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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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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六,盛槐独自回到辟湖谷。

柳裵留在了盛无渡那里,若想学游龙十七式,必须摧毁原本杂乱的内力,以一副净体接受新的内功心法。这并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重塑内力的人会有一段时间身体虚弱。盛无渡表现出特别看重,交代盛槐过段时间亲自来接柳裵。盛槐不想特意跑一趟,盛无渡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盛槐获取银蝉冰茧的过程惊险,桐山派一役轰动武林。少主常安对此表现出浓厚兴趣,召盛槐将此事道来。

书房布置简洁精致,雕花梨木台面摆放昌凤十二套的茶具,这等名贵之物就算有钱都难买。一个婢女跪坐弄茶,柔荑妙姿,顾盼生辉。松山屏风后是一张红木书桌,文墨摆设,花瓶挂画,样样价值不菲。

近窗的榻上铺张白绒貂皮,闲散倚靠的年轻公子正是少主常安。

常安从小养在别庄,仆从如云,安闲悠然。金尊玉贵娇养出一副好面容,唇红齿白,像是用瓷玉捏出来的。浸泡在禅柯寺这种杀戮重重的地方,每天过手杀人的决断,他脸上却没有半分戾气,气韵温和。

待盛槐讲完桐山派诸事,常少主表达对下属的关怀和认可。

在这期间婢女入内侍奉茶水,也给盛槐上了一杯热茶,随后退出。

清幽雅致的香气一下子充斥整间书房,有股温香安乐的舒心。让人一时忘记这里是整个禅柯寺的中心。

在这样安逸的气氛里,盛槐向常安说明柳裵已传继老鬼功法,一年后待柳裵能独当一面,他想退出禅柯寺。

这个消息对常安来说太过突然,他沉默许久,坐正身子看了盛槐一会,问:“是银子少了,还是受委屈了?”

一入禅柯寺,性命便交付于此。以盛槐的武功不必担心走不出去,杀手只是一桩差事,卸任交接若能全身而退是最好。

“都不是。只是感觉,累了。”

其实盛槐大可不必跟常安言明去意,主动说明是因为常老大。不同于师父的严厉,常老大更像一个亲切长辈。盛槐受训遍体鳞伤,常老大会给他上药。盛槐遇险被逼到绝境时,也是常老大闯进千军万马里救他性命。这份敬意直到现在还保留在盛槐心里。

“我不想在退出之后面对禅柯寺的追杀,还请少主成全。”盛槐不怕追杀的人,而是不想杀了对方。他将自己退出后潜在的风险一一向常安道明,保证自己绝不再涉入江湖,不与禅柯寺为敌。

“你倒是想的周全,方方面面无不考虑到。”常安心中仍有顾虑,禅柯寺花了十五年磨出这样一把锋利的刀,轻易放弃实乃憾事。

常安态度友好的跟盛槐推心置腹一番,晓他确实是心生疲厌,挽留不得。

一番鞠躬尽瘁,劳苦功高的客套话后,常安惋惜道:“我爹常说你办事稳重妥帖,本以为我们能像我爹和盛无渡那样肝胆相照,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

盛槐说:“陆修闻是少主的左膀右臂,办事稳重。有他在,少主不必忧心。”

常安听了只是笑笑,桃花眼中有一抹谑意,“只知瘟神陆修闻,不知白面常少主。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底下人都在说什么?我不想让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盛槐,在你离开之前好好帮我。”

这段时间辟湖谷中形势微转。常安逐渐收回交予陆修闻的权力,底下分堂已默认陆修闻是老大,对常安的行动不以为意。直到第一个跟常安阳奉阴违唱反调的分堂主浸染血色。众人才惊觉这个懒散悠闲的小少爷拥有挥动屠刀的能力。

常安要做名副其实的老大,陆修闻明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已开始挟制。

无论是杀手还是禅柯寺,在盛槐眼中只是差事,他不想弄得这么复杂,更无意卷入上级纷争。“不知老大现在在哪里?”

