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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死之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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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从这里开始,得要求你们下来步行了。”路西法以身作则地从赫尔墨斯背上跳下,“这里的亡灵看到猎魂兽会惊恐,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赫尔墨斯抖抖一身黑毛,头一低,滚成一只黑鸦,飞到她肩上。

约书亚他们也从猎魂兽上下来,一个个表情痛苦地抻腰捶背,仿佛刚刚经历了长途的舟车劳顿。马克干脆伸直两腿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抱怨今天的运动量超标。

“怎么?坐不惯吗?”路西法关切地问。

约书亚扳了扳自己的背:“没有没有。您的这些大猫都很……滋润,怪我们自己平时缺乏锻炼。”

黑尔女王露齿一笑,接受了他的恭维:“那是自然,它们捕食失德者的灵魂,而人类中的失德者从来就不在少数。——跟我来吧!”她优雅地转身,带他们步入地下城的人潮中间。

这里比他们想象中要热闹太多,也比珀迦托雷更加拥挤。平均每走两步便能撞见一对正在争吵的冤家,每走三步就有一对正在激吻的爱侣……

马克嘟嘟囔囔地说:“看来坏蛋们死后都过得挺好,至少比我强多了,不用上班,还能谈恋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路西法听见了,故意不答。

由于地下城中遍布岩浆河道,这里的气温高得异常,所以街上的亡灵普遍穿着清凉,或者压根儿寸缕不着。可怜的约书亚一行人没走几步就都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而路西法却和没事人一样,依旧风姿卓绝。

马克凑近娜塔莎的耳朵说:“她怀的是人吗?大概怀了个空调吧?”

女特工噗嗤笑了一声,随后立即恢复警惕,目光牢牢锁住路西法窈窕的背影。似乎能觉察到有人看着自己,黑尔女王略一回眸,向她抛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娜塔莎捂着心口作干呕状。

前面是一家酒馆,一个看起来醉醺醺的男人从里面跑出来,手里还拎着酒瓶子,一边东倒西歪地迈着罗圈腿,一边仰头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浅红色的酒液顺着络腮胡流进脖子里,看得约书亚一阵强迫症发作,想上去帮他擦擦干净。

然而,在他来得及将想法付诸实践之前,那位老兄就自行“消失”了。他跌跌撞撞地往前,只顾抬头喝酒,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即将一脚踏空,摔进岩浆河。

连屁都来不及放一个,他就成了火红岩浆河面上升起的一缕白烟,熔岩汩汩冒出一个泡,然后啪地破碎——一个亡灵就此消失,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想到崔斯坦此时可能已经葬身某条岩浆河的细小支流中,约书亚不禁打了个冷颤。

路西法越过肩头看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开口:“小心,这里的岩浆河十分危险,光是被蒸汽熏着就会使人皮开肉绽。”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座吊桥边。对面有个人正打算过桥。

那吊桥跨度并不很长,但看起来着实不太可靠。只用两根细细的麻绳中间穿几块铁片,两边连扶手都没有,那铁片也是极薄的,仿佛一脚下去就会踩弯塌陷。

那人在吊桥上晃晃悠悠地走着,脚下的铁片被岩浆蒸汽熏得十分烫人。虽然到对岸一共就五块铁片的距离,可刚走到中间的他脸上表情难看得吓人,就好像他的脚底板要被烫熟,迟迟不敢迈出下一步,可不迈又不行。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咬牙往前跨了一步,从桥面下的笼子里居然伸出两只血红的手握住他的脚踝。

“终于让我盼到一个过路的!这铁片太他妈的烫,根本搭不上手,有人做垫背就好了。”

笼子里的人死死抓住他的脚踝将身体往上拉。约书亚一行人这才看见他的皮肉已经被热气蒸得分离了,在他通过笼子和铁片缝隙的时候,整张人皮剥落下来,落入岩浆河中变成一缕白汽。而桥上的人不停发出惨叫,这就相当于把你的手掌压在正在烤肉的铁板上,只是把手掌换成了更为脆弱敏感的脚掌。

终于,原本在笼子里的人也爬上了吊桥。他在离岩浆河面更近的地方熏惯了,现在又没有了皮,此时站在桥上,竟浑然不觉得烫。原本桥上那人在他松手的刹那身体往旁边一斜,跌进岩浆河,可他似乎也不甘心就这么做了别人的垫背,伸出皮肤完整的手拉住一根吊桥的绳索。

于是吊桥断了,两人一起跌入岩浆中。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马克终于彻底打消对黑尔居民的羡慕之情。

约书亚问:“那桥下笼子里的亡魂,和外面的有什么区别吗?”

