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映被他磨得脑仁疼，只得说：“不过周日上午我还有事，你这个留学生交流会在哪？几点啊？我可不保证能到啊。”
陆远洲见她这样说，就知道她要松口了，大谢特谢，对她报了个地址。
秦映：“行，看我时间吧，有空我就去。”
秦映把电话挂断。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身后，沈一帆不止何时钻了进来，慢悠悠地在练功房听了一耳朵墙角，又悄悄隐退。
从练功房走出来，秦映看见沈回渊还没有走，正在给她门口的几盆绿萝浇水。
他摆弄得像模像样，一看就是家里养过花的人，看秦映出来，语气带了丝无奈：“绿萝这么好养活的植物，怎么也被你养成这样，半死不活的。”
“……”
这绿萝被她养的一半叶子都黄了，土都干裂得能伸进去半个小拇指了，秦映这才发现，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给它浇水了。
可是，她自己都过得很凌乱，连收拾自己都懒得收拾，怎么有心情养花草？
秦映不是不想好好养，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偶尔粗心大意和神经大条。
秦映：“你别管了，我看也活不了了，后面买了再换新的吧。”
“怎么活不了？”沈回渊瞧了他一眼，用小铲子给绿萝轻轻松了松土，让水分更快渗透到下面去，“你不愿意照顾它，我来。”
秦映：“……”
秦映不再嘴硬，只好让他继续摆弄。
等待沈回渊弄绿萝时，秦映想起他帮自己弄武服，自己答应请他吃饭的事。
她有些肚子饿，不耐烦问：“你弄好了没？我饿死了。”
沈回渊把小铲子一放：“弄完了。”然后到水池边洗手，“饿了？带你去吃饭。”
他声音很温柔，带着绵绵的磁性，差点就让秦映忘了明明该请客的人是她。
理智回归，秦映说：“你帮了我那么一个大忙，应该我请你，正好从此咱们两不相欠。”
沈回渊被她怼得无奈笑，也不知道从重逢到现在，她说了多少句“两不相欠”。
出门去开车。
秦映带着沈一帆上车，二人坐在后面。
又是相同的场景，只不过这回沈回渊没带去去哪家昂贵的餐厅，而是多开了一会儿，来了一家还算平价的中式餐馆。
秦映看到是中餐，感慨沈回渊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就知道她想吃什么。
三人走进去，随便点了些东西。
秦映吃东西很刁钻，有一点不对味，就宁可饿肚子也不吃。然而这家中式餐厅却极对她的胃口，价格也还亲民。
秦映啃着鸡爪子，问：“你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沈回渊轻笑道：“我来旧金山比你时间长。而且，这周边还有几家中式餐厅也都很不错，以后再带你一个个品尝。”
“……”
秦映沉默着吞下一只鸡爪，垂垂眼睫，心说不会再有以后了。然后就拿过勺子，给自己舀了口番茄蛋汤。
吃完饭，时间已经到了七点。秦映不想麻烦沈回渊来回跑，便自己提了回家。
沈回渊却不放她走，提议一起去看看金门大桥。
秦映不解：“这都七点了。”
哪有人大晚上去看桥和海啊。
沈回渊却笑：“没事，很近，一会儿就好。”
秦映这才发觉，沈回渊的路线一直是朝着金门大桥方向走，现在开到那，也就不过五分钟。
秦映人在他车上，没辙。更重要的是好奇，不少欧美大片取景地率最高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
她答应下来，沈回渊在公路上开了一会儿，拐个弯，找个空旷地把车停下。
三人下车，一步步朝海滩走去。
此时，夜幕还未彻底降下，暗红的夕阳尚且散发余热。
天又红又蓝，映得海水也是又暖又冷，巍峨壮观的钢桥夹在海上，上面的车川流不止，像是要通往天堂去。
倘若今日没有火烧云，此处的景致只怕不会那么好看。
秦映舍不得这样的美景，拿出手机，想拍一张。却发现手机突然这般不凑巧，没电关机了。
而后，她便听见耳边响起清脆的“咔嚓”声，是手机摁下快门的声音。
沈归言俯身，把手机举到她跟前。
他照相技术比以前好很多，残阳晚霞被他尽数捕捉，在海波荡漾下晕开色彩，铺成靓丽的昏红。
旁边还照进了一个女孩的后脑勺，正仰头看暮景。黑茶色的长发和这天色极为相衬，近乎融为一体。长睫在她眼角留下极淡的阴影。
秦映一愣，没看够。
沈回渊突然把手机抽离，仿若无事地塞回口袋。