常老大隐退后再也没有露过面,不论常安在禅柯寺处境如何一概不管。这有点古怪。常安的回答是:避世养老,不便打扰。

每回问都是这个回答,盛槐只得作罢。

这时陆修闻有事禀报走了进来,他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盛槐。

常安摸着手中暖炉,道:“没关系,都是自己人。说吧。”

陆修闻:“徐灵涧传来消息,朝廷的人到了南盟。”

江湖与朝廷一向泾渭分明,近几年江湖人士劫富济贫弄得官员商户惶恐,朝廷派人交涉无果,春风草起反反复复。百晓生活着的时候向朝廷出卖门派消息引来杀身之祸。双方关系越渐紧张。

中原二十九州对境内门派进行约束,南北武林处处掣肘受限。糟糕的是前段时间出了一桩命案,云谷派刺杀一位官员,后来经查是贪官。但此人好歹是朝廷命官,云谷派此举无疑是在焦灼的气氛上添把火,已显兵戈之象。

皇室亘古,重兵千万。一旦闹大,江湖人人自危。禅柯寺就算想独善其身,最后也免不了受风波牵连。

常安询问朝廷此次派来的是什么人?陆修闻说是闵淮王府。银蝉冰茧及时救了世子一命,禅柯寺和王府说得上几句话。

陆修闻却说不是世子,“是今琅郡主。”

常安有点意外,“凌今琅?一个女人?”

陆修闻解释内情,“原是要派三皇子出面,不过云谷派日前杀死的那个贪官好像与三皇子私下勾结,皇帝疑心让人彻查。郡主聪慧机敏,又深受皇帝与太后喜爱,这才派她出面来跟两盟调解。”

常安不喜欢听他夸别的女人,闷闷的没接话。

盛槐说:“刺杀朝廷命官的事闹得很大,回来的路上我有所耳闻,听说杀人的不单有云谷派,死的也不只有那一个贪官,连北盟逍遥山的弟子也参与其中。”

常安有些闷闷不乐,“这世上哪里没有贪官,非得做出头鸟。盛三,过完年你就有的忙了。”

盛槐告退离开,待在外室的婢女见他出来,微笑颔首。盛槐回应的点了下头,大步走出书房。

炭盆里火苗渐弱。陆修闻亲自添炭,不管两人私下如何抗衡,在常安面前,他始终是以常老大弟子的身份维持着体面客气。

常安目光流连的看着他忙活的身影,添完炭后,陆修闻便要退下,常安叫住了他。

“现在凡事有我,你以后不必那么辛苦。”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陆修闻头回听到常安这么客气,心无波澜。他想到了一个词,先礼后兵。属于他的权力慢慢被剥夺,看来常安下一步是打算将他铲除。

炭盆的火逐渐燃烧起来,陆修闻的眼睛里也簇着两团火苗。常安叫陆修闻过去坐坐。陆修闻站在离常安较远的地方,不动,告辞要走。

“你怪我吗?”常安忽然问道。

陆修闻停下脚步,背对着常安,“此话怎讲?”

“我抢了你的位子,现在又盘剥了你的权力……不要怪我,陆修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能力经营好禅柯寺。”

若是一年前刚接手禅柯寺时,常安绝对不敢和陆修闻聊这些事情,他知道禅柯寺对陆修闻很重要,也知道陆修闻肯定怨怪自己。选择现在说开,是因为他无法再等下去。

这时若是听到让位之类的话,陆修闻或许还能为之动容。可惜常安的意思是当定这个老大了,他敷衍道:“师父于我有救命教养之恩,不管师父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从。”

若真听从,你就不会暗地里跟我作对。常安知他心结,试图用少时情谊化解陆修闻的怨念。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常老大忙碌,最常来看望常安的人是陆修闻,在常安看来,他们是青梅竹马。

陆修闻扯了扯嘴角,青梅竹马,他们怎么配得上这么美好的词。

常安仍在怀念少时的事情,喋喋不休。陆修闻听得不大真切,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和常少主当成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从小一起长大又如何?

