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那时候学校一放假你就跑没影儿,”郝摇旌不害臊地吃着贫苦户方可拟请的冰棍,“我还以为你是挣钱挣疯了。”
“现在想想,原来是跟宋悯谈恋爱去了。”
方可拟排了一下时间线,发现那时候可能真的只是在忙着挣钱——为了还宋悯代付的医药费。
“反正,”郝摇旌一弹,雪糕棍呈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飞入垃圾桶中,“我劝你慎重考虑,根据这半年我对你的观察,要是你恢复记忆后发现自己离婚了……”
“我怕你把自己哭死。”
郝摇旌手臂交叉,比了一个“拒绝”的姿势:“到时候你在家门口负荆请罪跪晕了,我也不会去捞你的,丢人!”
“呵,”方可拟不屑一顾,“刚才不是还说我是渣男,渣男离婚才不会伤心呢。”
郝摇旌说得对。他不仅要离婚,还要尽快离。免得恢复记忆了,渣男版方可拟贪图宋悯的钱财不撒手。
“不管怎么样,我要回来上班,”方可拟站起来,“你有活吗?”
在宋悯有空听他说离婚的事之前,他就赖在办公室不走了。
“干嘛?我可不给你发工资。”郝摇旌警惕。
“纯义务劳动。”
郝摇旌:“我就奇了怪了,那天小孙回来可说了,你们那小区豪华的跟什么似的,你在家就这么待不住?豪门的家庭煮夫日子也这么不好过?”
“不是,”方可拟想到每天不定时出现的那个吻,“就是每天在家都跟莫名其妙被人塞了两千块钱似的,有种受贿的罪恶感,我受不了。”
郝摇旌:“还有这好事?你看我能去你们家打扫卫生吗宋夫人?”
方可拟:“你不配。”
郝摇旌:“你们男同说话好伤人。”
郝摇旌:“今天下午就给我去嫌疑人楼下蹲点吧,抓不到人不许吃饭。”
方可拟反唇相讥:“你们直男使唤起人来也挺狠的。”
郝摇旌:“比不上你们地主老财。”
宋地主的大脚媳妇不说话,只是默默给了郝摇旌一拳。
·
难得腾出一天能准时下班,宋悯回到家,发现方可拟又不见了。
客厅里养得好好的黄玫瑰旁边,有一张便利贴:“上班去了,冰箱里有紫菜包饭,不用等我”。
宋悯眼前一黑,火气登时就上来了。
早知道还是该买个狗链子把他栓起来!
一直等到十一点多,他才听到电子锁“滴”的一声响。然后是输密码的动静,紧接着,锁舌收回,方可拟打开门。
昏黄温暖的光从门框里溢逃出来,方可拟下意识头皮一紧。
宋悯回家了,而且没睡。
方可拟故作轻松地走进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错。
“怎么还没睡?”他的声音还像在话家常,步伐却不是这么回事,恨不得立刻脚下生风飞到床上假装自己没出过门。
宋悯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过来。”
方可拟闭上眼,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关早晚得过,他总不能每天待在家里等着宋悯给他早晚午安晚安吻吧?要不要脸啊方可拟。
“局里缺人手。”方可拟的辩解好像蚊子哼哼。
“呵,”宋悯高贵冷艳地嗤笑了一声,“把手伸过来。”
方可拟乖乖地把手伸过去,总不能打他手板吧?
“咔哒”一声,方可拟腕上一凉。他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手上多了一个闪着冷光的银环。
银环两个一对,中间用金属链连接起来。
换言之,这是个手铐。
好嘛。年年打雁,偏巧被雁啄了眼。
“你……”方可拟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宋悯抬眼,冒着火气的浅瞳闪过一丝戏谑和揶揄:“那就要问你喽,不如你自己好好想想?”
方可拟咽了咽口水,他敢想吗?他根本不敢想。
一想他就要立了。
手铐的另一半在宋悯手里,他气定神闲地站起来,拽着那一半铐环往卧室走:“睡觉,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方可拟还没反应过来,坐在沙发上不动。
拽不动的宋悯给他一个眼刀:要不是临时买不着狗链子,他真想给这货脖子上栓一条。
方可拟垂下头,不敢违抗,亦步亦趋地跟着宋悯进了卧室。
他眼睁睁看着宋悯把手铐的另一端拷在床头,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是抗议了。
“宋悯,我还没洗漱。”
都是话术。怕回来吵到可能已经睡着的宋悯,他在单位临时宿舍用备用的洗漱用品刷过牙洗过脸了。
宋悯:“哦。”
方可拟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想上厕所。”
宋悯猛地翻身看向他,漂亮的脸上带着很吓人的笑:“前年你出任务受伤摔了腿,没办法上厕所,家里还有当时买来备用的尿壶,我帮你啊?”