路西法耐心地解释道:“那笼子里关的,生前罪孽更加罄竹难书。”

约书亚发出一声惋惜的轻叹:“可惜最后还是殊途同归。”

“又有谁不是殊途同归?”路西法正色道,“世间人好坏同命,终须一死;就连神祇也和凡人一样,臣服命运。这些灵魂选择放弃为人的意志,自愿投身禽兽行列,我又何苦给他们分个三六九等,安排不同的谢幕?说白了,不过是禽兽罢了。”

约书亚一时竟无言以对,仔细想想也确实是那么个道理。

观光之旅还在进行,一路上不断有亡魂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态消失在岩浆河里。这条滚烫赤红的河道波澜壮阔,每当有灵魂坠落就会向两岸拍起致命的浪花,一行人唯恐避之不及。

“既然如此危险,为什么不在岩浆河上加个盖?”马克本着前来考察,就要提出有建设性的整改意见的“责任心”说。

路西法吃惊地用扇子掩住自己半张的口:“这么聪明的办法,我怎么从前就没想到呢?现在就来试试。”

她手中黑扇向前一挥,顿时,所有岩浆河的左岸都破土立起一块块黑色石碑,路西法手腕向右一扭,所有的石碑都齐刷刷向右岸倒去,将河面遮盖得严严实实。

瞬时,整个地下城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他们看不见彼此,只听见不绝于耳的尖叫,身边不断有人撞过来,约书亚摸索着想把小汤米揽入怀中,不慎却摸到了女特工的屁股。

“马克,你在干什么?”

迎面而来一记热辣辣的耳光。

“我什么都没干!”黑暗中传来马克委屈的声音。

“对不起,娜塔莎,刚才是我,我在找小汤米。”

“我在这儿,师父。”

“抓紧我,别被撞倒了。”

黑暗中,骚乱持续了一会儿,他们被裹挟在惊恐人群中横冲直撞,四野又亮起鬼火一般的绿色眼睛,那是猎魂兽又来趁火打劫。风一般的低啸不断刮过耳边,随之而来的是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直到奔逃中有人踩断了岩浆河上的石碑。

光亮瞬间又回来了,人们像飞蛾一般纷纷聚集到那一片光明中,有几个亡灵不慎被挤下去,跌进岩浆河。人们逐渐意识到是石碑挡住了他们的光亮,开始骂骂咧咧地将石碑踢进岩浆河。

很快,地下城又恢复如常。

路西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出现在他们身旁,刚才陷入黑暗的时候,她不知死到哪儿去了。

“在驱光这件事上,人类和虫豸其实并无分别。所有人心所向的地方,都是光明所在之处。不是我不愿将这些岩浆河挡起来,而是这些岩浆河就是黑尔唯一的光源,就像你们头顶的潘瑞戴斯之心一样。你们是抬头三尺有神明,我们则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那也不应该一点安全防护都没有。”马克嘴硬道。

路西法笑了:“在黑尔,所有的亡灵都注定要毁灭。他们即使不跌入岩浆,也会自相残杀;即使挺过厮杀,也会被猎魂兽吃掉;即使逃出猎魂兽之口,也会被自己的恶念毒害。这不过是他们的运数罢了,我又何必兴师动众?”

马克被堵了回来,敢怒不敢言,尤其是看到她肩上那只乌鸦正瞪着碧绿的小眼睛凶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们继续朝前走,忽然迎面飞来一只大鸟,离得近了才看清,那其实是一名长翅膀的女孩,是位天使,确切说,是晦天使。

她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高高瘦瘦,但是很健壮。皮肤是麦色的,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也像路西法一样编成蝎尾辫垂在脑后,耳朵上一排耳骨钉,从锁骨到脖颈纹着猎魂兽嗅蔷薇的图案。穿一身干净利落的骑装,胸前佩戴皮甲,背后背着一只箭囊。

她长着一对鸽灰色的羽翼,和约书亚那对被污染的灰翅膀不同,她的羽翼颜色更深,羽毛上有一层深蓝的翎光。

她有一种戛戛独造的美,但比起路西法,还是暗淡了许多。

她笔直朝黑尔女王飞来,一开口就震惊四座。

“母亲!”

