱理论进入实验阶段，成功率预估提升至12%...]

[6月：希卡利开发的新型能量耦合器使合体技效率达到71%...]

[7月：蓝族研习生的局域熵减模型值得关注...]

每一条都充满希望，每一页都洋溢着乐观。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赛罗的指尖在抽屉底部摸索，找到了那个几乎察觉不到的夹层。里面是另一本薄薄的日志，纸张已经有些泛黄。翻开第一页，扎格凌厉的字迹刺痛了他的眼睛：

[距离终结：1998年7天。今日再次确认，无替代方案。]

往后翻，每一页都是类似的记录：

[测试合体技能量损耗率，仍高于临界值37%...]

[审查第49号方案，基础法则冲突...]

[诺亚无新指示...]

最后一页写着：[他们需要希望，而我能给的只有这个。]

赛罗猛地合上本子，胸口剧烈起伏。窗外的等离子火花塔光芒依旧恒定，仿佛宇宙间从不存在"终结"这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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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要这样做？"希卡利调整着能量提取器的参数，"直接从能量核心取样会很痛。"

扎格平静地躺在实验台上，银紫色的胸膛暴露在冰冷的仪器下："必要的数据。"

"其实我们可以先用外围能量..."希卡利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僵住了。仪器显示屏上，扎格能量核心的扫描图显示出异常结构——一个嵌套在正十二面体中的反物质核心，周围环绕着看不懂的复杂封印符文。

"这是...自毁装置？"希卡利的声音变了调。

扎格立刻坐起身，拉紧护甲，"只是来访者的安全设计。"

"安全设计不会在能量核心内部放置反物质！"希卡利抓住他的手腕，"扎格，这到底是什么？"

实验室的空气瞬间凝固。扎格淡金色的眼灯微微闪烁，最终归于平静："对抗亚尔戈斯的最后手段。"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

"法则只能被法则消灭。"扎格打断他，"现在，还继续取样吗？"

希卡利的手微微发抖。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扎格对所有涉及能量核心的实验都异常谨慎——任何微小的扰动都可能提前触发那个精密的毁灭程序。

"不...不用了。"科学局长后退一步，"我会重新设计实验方案。"

扎格点点头，系好护甲准备离开。在门口，他突然回头："希卡利，你知道为什么来访者选择反物质吗？"

希卡利摇头。

"因为祂就是我。"扎格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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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罗在观星台找到了扎格。银紫色战士正仰望着M80星云的方向，那里现在只剩下一片暗淡的尘埃云。

"蓝莓布丁。"赛罗把食物盒放在他旁边，"厨房加了双倍糖分，甜得发腻。"

扎格没有犹豫的接过盒子，小勺在手中转了一圈，"谢谢。"

两人沉默地吃着布丁，星光洒在他们肩上。赛罗注意到扎格的动作比平时慢，像是在刻意延长这个简单的享受。

"今晚不去K-73了？"赛罗突然问。

扎格的勺子停在半空，他没有问赛罗怎么知道的，也没有假装困惑，在这场心照不宣的戏码里，有些台词终于可以省略了。

"不去了，"扎格轻声说，"今晚...想看看星星。"

赛罗的喉咙发紧，他想起抽屉里那本真正的日志，想起希卡利今天反常的实验取消，想起扎格胸口那个精巧的毁灭装置。有太多问题想问，却又害怕听到答案。

"扎格..."他最终开口，声音嘶哑，"给我看看。"

"看什么？"

"你知道的。"

星光下，扎格解开了胸前的护甲，能量核心在黑暗中平稳跳动，散发出柔和的紫光。随着他的控制，外层能量逐渐透明，露出内部结构——那个精密得令人窒息的反物质封印核心。

赛罗的指尖悬在半空，不敢触碰。那太美了，美得像首关于毁灭的诗。

"来访者的杰作。"扎格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异的骄傲，"一旦启动，能在0.01秒内将我和亚尔戈斯一起湮灭，干净利落。"

"没有...其他可能？"

"法则只能被法则消灭。"扎格重复着这句话，像在念诵宇宙的基本真理。

赛罗的手慢慢落下，不是去触碰那个致命装置，而是覆在扎格的手上。他们的手指在能量核心上方交缠，如同两个在悬崖边相拥的旅人。

"还有1998年。"赛罗说，声音里带着倔强的希望，"很长，很长的时间。"

扎格没有反驳，他望向星空，M80的尘埃云在视野中模糊成一片。在这个距离，在星光漫长的旅途中，毁灭与新生或许本就是同一件事的不同阶段。

"嗯。"他轻声应和，回握住赛罗的手，"很长的时间。"

等离子火花塔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仿佛这个夜晚永远不会结束，仿佛倒计时从未开始，仿佛所有关于终结的预言都只是噩梦一场。

而在光之国的另一端，诺亚静静注视着这一幕，银白色的眼灯中倒映着无数可能的未来。在那亿万条时间线里，总有一条会出现奇迹——神明如此相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