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可能来了不少仙官,你一句我一句的,有古千钧在沈万竹没必要过去交代什么,他依然看着神像试图找出昨晚的踪迹。
“仙官身死加上没有信徒供奉,久而久之神像便会失灵,这幅空体总容易被其他东西附身,所以才会用红布遮住五感,昨晚你做噩梦怕是布掉了受到了神像干扰。”南渡也没有出去,他现在换一副皮囊自然不会有人认出来。
沈万竹偏头看他,“你确定我是做梦?”
“做噩梦不是你说的?”
“对,所以,你没有被这东西干扰?”
“没有。”
“他们也没有,为什么只干扰我?”
“也许因为他是梵天。”
沈万竹明白他的意思,梵天与自己有仇,所以这个神像对他有敌意也合乎情理,但昨晚他看到的那个东西口型的三个字压根不是他名字,就不可能是梵天的鬼魂。
从计都城就跟到这里,还只能被他看到,沈万竹与计都城又能有什么更深层的瓜葛,何至于追着他不放。
“中书君?”
有人叫他,沈万竹回头发现地上斜着长影子,本就不堪的门被最先进来仙官的大膀子撞开,半吊的木门往里折进去。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一边说着一边等后边一瘦一矮的仙官跟上来,就这样三个胖瘦不一的仙官一一列在沈万竹面前,神情清一色的慈祥。
三个人先都一同看向沈万竹边上的陌生汉子,互相默默交了个疑惑的眼神。
“几位是找沈某有事?”沈万竹主动问,听到话他们三个这才把注意力收回来,言归正传。
胖的仙官说道:“多亏几位,这些年来仙官屡次失踪的真相才得以水落石出。”
沈万竹笑笑道,毫不避讳道:“这个不用谢,原也不是为了他们查的。”
三个人都是做足了准备,对沈万竹这号人物只听闻过那些‘伟绩’,今日来都来了就想着打个招呼,所以沈万竹说这话完全在意料之中。
抛开别的印象,人倒是让他们三个眼前一亮。
让人不由得想调侃,比起沈万竹骇人听闻的张狂事,这人的脸应该也有八卦的一席之地。
光是看他这一张脸就好像能笃定沈万竹有个鲜衣怒马的过往一般,他嘴角噙着一抹懒散的笑,偏有落拓风流之姿。
矮个的仙官起先笑呵呵道:“那中书君真是无意间帮了个大忙啊,计都城的事天君已经派人跟地府交接,等兽人的事情解决了一并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们本是天君派来协助几位调查兽人之事,但既然千钧大师在,我们留下来也是可有可无,如果遇到什么需要天庭的事尽管给我们几个传灵。”
干瘦的仙官随即附和道:“黑风仙君之前有过交代,他们当时追查冬雨山兽人途中遇到了一个可疑人,一路追到计都城就没了踪迹,后来他们遇难这人就不知去向了。这个人涉及到冬雨山之前丢失的兽人尸体,是他将它们带走,所以中书君可以从这个人下手。”
胖仙官又补充缺口:“只是目前只知道有这么个人,黑风仙君伤得严重,更多的只能等他伤势好转再告知沈仙君了。”
这么个线索到手算是意外之喜,沈万竹也不好现在逮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黑风要问出个究竟,点点头道:“多谢告知,几位可知道有多少仙官在计都城受害?”
三人齐声说:“十三位。”
“前前后后十三位,他们命星溟灭,连尸骨都找不到。”
沈万竹说道:“那怎么确定你们口中的那个人有没有死在小……素冥纸娘手里?”
三个人只能沉默,沈万竹是考虑到黑风既然追人到计都城,死去的那些仙官没个尸首,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一样死在小满手里,如果死了线索也是打水漂。
干瘦的仙官回道:“十三位仙官都算仇杀,我们可以保证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上天庭的,所以恐怕他跟素冥纸娘是一伙的。”
“如果真是一伙的我不可能在计都城漏掉这个大个人。”沈万竹轻飘飘扫一眼南渡,非说他眼睛不好使不还有个南渡替他把守着,怎么可能没发现有其他人踪迹,而且这人要真是小满的同伴,从头到尾怎么都不出来帮个忙?
小满的陈述里更是没有这个人的影子。
另一位仙官猜测道:“那如果是另一个计都城呢,他与影渊族有勾结……兽人之事本就跟影渊族有关,这人还牵连冬雨山。”
这个猜测听起来靠谱太多,沈万竹突然想起那个鬼来,无论是从哪个计都城出来说起多余的人好像只有那个东西,万一是它假扮成谁,黑风遇到的说不准就是它。
“那就等人醒。”沈万竹手靠后一把推开香案上的小铜炉,里面烟灰洒出一条线,他蹬脚坐了上去,“几位看看,我身后这个神像可有邪祟附体的迹象?”
