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灿女士悬着的心放下来,终于有心情开玩笑:“没破相吧?破相可不行,某人可从小就是颜控。”
方可拟顺着邓灿女士的目光回头看,宋悯恼羞成怒,瞪回来:“胡说!我哪有这么肤浅?!”
“我看看小方做的什么菜啊?做好了吗?”邓灿女士说着往厨房走去。
“妈,把包放下吧。”一回生二回熟,方可拟叫妈叫得格外顺口。
邓灿女士把爱马仕扔给跟在身后的宋悯。
宋悯:“我是说真的!外貌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邓灿女士抬头,格外认真地看了看方可拟的脸,后者被看得发毛,摸了摸鼻子。
邓灿女士:“真是好没有说服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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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桌子菜大半都是淮扬菜,邓灿女士食指大动:“小方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宋悯推着她入座:“那你就快尝尝,从早上知道你要来,他忙活了两三个小时。”
邓灿女士不赞同地看着宋悯:“你就是在家里太娇惯了,不知道心疼人。”
宋悯大呼冤枉:“我怎么不心疼他?我既当司机又当小工,我也好累的妈妈。”
方可拟在一旁帮腔:“对,他也帮了不少忙。”
“是吧?为了迎接你我也忙了一上午了。”
“哦?那我走了,这样你就不用忙了。”邓灿女士作势要走。
“别别别,我错了,”宋悯忙拽住她,“那方可拟的菜不是白做了。”
“行吧,”邓灿女士施施然坐回来,“不能辜负小方的一番好意。”
最重要的是不能辜负了这一大桌子菜。
“你们当警察的不会还要练刀功吧?”邓灿女士夹了一筷子大煮干丝,里面的胡萝卜丝粗细均匀,长短一致,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增。
宋悯配合着鼓掌:“方大厨好厉害,刀功出神入化。”
“尤其是之前那个文思豆腐,我吃了一次就……”邓灿女士露出回味的表情。
“妈妈妈,你尝尝这个清炖狮子头,肉馅是我剁的。”
宋悯抄起一个大勺,把狮子头夹到邓灿女士碗里。
“行,我来尝尝。”邓灿女士心情很好,完全没意识到宋悯是在堵他的嘴。
然而方可拟已经听见了,直勾勾地看着把脸埋进碗里的宋悯,要求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宋悯装作看不见。
文思豆腐,淮阳名菜。因为邓灿女士的影响,宋悯一直都挺喜欢吃淮扬菜的。直到半年前,他跟方可拟决定领证结婚……
见家长前两个星期,方可拟每天拎回家一块豆腐练习做文思豆腐。
豆腐软绵绵的,放到案板上一碰就碎。方可拟最开始总是切得参差不齐的,练了足足四五天才切好。
期间的废品都被他换着花样做熟进了自己和宋悯的肚子。
那两个星期宋悯看到豆腐就面露菜色,以至于到现在都不喜欢吃豆腐。
宋悯戳了戳碗里的饭,还能感觉到方可拟犹如实质的目光。
他忿忿地在餐桌底下踢了方可拟一脚,警告对方不要胡言乱语。
方可拟耸耸肩,屈服于宋悯的淫威,埋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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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灿女士是个大忙人,看到方可拟没什么大事,吃完饭就准备走了。临走之前,她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七|八盒补品。
“吃完给妈妈打电话,”她豪气地拍拍方可拟的手,“妈妈有的是钱。”
“宋悯!记得你爷爷生日的事!”邓灿女士对着别墅内扬声喊。
“知道啦!”宋悯不满的声音传出来。
然后邓灿女士上车打火,扬长而去。
方可拟站在家门口,闻到法拉利Purosangue昂贵奢华的车尾气。
“干嘛呢?”被邓灿女士勒令把所有补品一个人搬回屋里的宋悯从窗户往外看,正好看到方可拟傻子似的站那不动。
“就回啦!”方可拟回神,提起地上剩下的补品礼盒,大声回道。
“明天你就要回去上班了,这些东西要不要放到后备箱一些?”方可拟进门,问。
宋悯:“不用,那边也有不少呢。”
宋悯:“这边空气好,对你恢复有好处,过两天我们再搬回去?嗯?”
方可拟蹙着眉:“这里是郊区,也太远了,你上班迟到怎么办?”
宋悯站在楼上,对着方可拟勾了勾手指。
方可拟跑过来,仰着头看他:“怎么了?”