“……”
秦映只好道：“回头发给我。”
沈回渊“嗯”了一声。
沈一帆在身后看着他们俩互动，心里乐开了花，于是说：“叔叔师父，我帮你们拍一张合照吧。”
沈回渊很快答“好”，秦映却摆摆手：“不了不了，我跟他同框怕把他比下去，师父跟帆帆拍一张好不好，我们帆帆长得最好看了。”
赶紧转移话题。
沈一帆也喜欢被人夸好看，猛地点点头。
沈回渊岂能听不出她这是在推脱的意思，也没有拆穿，只说：“你们站到那块礁石上，我给你们拍。”
秦映拉着沈一帆，小心翼翼地踩在礁石上，想要爬得更高。沈一帆也不甘示弱，跟在她后面，二人站在最顶端的一块礁石上，向天空比了个大大的“耶”。
沈回渊：“往左边再来点。”
“咔嚓——”。
留下了一副极美的画面。
等秦映摆姿势摆得都累了，沈回渊笑问：“还拍吗？”
秦映赶紧摇摇头。她想看看他拍摄的效果，沈回渊把相册打开，让她自己看。
秦映便接过他的手机，一个个划过。
他拍了得有五六十张，每张的取景都非常好，把她拍得很美。秦映是倒着看的，越往前，天边的晚霞越浓烈，映得她整个人越红光满面。
秦映还往前划，结果就看到一张别的照片。
场景不是金门大桥，但是上面的人却没变。
秦映忽然惊觉，这应该是五年前，她和沈回渊的一张自拍。
那会儿沈回渊很少自拍，秦映就缠着他，非要留个纪念。沈回渊嫌自拍出来的照片都美颜太过，秦映就说，用原相机拍。
二人的长相都是这世间少有，对他们来说，原相机压根不是照妖镜，反而更能体现他们真实的美。
照片里，女孩的模样特别可爱，揪着沈回渊的脸，做了一个嗔怒表情。男孩被她扯得脸颊一疼，但是唇角还带着笑，样子龇牙咧嘴的。
沈回渊难得这样生动过，秦映勒令他要将这张照片存在手机里，一辈子都不许删。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一直留着。
数不清的记忆涌来，秦映感觉鼻子酸酸的，也不知是被海风呛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只是立刻将照片划走，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还给沈回渊。
夕阳西下，夜幕笼罩。
海水被月光照射泛起波光粼粼的银色，金门大桥上的灯次第亮起，像连接天空与大海的天桥。
秦映玩累了，和沈回渊一起坐在一块礁石上，看大海。
也是这时，才注意到海域里还有一个小岛。
因为离得远，秦映并不能看清，只是觉得很熟悉。她便问沈回渊：“那座岛叫什么？”
沈回渊回答她，叫“恶魔/岛”。
秦映将这三个字在嘴里滚了一圈，好半天才想起来，小李子拍的《禁闭岛》，不就是在这里取景吗？
大学时她和沈回渊看过这个片子，片里的一切情节太过阴暗和血腥，她到现在都不敢回忆。只记得那会儿，自己吓得不敢睁眼，躲在他怀里求庇护，沈回渊便取笑她，如此武功盖世的秦大侠女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沈回渊猜到她在想什么，问：“你是不是害怕？”
秦映回过神，立刻反驳：“我才没有！”
沈回渊：“那你抖什么？”
秦映：“……我那是冷的。”
秦映没有说谎，今夜的海风，确实有些冷。
沈回渊被她逗笑，脱下自己的风衣，给秦映披上：“放心吧，恶魔/岛上没有恶魔，就算有，也是先把我抓走。”
秦映不解：“为什么？”
“因为——”沈回渊把尾音拉长，他的声音本就很柔，此刻和咸咸的海风融为一体，更要把人的心都柔化，“这个男人错过了他心爱的女孩五年，所以岛上的恶灵要惩罚他。”
“……”
秦映一下愣住。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看到那双极漂亮的眼睛像盛满了月光，又像藏了许多星星，浩瀚而纯粹。眼神宛如粘人的丝，泛着潮气，粘在她身上移不开。
他伸手，替她捋平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男人的眼里是浓烈的情欲，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揽着她的腰吻过来。
秦映感觉脑子有点不清醒，整个人也飘飘然的，果然是月色误人。
秦映听见自己道：“如果是反过来呢？”
她错过了他五年。
沈回渊身子坐正，把目光收回：“你那么可爱，恶灵不舍得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