三人各用灵力细心打量起来,神像金箔卷了边,能够得着的地方都像被锐器搜刮出好些横竖交叉的痕,青金石磨成的眼珠子蒙了层白翳。
大胖仙官缓缓锁眉,眼睛轻快地眨了眨,“的确有黑浊沾染,不过太杂,都是些小鬼小精怪,怪不得这附近居民都搬走了,这些小邪祟对我们来说不足为据,但会吸引凡人精气,虽然每次量不多凡人身体也会慢慢油尽灯枯。”
沈万竹突然认真地看着那仙官,食指勾着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供台,“只是这样?”
对方视线扫过其他两个仙官,“中书君如果不信我可以问问他们。”
那两个人也皱着眉,但跟大胖仙官不同,他们二人是真没看出什么只好摇摇头。
沈万竹又笑起来,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那就好,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再绕我的清梦,这还得是有仙格好啊,可以呼呼大睡。”
说到仙格沈万竹揣着一丝恶意瞟一眼南渡。
沈万竹仙格的事情上天庭当时在场的无不知晓,即便是他们几个刚出关的也是听到过他仙格被地府南渡大司拿走的消息,对此只能讪笑。
三个人走后沈万竹下了地,又仔细观察起这尊神像,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缘故,看这个神像沈万竹没有那种无措的心慌,即便点上那两绿眼睛,他也不会像昨晚那样慌张。
昨晚一切太过突然,沈万竹现在想起来有些懊恼自己当时怎么那个怂样,跳枪干个三百回,他现在还真不信会像昨晚那样被打得满地找牙,虽说那东西功力确实雄厚,比小满还厉害,但也不至于一招就降旗了。
况且刚那仙官说的话沈万竹没有全信,对方一定隐瞒了什么才会有那一瞬的表情,沈万竹算不上多能洞悉人性,但他当时关注得很仔细,不会有错,无论是隐瞒了还是有顾虑不肯直接甩出答案,总归是有问题,这个问题他也不奢望这里谁去发现,毕竟事关自己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昨晚看到了什么?”南渡不绕弯地问,他是想用做梦把这茬糊弄过去,但今早一来一回沈万竹已经不相信那是什么梦了。
沈万竹看都没看他一眼,故意堵他一句,“看到了你啊,昨晚大司看起来还真是‘失态’。”
南渡不说话沈万竹就更要加一句,头偏过来,眼神犀利得要把南渡看穿,“是想无涯殿那些莺莺燕燕了吧,跟我们几个走连个舒服的床都没有,更别提找到个花街柳巷地了。”
沈万竹就差把‘赶紧走’三个字刻脑门上,识相的人听到这么些话,就算不动怒也会不好意思起来,可南渡偏不是,他喃喃念道:“失态?”
这两字黏在南渡嘴里,沈万竹一下想起昨晚那一幕,怎么不算失态?是他说的太隐晦了?
“昨晚我也只是看你害怕才想安慰安慰你。”南渡不谙世事地轻抬眼皮看他,嘴翘得都要卷起来,“仙君为何说我失态了?怎么算失态,牵一下手?”
“你们要牵手?”张连民刚进来离得远,只听到南渡说什么牵手,然后靠近发现南渡正委屈巴巴地看着沈万竹,活像个受欺负的。
一同进来的古千钧看起来很平静,好像对此并不感兴趣,张连民递过去热情谈论的眼神没有得到回应,他好奇道:“大师在想什么都不好奇一下他们为什么突然讨论要牵手这种怪异的问题?”
场上人一多沈万竹想挑逗的话只能咽回肚子,“画阵,去冬雨山。”
张连民蹲在地上勤勤恳恳画阵图,古千钧则是在一边看地上躺尸的两人有没有大问题,如果此时不能醒过来他就用缩形术带回去。
探了探脉,没大问题,但两人都闭着眼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正要用咒术时沈万竹走了过来,一只膝盖踩地,用手背拍了拍青藤的脸,力度不算小,人真动了下。
看起来蒙蒙的,青藤双手撑着地,稀里糊涂地喊了声仙君。
对谷清音没拍脸,沈万竹小力度揪起他耳朵,“再不醒大师要背你回天庭了。”
然后古千钧看到谷清音动了动脑袋,手揉着眼睛,很没有精气神,但语气笃定:“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