常安是少爷,他算什么?玩伴,或是跟别院里那些仆从一样。他唯一拥有的东西只有师父的许诺。

陆修闻再也听不下去,打断常安,“你这辈子锦衣玉食,高枕无忧,因此那些往事对你来说都是美好的。可在我眼里,这些事情都是在浪费时间。”

“什么?”常安有些怔住,到底是这些事情浪费时间,还是跟他在一起浪费时间?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走到这一步需要付出多少。如果我将你仅有的东西剥夺,你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原谅我吗?你做不到。接管禅柯寺是我迄今为止的信念。可你,毁了我的一切。”陆修闻心中愤懑。

若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也不存在常老大的师徒之情。他大可以没有顾虑的杀掉常安,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正因为有了这些过往的交集,他心怀怨忿,可什么都做不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师父到底为什么会把位子传给常安。

陆修闻记不清自己杀过多少人,但每个被他杀死的人,都将禅柯寺三个字往他体内深压一分。如今是骨肉混合着筋丝,他已离不开禅柯寺。

常安并不知道陆修闻这么挣扎,坦白道:“我不是为了毁掉你。小时候你每回来别庄见我,身上都带着伤。我都看见了。”

陆修闻质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我?常安,好好当你的少主,禅柯寺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不好吗?”

“不好。”常安起身走向陆修闻,目光中有一种为追求什么东西的纯真坚定,“我若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之下,你就只把我当成个孩子,我不要这样。你这些年过的太辛苦,太劳累,我想帮你分担。”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想把禅柯寺从他手里夺走吗?陆修闻在心里冷笑,不再无视两人之间的矛盾,他毫无顾忌的指责常安无能,如果是他带领禅柯寺,势力已经扩张到西塞。

陆修闻用词激烈,他想激起常安的敌视和杀心。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知道怎么杀人。等常安先动手,他就可以丢掉恩义交情,顺理成章的夺回禅柯寺。

少年瓷玉般的脸上没有急于除掉对手的狠心,他听着陆修闻的苛责,心里泛起丝丝疼痛,“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禅柯寺吗?”

陆修闻听的厌烦,“不要再跟我说这些。”

常安注视着面前这个陪伴自己一起长大的男人,倾诉真情,“我是为了你。陆修闻,我来禅柯寺是为了你,为了能陪在你身边。”

这几句话好像一根重棒敲在陆修闻头上,他愣了,惊了,呆了。

所有的怒气,怨忿,此类情绪暂时收缩。陆修闻仔细分辨着常少主的语气,和这些话的含义。常安的喜好他知道,也曾在别院见过常安跟别的男人……

陆修闻看到常安奇异的眼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常安道:“还记得有一次你到别庄来,我带了一个男人回家吗?那是故意给你看的,可你竟然一点都不在乎。陆修闻,如果我不跟着你,我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陆修闻不敢置信,又往后退了几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常安跟上前,陆修闻再退,常安便再进,“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陆修闻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逃。常安说:“我没有想过要夺走你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你想,禅柯寺……和我,都是你的。”

陆修闻脸色有些惊悚,伸手推着常安不让他靠近,“别过来!”

他在脑海里快速回忆过往一切,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让人误会的事。少时依赖,他以为常安把自己当成兄长,就连这样,他自知身份也保持距离。何至于就招惹了对方。

“我真心把你当成弟弟看待,从未做过超越身份的事情。常安,你一定是想错了。”

“谁要做你弟弟!”常安十分恼怒,认真的告诉他:“你真以为我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吗?我那么幼稚,懒散,任性,都是为了让你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想让你看见我。陆修闻,我已经长大了!”

“你,你别想太多,我还有事先走了。”陆修闻治下严明,遇事总有解决办法,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发生的事,近乎是慌不择路。

他绕过常安往外走,腰带被人一把扯住。这个动作让陆修闻非常不快,“放手!”

常安拉紧陆修闻的腰带,凑近他身边,诡秘的说:“我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也知道她在哪里。”

这话将陆修闻钉在原地,他冷冷的瞪着常安,“她不是我的女人,你不要乱来。”

常安深望着他,声音带着胁迫,“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对她就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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