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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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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室里光线柔和,空气中混着草药的清苦与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静得连指尖落在纱布上的声响都格外清晰。

沈修平似乎有点承受不住那双含笑的美目,视线轻轻移开,手却还是帮着扶着冰袋。

他知道她在看他,那道目光像是落在了他侧脸,热意一点点往上爬。

突然,他感觉到冰袋下的手轻轻动了一下,他只好转过头来,“不舒服吗?”

“也不是……”她软声说着,左手悄悄绕过去,挠了挠纱布外的皮肤,带着点无奈的撒娇,“就是有点痒,又不能挠。”她有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沈修平不动声色地将冰袋调整了角度,“再忍忍,过几天就好了。”

“哎,你说,”她眼里水光微动,“如果我的手一直好不了,是不是就可以天天来医馆?”

他猛地抬眼看她,眸色微凝,“不许这么说。”

“不许什么?不许我来医馆?”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你知道,不是。”沈修平耳根发烫,偏头避开她的目光,沉默了几秒,站起身:“你用左手扶一下冰袋,我给你拿个东西。”

他起身走向诊桌旁边的柜子,手心已经微微出了汗。

她是故意的吧。

他用力深吸一口气,心跳还是快得离谱。

冷意顺着纱布缓缓渗入,原本火辣的瘙痒感终于渐渐缓解下来。苏小满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笔直到有点僵硬的背影,轻声笑了一下。

——这男人,还真是不禁撩啊。

沈修平等心绪稍稳,才从柜子里取出那棕色的药瓶,转过身来。

她还乖乖地坐在那里,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他定了下心神,走到她身边,把药瓶放到她面前的诊桌上。

“这是治疗烫伤的中药膏,”他声音仍淡,却带着一丝压着的温柔,“止痒,也能防止留疤。每天早晚各涂一次。”

她左手拿起棕色药瓶,看了一会儿,“这是你们医馆自己配制的?”

“我今天刚配的,本打算下班后给你送过去。”

苏小满眼波一转,靠着椅背偏头看他:“沈医生你对病人真是有心。”

沈修平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眸色微深,“你对医生的定义,是不是有点特别?”

说完,他不待她反应,已坐回诊桌,将纱布轻轻揭开一角,查看皮肤反应,然后将冰袋缓缓取下,“可以了,记得回去后不要挠。”

他边说着,边站起身整理刚刚用过的冰袋和纱布。

“好。”苏小满应着,却没急着离开,药膏还握在手里,细细摩挲着瓶身。棕色玻璃冰凉光滑,在她掌心一点点回温。

“沈修平。”她忽然开口。

沈修平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抬头看她。

她慢悠悠站起身,脚步轻盈,往前迈了一步,仰头看他,“你还没说清楚,我对医生的定义,怎么特别了?”

她还没打算放过他。

沈修平慢慢放下手里的纱布,站直了身体,视线微微下移,与她对视。

她的眼睛像狡黠的小狐狸,乌黑的瞳仁里藏着光。

诊室忽然静得出奇,只有她的话音还在空气中轻轻晃着,像一根钩子,钩着他的心尖。

“你说呢?”他开口,声音低哑。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眉眼一弯,粲然一笑,“这就要问你啦。”说完,她轻巧地退开半步,朝他扬了扬手中的药膏瓶,“走啦。”

门口,有风轻轻灌进来,她的裙角一闪而逝。

沈修平站在原地良久,目光落在她刚刚站的地方。

她说话时的语,她眼里的笑意,她靠近时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他身边,挥之不去。

他没动,眉眼间依旧寡淡克制,心里却早已乱得七零八落。

她果然,是故意的。

*

晚上洗完澡,苏小满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涂上沈修平配的药膏。

她低头看看右手,药膏涂上去凉凉的,没有一点刺痛,反而带着一丝清香。结痂的边缘也变得平整柔和,看起来比昨天更好了。

灯光将她的手映得莹白如玉,药膏涂得匀净,淡淡的光泽像给肌肤覆了一层柔润的薄纱。

这几天,苏小满没有再去医馆,只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咖啡店,虽然右手还没完全好利索,但是比起以前包着纱布的时候,已经灵活多了,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每天一早一晚按时涂药,手背一天一天好起来,痂皮终于渐渐掉了。

这天傍晚,咖啡店内,春日的夕阳柔和地洒进窗户。苏小满倚在窗前,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微抬,对着窗外的自然光,按下快门。

手背烫伤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新的皮肤粉粉嫩嫩的,几乎看不出曾经烫伤的样子。

她嘴角轻轻上扬,把照片发给沈修平,并附上一句:

【沈医生,我的手恢复的怎么样?】

此刻,沈修平正坐在诊室里,握着手机,心绪起伏。

自从那天她离开后,已经过去整整五天。

他一开始等着她“顺路”再来取点药,或者喊着手痒走进医馆,可她却像是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

他曾试着主动迈出一步,鼓起勇气发消息问她手背恢复得如何,她回复得简洁得体:“很好,谢谢。”言简意赅,没有任何留白。

他盯着那四个字,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仿佛那天在诊室里的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为这些情绪所牵动。可越是克制,越是觉得身心被慢慢浸泡,日子过得格外漫长。

