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扎格没有湮灭，时间线与亚尔戈斯回归法则的两个月后。

湮灭应该没有知觉。

这是扎格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念头。银紫色的能量与灰白的熵增风暴相互撕扯、吞噬、归于虚无。按照宇宙的法则，他的每一个粒子都该在此时分解为纯粹法则，不再有"扎格"这个存在，不再有记忆，不再有——

疼。

扎格猛地睁开眼睛——如果那团飘浮的星云般的光雾能称为"眼睛"的话。他应该已经不存在了，但某种力量将他的意识核心紧紧包裹，像琥珀中的昆虫般保存完好。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只有远处几点微光提示着这里仍是物质宇宙的某个角落。

有一缕光始终缠绕着他——熟悉得令人心痛。

那是赛罗的光。

微弱却坚韧，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固执地守护着扎格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在法则的洪流中，这缕光标记着归途的方向，让扎格记得自己不仅仅是"熵减"，还是那个银紫色的战士，是光之国的扎格，是...赛罗的扎格。

扎格突然明白了，当他的自毁程序启动时，绑在手臂上的两个记录仪产生了能量共振。赛罗的光——那份固执的、炽热的、永不放弃的光，在最后一刻保护了他意识的核心。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意识逐渐清晰，扎格"看"到了更多——那些光丝不仅仅是能量，它们承载着记忆：第一次在福利院屋顶的相遇，训练场上的打闹，观星台下的拥抱，K-73小行星上的坦白...两千年来每一个共同经历的瞬间，都化作金色的丝线，在虚无中编织成网，牢牢兜住了即将消散的他。

（我要回去）

这个念头在虚无中激起涟漪。法则开始排斥这个不该存在的个体意识，宇宙的根基在震颤，亿万条能量脉络试图将这颗不听话的"尘埃"重新分解。

扎格将全部意识聚焦在那红蓝光丝上，想象自己伸出手抓住它们。在物理法则不再适用的领域，这个简单的动作引发了连锁反应——光丝突然暴增，交织成网，而网的尽头...

是等离子火花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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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国沉浸在静默的哀悼中两个月了。街道上的水晶建筑全部调成了暗蓝色，空中漂浮着银紫色的能量灯——那是为纪念熵减战士而设的永久装置。中央广场上，一座新落成的雕塑静静矗立：扎格与赛罗背靠背战斗的姿态，栩栩如生。

赛罗站在雕塑前，手里捏着一块蓝莓布丁。这是他每天的习惯——带来扎格最喜欢的食物，然后对着雕塑说些只有他们才懂的蠢话。但今天，他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连简单的"早上好"都说不出口。

"我又梦到你了。"赛罗最终说道，手指抚过雕塑底座上刻着的日期——那是两个月前的标记，两千年的最后一天，"你说..."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打断了赛罗的低语。整个光之国剧烈震动，等离子火花塔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赛罗本能地抬手遮挡，却看到一道银紫色的光柱从塔顶直冲云霄，在天空中炸开成无数流星。

"那是什么？！"街道上的人们惊呼。

赛罗的心疯狂跳动，不等思考，他的身体已经自动飞向火花塔。某种超越理智的直觉驱使着他，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塔顶平台上，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在光芒中凝聚。银紫色的光粒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星河倒流，逐渐勾勒出修长的四肢。

赛罗的呼吸停滞了。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纵身跃向光芒，丝毫不顾可能被高浓度能量灼伤的风险。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光芒的瞬间，人影清晰起来——

银紫色的身躯，淡金色的眼灯，胸口标志性的飞鸟型能量核心...

"扎...格？"赛罗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光芒中的身影缓缓睁开眼，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赛罗。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但赛罗读懂了那个口型——是他两千年来每天都能看到的，带着轻微嫌弃却温柔的"笨蛋"。

随后赶到的奥特兄弟们见证了奇迹的一刻：光芒如退潮般收拢，全部能量注入那个银紫色的身躯。扎格缓缓降落，双足触碰到光之国晶莹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全场鸦雀无声。

扎格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张震惊的脸，最后定格在赛罗身上。他尝试迈出第一步，却因虚弱而踉跄。赛罗瞬间冲上前，却在即将碰触到对方时猛地刹住，手指悬在半空颤抖，仿佛害怕这只是一个会破碎的幻影。

"真的是...你？"赛罗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梦境。

扎格没有回答。他直接抓住赛罗悬空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能量核心正稳定地跳动着，温暖而真实。

"你的光..."扎格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把我带回来了。"

触感是真实的，重量是真实的，那颗贴在他胸前、微弱但稳定跳动的能量核心——也是真实的。

赛罗的拥抱几乎要勒断扎格的肋骨。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箍住对方，泪水浸透了扎格的肩甲。两千年的等待，两个月的绝望，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决堤般爆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赛罗的控诉闷在扎格颈窝里，"混蛋...混蛋...你知道这两个月我..."

扎格轻轻回抱住他，手指穿过赛罗的背鳍，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声音轻柔下来，"我回来了。"

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泰罗一个急刹车停在半空，差点撞上赛文；雷欧手中的记录仪直接掉在了地上；奥特之母捂住嘴，光之泪如雨落下。

"这...这不可能..."希卡利的声音发抖，"我们检测到的是完全湮灭..."