约书亚和娜塔莎面面相觑,马克一脸稀奇,小汤米则露出羡慕的神情,抱紧了身边的小金。

她悬停在路西法面前:“母亲,龙那边又出事了,需要你过去看看。”

她发现了跟在路西法身后的几个人,于是问:“这几个是今天新来的?”

“不,我的宝贝,他们是从珀迦托雷来的,他们是来——哦,抱歉,可能我刚才没记住你们的来意,你们是来?”

“寻找一个名叫崔斯坦的亡魂,并把他带回去。”约书亚赶紧说出他的请求。

路西法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我正在带他们参观地下城,希望他们回去之后能帮我澄清一些误会。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约书亚,那位美人是娜塔莎,还有马克和小汤米,这位是我的女儿卡梅拉。”

约书亚正准备上前跟她握手,晦天使却连正眼也不给他一个,只对路西法说:“母亲,你还是快些过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约书亚:“……”

路西法道:“那我先过去看看。这边几位客人,你先帮我招待着。”

她肩上的黑鸦变成了一团黑雾,裹着她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个新来的晦天使女孩和约书亚一行人大眼瞪小眼。

约书亚:“您好,我们是来自……”

“别说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们来自哪里。”卡梅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然后开始挨个上上下下打量他们。

她的目光最后落到牵着小金的小汤米身上。

她拍拍翅膀飞到男孩面前,指着小金道:“这是一条飞犬吗?”

“……是的。”小汤米脸一红,显然没想到她会首先和自己攀谈。

“我可以摸摸吗?”说着她已经蹲下来,根本没打算征求他的同意。瘦长的手指陷进小金柔软的皮毛,飞犬舒服地眯起眼睛,右后腿不停蹬地。

“以前也偶尔会有飞犬到这里来送信,不过我从来没有摸过它们。我们这里只有猫,猫猫猫都是猫,想养个另类的宠物都没有。”

她的蓝眼睛并不看小汤米,但话似乎是对他说的。男孩不知道如何是好,求助地看看约书亚,又看看娜塔莎。

约书亚无声地朝小姑娘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是让小汤米接话。娜塔莎则一边扮着鬼脸,一边对小汤米用口型说:她喜欢你!

“你是怎么抓到飞犬的?”卡梅拉问,抬起她那双冷淡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汤米。

“嗯……那个……”男孩紧张坏了,他活着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女孩子会主动和他搭话,更别提像卡梅拉这样的。小汤米记得,他们学校高年级也有几个这样的女孩,女生们私下里称她们“拽姐们儿”,但在家长和老师口中却总是作为反面典型出现。

如今一个“拽姐”正站在自己面前,还问自己是怎么违反珀迦托雷纪律委员会条款的,小汤米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大脑缺氧晕过去。

“你是哑巴吗?”拽姐等得不耐烦。

“不……不是抓的,是……是我……喂……喂了它。”小汤米结结巴巴地说。

“喂它就跟你了?这也太容易了吧!我们这儿的猫怎么都喂不熟,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好像虐待了它们似的。”

“你们这儿的猫,指的是猎魂兽吗?”约书亚不懂就问。

“猎魂兽就是猫,猫就是猎魂兽。你们刚才不是见过我妈的赫尔墨斯吗?它们都是那副德行。”卡梅拉十分不以为然地说,“你在这里看到蛇、乌鸦甚至蝎子,都有可能是猫变的,它们实在太诡计多端,让人根本琢磨不透。”

“猫可以随意变形?为什么狗不可以?”小汤米忽然有些失落,就好像他刚刚得知,自己的玩具是旧款,新款增加了许许多多酷炫的功能。

卡梅拉一甩辫子回头看着他:“飞犬也可以啊。它和这里的猫一样都是魔法生物,魔法生物只要愿意就可以随意化形,只不过猫的鬼点子比较多,一会儿想变成这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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