直到今天,他终于收到了她的消息。

手机震动的那一刻,他心跳忽然慢了一拍,手指顿在屏幕上方许久都不敢点开。

可照片一点开,他怔住了。

照片里,一只手安静地躺在白色的天光里。骨肉匀停,细嫩白皙。饱满的指甲,带着淡淡的粉色。

他记得这只手。

他为她擦药、包扎时,那细小的触感总是在指腹停留良久——柔软,嫩滑。

平时总是爱戴各式戒指的手指,如今素着,坦然地伸在他眼前,干净得有些清透。

沈修平盯着照片,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深沉。

脸,也慢慢地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头回消息:【恢复得很好。】

他刚发出去,还没来得及平息心绪,很快又有两条消息进来了。

【沈医生的药膏真有效。】

【手终于美回来了。】

字句轻松,语气里仿佛还藏着笑。

他的心一下轻松起来。这几日的辗转反侧,压在心头的沉闷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盯着屏幕,唇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份“夸奖”。正当他还在思索时,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那我还需要继续涂药吗?】

沈修平下意识挺直了背,手指打字回复得极快:

【可以继续涂几天,适当减量,一天一次或隔天一次。】

打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静静盯着屏幕,等她回复。刚才那一刻的悸动还残留在心头。

几秒后,信息提示音如愿响起。

他立刻点开。

【看来真的不会留疤了,沈医生不用担心要为我负责了。】

他心头一跳,原本轻松起来的情绪,反倒被这句玩笑带回那种小心翼翼的沉默中。

想起那天她在诊室笑着说,“要是留疤,沈医生你可要负责到底哦。”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若只是病人与医生间的正常问诊,他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回复。

但是,苏小满的这句问话……若认真接了,显得暧昧;若敷衍过去,又太冷淡。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好久,片刻后,他终于慢慢敲出几个字:

【有没有留疤,不是我唯一担心的事。】

打完,却又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删掉了。

又重新输入:【记得按时涂药。】

他删去了所有情绪的指向,只留一个最温和也最克制的关心。

发送后,他把手机扣在了桌上。

风穿过窗户,带来一丝薄凉。他摘下眼镜,抬起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她说的话,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能击中他。

看着沈修平发来的最后一条微信,苏小满轻轻挑了下眉,笑了笑,放下手机,慢悠悠走回窗前。

窗外新绿初上,风拂过窗纱,带着一点点清甜的花香。

她不急,春天还长。

*

第二天,天还未亮,沈修平猛地醒来。

窗外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天边泛着一丝将明未明的青白。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额间覆着一层细密的汗。

刚刚的梦,清晰得不像梦。

梦里,那只手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样,柔嫩滑腻。指腹带着微凉的温度,落在他的喉结,胸口,然后,一路向下,停留在……

他血脉翻涌,身体每一寸都在战栗。

他倏地坐起身,心跳如鼓,喉咙也干涩得厉害,他压下心底那股汹涌的燥热,起身进了浴室。

冷水冲在皮肤上的时候,他才终于找回一些理智。

半小时后,他擦干头发下楼,脸颊还有些潮红未退。

厨房里,李秀敏正忙着准备早餐,见他一身湿气,诧异地道:“你不是一向早上打完太极才洗澡吗?怎么今天反了?”

沈修平语气平静:“出汗多,想先冲一下。”

李秀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转身继续下厨。

院子里,早晨的阳光刚刚洒落下来,树影斑驳。沈修平穿着练功服站在中庭,动作一板一眼地展开太极,却总也打不出平日里的松沉劲道。

每一个起手、落步,看起来缓慢从容,实际上却心气浮动。明明呼吸均匀,心跳却莫名有些乱。他知道,问题不在身上,而在他心里。

昨夜的梦像是烙在脑海里,那种炽热贴近、肌肤相触的感觉一再回放。他越是想平复,身体却越是紧绷。

推手动作一顿,本该缓缓吐气的节奏忽然断了,他眉心微蹙,用力咬了咬后槽牙。

他最后干脆一挥手,草草收式。手指捏着毛巾擦着汗,下颌线紧绷,心里有掩不住的燥意和压抑。沉默了几秒,他转身回楼上,又去冲了个凉水澡。

吃饭时,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气氛一时间竟有些静默。

沈世杰这两天店里不忙,就回家住几天。沈修平低头吃着饭,眼神却有些游离,像是在神思之外。

沈济和扫了一眼安静吃饭的家人,忽然悠悠开口:“前几天小满来过,活泼得很,我那顿饭吃得特别香。”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沈修平,语重心长地说:“修平,别怪爷爷催你,你也不小了,得赶紧娶个媳妇儿回来。男人到了年纪就该成家,有个自己的小家才是真正的日子。”

李秀敏笑着附和:“是啊,听小满说话,我都觉得这屋里热闹不少,女人在家里啊,就是有烟火气。”

沈世杰也放下筷子,看了儿子一眼,语气不疾不徐,却透着父亲的沉稳和笃定:“你爷爷说得没错。男人不是光工作上有成就就行了,生活也得有归处。”

沈修平手里盛着的豆浆轻轻晃了一下,他没有立刻作声,像是在将这一句话慢慢咀嚼下咽,许久,才低声开口:“我知道了。”

餐厅里又安静下来,只剩餐具轻轻碰撞碗碟的声音。

饭后,他没有多留,跟长辈说了声便出门了。

跨出院门,沈修平没有一刻犹豫,转身毫不迟疑地朝荷塘方向走去。

他想见她。

比任何时候都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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