方可拟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又不想上了。”
宋悯用他美丽的脸翻了个白眼,翻身睡去。
方可拟委屈地瘪瘪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拷他!
等你知道你旁边是个cos欲求不满中年富婆和男人撩骚的举世无双贱男人,看你还敢不敢把我和你拷在一张床上!
方可拟一动,手铐发出“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
宋悯不耐烦地“啧”一声:“安分点。”
方可拟可怜巴巴的:“哦。”
过了一会儿他又出声:“宋悯。”
“干什么?”宋悯恶声恶气。
“下次不要等我了,早点睡。”
“你还敢有下次?!”
如果是七年后的方可拟,他一定知道要暂避锋芒迂回作战。但七年前的方可拟,只是没有领略过妻子の教训的小年轻。
“等忙完这段就好了,就两三天。”
两三天宋悯就该有空闲听他说话了。
宋悯被他气得脑袋发懵,牙根痒痒的。
他磨了磨牙,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两下,忽然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黑暗中,方可拟只看见一个黑影向他袭来,紧接着感觉肩膀一凉——他的短袖被扒开。
“嘶……”
最先是一种柔软的触感,宋悯身上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然后他感觉宋悯分开双唇,肩膀忽然一疼。
不是火辣辣的那种痛,有点麻酥酥的。
口腔内的热气包裹着被衔在唇齿之间的肌肉,他似乎还感受到口腔内湿滑的舌尖。
宋悯叼着他的肉解恨似的磨了磨牙:“去去去,上你的班去吧!”
方可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是,宋悯为什么要奖励他?
·
第二天早上,宋悯是被门外的食物香味给勾醒的。
丝丝缕缕的香气从餐厅飘过来,宋悯猛地一回头。床头上只剩下一副被打开的手铐。
“方可拟!”
家里没人应。
方可拟本人早就畏罪潜逃了。
就留了一张纸条——得去和同事换班。
·
“你就这么跑出来了?”郝摇旌围着方可拟转了一圈,“不应该啊,看起来不像脑子有问题的样子啊。”
“我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郝摇旌说,“连我这种牡丹都知道有问题。”
方可拟睁着他无辜又愚蠢的大眼睛:“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没谈过恋爱。”
郝摇旌:“你脑子瓦特了你有理?”
郝摇旌:“说真的,你一直这么直男癌的话,你家那口子是怎么看上你的?”
方可拟下意识摸了摸肩膀,那枚牙印经过一夜已经淡化了不少。
可能是我鲜活的肉|体吧。方可拟不要脸地想。
“你离婚了打算干什么?”既然方可拟说有不得不离婚的原因,郝摇旌觉得自己的劝说也只能点到为止。
“不知道,先辞职吧。”方可拟挠挠脸,觉得自己这种欺骗同志群体感情的人确实不配待在人民警察的光荣队伍里。
郝摇旌震惊:“不是兄弟,你真不过了?!”
辞职的话都说出来了。
方可拟:“也许吧,还没想好,但大概率会辞职,然后回老家,干什么……再说吧。”
“你可是我们那一届的第一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方可拟:“……刚才过去那个人,是嫌疑人吧?”
郝摇旌:“你少驴我,赶紧交代。”
蹲了一个星期了,哪有那么巧这时候出现。
“真是!”
郝摇旌将信将疑回头一看:“我靠,小孙小孙,嫌疑人露头了。”
·
大约半个小时后,嫌疑人被小孙带上车。
方可拟偏了偏头——他现在看不得手铐这玩意儿。
郝摇旌还没忘掉方可拟说辞职的事,把他拉到角落里盘问:“快说,就是离婚了,也不至于辞职啊。”
他脑洞大开:“莫非……那次你在医院检查出来什么绝症?”
方可拟翻了个白眼。
“肺癌肝癌胰腺癌?肝衰竭肾衰竭还是类风湿性关节炎?”
不是,最后一个和其他的是一个量级吗?
郝摇旌全想明白了,一顺百顺一通百通。方可拟一定是得了绝症,所以才坚持要跟他的亲亲老婆离婚,也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所以想要辞职回老家,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去。
“别放弃自己兄弟!”郝摇旌肝肠寸断,抓着方可拟的肩膀摇晃,“你老婆这么有钱,一定可以救你的。”
方可拟被他摇得头晕:“不是不是不是!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那不然是什么?”
方可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方可拟声明:“反正你就记住我没有得不治之症,在我处理好之前不要到宋悯面前瞎逼逼给人民群众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没病?”郝摇旌不信,“真没病你离什么婚辞什么职?你家里有矿啊!我看你就是脑子出了问题。”
方可拟:“你管我!我就回老家种地怎么了?”
郝摇旌:“行,正好种二十八块钱一斤的小白菜割有钱人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