扎格试图解释，却因虚弱而脱力，赛罗立刻将他打横抱起，引来一阵善意的起哄。扎格的脸，来访者设计时从未考虑过"脸红"这种功能，此刻竟泛起了淡淡的紫晕。

"放我下来！"他压低声音抗议。

"想都别想。"赛罗咧嘴一笑，那是两千年来第一个真正快乐的笑容，"这次换我抱着你了，雕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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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室内，扎格正接受着奥特之母的全面检查。赛罗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手始终紧握着扎格的腕甲，好像一松开对方就会消失。

"不可思议。"玛丽队长看着检测数据，"他的能量构成与法则高度同化，却又保留了完整的个体意识，这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光之国最擅长的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佐菲微笑着说，目光柔和地看着病床上的两人。

检查结束后，众人体贴地退出房间，只留下赛罗和扎格。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是令人不适的那种。窗外的等离子火花塔恢复了正常运转，柔和的光透过玻璃洒在病床上。

"为什么？"赛罗突然开口，"为什么能回来？"

扎格望向窗外的火花塔，"我也不完全明白，当我即将被法则同化时，你的光保护了我的意识核心，然后..."他顿了顿，"我听到了呼唤。"

"呼唤？"

"不止是你的，所有人的。"扎格的声音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佐菲在会议上提到我的战术，雷欧在训练场演示我的招式，泰罗在食堂抱怨没人陪他恶作剧...甚至希卡利在实验室里骂我弄坏的设备还没修好..."

赛罗的嘴角微微上扬，"所以你是因为受不了希卡利的唠叨才爬回来的？"

"主要是因为你。"扎格直视赛罗的眼睛，"你每天对我的雕像说话...太吵了。"

赛罗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能听到？"

"每一个字。"扎格点头，"包括你说要在我雕像前跳滑稽舞的部分。"

赛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这两个月来，他确实养成了对着扎格的雕像说话的习惯，从日常琐事到内心剖白，甚至包括一些...不那么适合公开的思念。

"那个...那些话..."赛罗结结巴巴地想解释。

扎格突然凑近，额头抵上赛罗的，"我也想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赛罗如遭雷击，两千年来，这是扎格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情感。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紧紧抓住扎格的手，力道大得足以捏碎普通战士的骨头。

"还有..."扎格继续道，淡金色的眼灯直视赛罗，"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赛罗的呼吸停滞了，他等待这句话等了整整两千年，等到几乎绝望，等到以为永远没有机会听到。而现在，它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从那个曾经冷漠得像雕像的战士口中说出，自然得如同陈述宇宙真理。

"再说一遍。"赛罗的声音嘶哑。

"我爱你，赛罗。"

"再一遍。"

"我——"

赛罗用一个吻堵住了扎格的嘴。这个吻不像他们分别时那样轻柔，而是炽热得如同超新星爆发，带着两千年的渴望与两个月的绝望。扎格先是一愣，随即回应了这个吻，手指插入赛罗脑后的头镖间隙，将他拉得更近。

门外，偷听的奥特兄弟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和憋笑的表情。泰罗甚至偷偷录下了这段对话，准备以后在婚礼上播放——光之国的战士都长寿得很，他有的是时间等待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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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国宣布设立"重生节"的那天，整个星球变成了欢庆的海洋。水晶建筑反射着七彩的光芒，天空中漂浮着数以万计的能量气球，每个广场都在播放扎格与赛罗的"光辉事迹"——当然，那些恶作剧被贴心地剪辑掉了。

中央广场上，扎格被泰罗和阿斯特拉高高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他胸口红色的能量核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颗小型的等离子火花。赛罗在下面大喊"轻点！"，却掩不住满脸的骄傲与喜悦。

庆典上，扎格收到了无数礼物：泰罗送了一打粉红色披风（"随便染！"）；希卡利带来了完全修复的战斗记录仪（"别再弄坏了"）；赛文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欢迎回来"）...奥特之母则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能量餐点，包括改良版的蓝莓布丁。

"尝尝这个，"她温柔地说，"我减少了糖分，按照你喜欢的口味。"

扎格小口品尝着布丁，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家的味道。不是M80，不是来访者的实验室，而是这个接纳了他所有光明与黑暗的晶莹星球，这些包容他冷漠与温柔的人们，还有身边这个等了他两千年的麻烦精。

赛罗正忙着和泰罗争论谁的恶作剧更精彩，手却一直紧握着扎格的。银紫色战士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当庆典进行到高潮时，等离子火花塔突然投射出一束银白光芒。诺亚的身影在光中浮现，整个光之国立刻安静下来。

"勇敢的战士们。"诺亚的声音如同万千星辰共鸣，"今日我们见证了一个奇迹——不是法则的胜利，而是情感的胜利。"

他的目光落在扎格与赛罗交握的手上，嘴角微微上扬："当羁绊深到足以扭曲法则时，连宇宙本身也要为之让步。"

扎格低下头，看着自己与赛罗十指相扣的手。他的指尖仍带着法则留下的纹路，赛罗的掌心还有训练留下的茧，但此刻它们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就像他们纠缠的能量一样不可分割。

"后悔吗？"赛罗突然问，"如果早知道会这么肉麻..."

扎格用一个亲吻堵住了他的调侃，周围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口哨声，但他不在乎了。两千年的等待，两千次日出日落，无数次绝望与希望交替...终于换来这个不必再数着日子度过的未来。

在人群的簇拥下，在诺亚的祝福中，在等离子火花永恒的光芒里，扎格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