“傻不傻呀你?我可是老板。”
宋悯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可拟,警察有仪容标准,方可拟顶着一头完全没有修饰效果的整齐利落的短发。
他仰着脑袋,目光专注地看过来,像一只乖乖的大狗。让宋悯很想抱着摸两把。
“那也不用平白增加通勤时间吧,”方可拟绕到楼梯口走上来,“还是回去吧,我还可以去公园逛逛啊,不也一样是新鲜空气。”
宋悯顺从自己的心意,站在楼梯的最上一阶,等方可拟走到合适的高度,就伸手呼噜了两把他的脑袋。
方可拟不明所以,红着脸埋怨:“干嘛呀……”
宋悯往后退了两步,不说自己是心血来潮,上下打量着方可拟:“好帅。”
他兀自走了,留下方可拟自顾自闹了个大红脸。
好了,现在不用考虑怎么跟方可拟纠缠关于搬回市区和文思豆腐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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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站在厨房里收拾残羹剩饭,一个负责清餐盘,另一个负责把盘子送进洗碗机,配合十分默契。
方可拟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紧闭着嘴不说话,面上的红好不容易从褪下去。
宋悯叹了口气,关上洗碗机的门。
逗方可拟是挺好玩的,但冷却时间也太长了。
只要和宋悯同处一个空间就会心跳过快,方可拟只好没事给自己找点事干。
买回家的菜有一些没用到,和其他的小零食一起搁在塑料袋子里没拿出来。
他蹲下|身把里面“宋妈妈爱吃”的巧克力、薯片、草莓……拿出来。
宋悯跟在他身后:“巧克力和薯片放那边柜子,草莓放冰箱……”
“等等!”宋悯忽然想起了什么,冲上来拽住方可拟往袋子里掏的手。
已经晚了。
方可拟捏着那盒五颜六色的“口香糖”,把正面翻过来。
宋悯:“……”
他厌倦了。
他走了。
让方可拟在这里一个人害臊吧。
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跨物种和一个红种人搞对象来着?那时候真年轻啊,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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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宋悯早起去上班,方可拟送他出门,才想起昨天他拿回家的自己的旧手机。
借用了宋悯的备用数据线,趁手机充电的时间,方可拟坐在客厅打了一局单机游戏。
过了一会儿,手机自动开机。叮咚叮咚的消息音响起来。
方可拟按了暂停键,拿起手机。
也不知道郝摇旌每天哪来这么多空闲时间,变着法儿地给方可拟发消息。
【听说你出院了?怎么样?是不是发现家里的软饭山似的吃不完】
【等鸡吃完了米,等狗舔完了面……】
【方队的软饭啊,依然吃不完吃不完】
方可拟随手已读划走,全当郝摇旌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七年后的方可拟看起来生活乏善可陈,手机上除了一个即时通讯软件就只有斗地主,剩下的就是一些大半年没点进去,推送消息九十九加的社媒APP。
怪不得宋悯说他是什么男德班课代表。
方可拟莫名其妙地得意起来。好像得到了什么莫大的殊荣似的。
家里的阿姨挥舞着鸵鸟毛掸子,方可拟翻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扯闲篇。
主要话题集中在他如何每天单位家庭两点一线,定点回家洗手作羹汤的。
阿姨很健谈,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最后还有一记重磅炸|弹:“哎呀,其实我也是从宋先生那里知道的。平常你不在家吃午饭,我做饭的时候宋先生说的。”
方可拟简直爽到翘脚。
“哈哈哈哈,他是这么说的吗?我以为他每天都很嫌弃我呢。”
多说点多说点。
方可拟随便划拉着手机屏幕,装作自己是在玩手机的样子。其实只是在主屏幕是来回滑动,桌面上那三四个关于他和宋悯各种纪念日的倒计时小程序他看了好几遍,感觉已经深深地刻进脑子里。
阿姨:“哪能呢,宋先生他……”
方可拟竖起耳朵听着,完全没有占用注意力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一个小小的图标。
这个图标和他手机上的另一个通讯软件很像,只是右下角有一个表示“复制”图案。
记忆停留在七年前的方可拟是个不知道什么叫“应用双开”的土狗。
他好奇地打开。
阿姨见方可拟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吓了一跳:“怎么了?”
方可拟面色凝重,盯着手机屏幕一言不发。
过了好久,他才对着阿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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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方可拟住院,宋悯每天归心似箭,能在家里完成的事绝不会留在公司解决。
他今天忙得脚不沾地,连个跟方可拟打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他不打电话,方可拟也不知道给他发个消息。宋悯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兴师问罪,好好整一整这个不把他放心上的方可拟。
“方可拟?方可拟?”宋悯回家,却没看到病号的身影。
阿姨正在厨房准备晚饭,闻言走出来:“方先生今天中午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出门?”宋悯拧起眉。
方可拟有什么事要出门?不会是又跑回去上班了吧。
宋悯掏出手机,冷着脸给方可拟打电话。说了让他好好休息两天,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是吧?!
“嘟嘟嘟嘟嘟嘟……”
宋悯连拨了两三个,都是未接的忙音。
一个不祥的念头渐渐浮上他的心头。是不是有什么没检查出来的病?是不是方可拟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病发了?
方可拟孤孤单单躺在某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的影像出现在宋悯的脑海里,他一下着了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