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戢修远不在身侧，晓得他以往在军中有晨起练武的习惯，只是被子里没有那么暖和还有些不适应。

洗漱后用早饭时，戢修远才从练武场回来，上身赤裸，还冒着丝丝练武后的白气，胸膛上古铜色肌肉块子铁一样硬，上面横着大小疤痕，一只肌肉虬结的壮臂还提着长枪，那枪大概重得很，他单手提着抛给一旁的亲卫，两个小兵四只手一起接，还被压得向下一蹲。

见他一进来就要坐下开始吃，妘素葙将碗筷放了说：“怎么这样吃？先去将汗擦了穿好衣服再来。”

“嗳。”原本已经拿起了筷子的戢修远一听，又将筷子放下，嗳嗳两声，跑回卧房穿衣服。

端着药碗的副将许刃大剌剌地走进来，见厅堂里只坐着妘素葙，身形急急一刹，好险没将手里的药撒出去。

“呃.....葙夫人...呃，早。”

妘素葙对药味敏感，他看着那白瓷碗，“许副将生病了？”

“哦，这是给侯爷的。”

“夫君？”

“侯爷腿上有旧疾，偶尔阴雨天会疼痛，大约是这几日天气太冷，昨晚特意吩咐下人通传，让军医熬一碗药汤来，这不今日一大早，便给他送来了。”

妘素葙蹙着眉头忧虑道：“这般严重....”

“嗐，这只是一点小伤病罢了，战场上比这更严重的伤多了去了，之前将军.....”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穿好了衣衫的戢修远跨入厅堂来，“聊什么呢？”

"聊你单枪匹马杀进杀出的壮举。"

“啧，少在葙君面前聊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被嫌弃的许刃递了递手上的药碗，“喏，给你送药来的，往日曹军医劝你喝药你都不稀罕搭理，哎，果真是结了婚人就不一样了，开始爱惜身体了。”

戢修远拿了药碗，瞥视到妘素葙担忧的目光，口里咕噜吞咽着，两大口就喝完了，“下去吧下去吧，我吃饭呢。”

“得嘞，不在这儿碍事打扰您了。”

妘素葙开口道：“许副将若是也没吃早饭，可以坐下同我们一起吃。”

“没吃呢。”许刃将戢修远瞟一眼，见他一脸不情不愿，晓得这人就是典型的有了夫人忘了兄弟，“但也不同你们一起坐了.....我拿几个包子。”

“拿拿拿。”

许刃大手一张，抓了四个包子到手里，边塞边说：“对了，你前几日不是说你找着一口温泉了吗，趁着冬日多去泡泡呗，硫磺泉最适旧伤。”

“你属猪的？吃那么多。”

“就四个，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许刃咬着包子，嘀嘀咕咕地走了。

见妘素葙看着那药碗发愣，戢修远挥手让下人将空碗拿走，“葙君吃好了？只吃了一小碗白粥有些少，要不要再添一碗？”

“是什么伤？伤得很重么？”

戢修远愣了愣，“不严重，早就好了。”

“泡温泉当真会有效果么？”

“大概吧。”戢修远挠了挠头，“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瞧见妘素葙饮着茶瞥了自己一眼，戢修远瑟缩了一下，随即不再开口讲话，安安静静地吃饭。

吃完了，二人逛着园子消食，戢修远臂膀伸着，稍搂着妘素葙的腰肢，身旁人开口道：“我吩咐下去了，将东西都备好后，待会儿去温泉。”

“怎么突然要去。”戢修远反应过来，“葙君是因为我？”

妘素葙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他今日换了另一副绿松石金叶子步摇耳饰，随着动作叮叮地晃，是前几日戢修远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叮啷首饰满满两大箱子，哪怕一天换一套，大半辈子都戴不完。

戢修远用手指撩着耳坠上的金叶子，这是他亲手挑的，现在挂在妘素葙耳垂上，看着满足又快乐，搂上身旁人的肩膀说：“那地方那么黑，要多准备油灯才行。”

“不了，太亮会将荧石的光都压下去。”

楼船又来到这片桃花林，还是那样漂亮的胭脂颜色。

再进入山洞，妘素葙已经没有头一回那么害怕，甚至能分神感受这里的温度和气味，还有脚下凹凸不平的道路。

侍从们将溶洞里面简易布置好，妘素葙站在温泉前面试探性的用手测水温，真到了脱衣泡澡这一步，他心中又开始羞涩。

一旁的戢修远已经开始解腰带，三两下就脱了个精光，准备下水的时候对上妘素葙惊愣的目光，思考了一下，在腰间裹上了围布，好歹显得体面了些。

这温泉不深，人坐下去后水线正好到胸口，见他浸入水中，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妘素葙问：“怎么样？”

戢修远趴在边上伸手去勾他的衣服下摆，“快下来吧，舒服极了。”他手上湿漉漉的，给妘素葙的裙摆留下一圈水渍痕。

妘素葙将衣摆扯出来，一旋身，墨色长裙短暂地抖成一朵漂亮大花，接着快走几步，进到屏风后面换衣服，布料擦出暧昧声响，多个模糊的影子被投到墙壁上，边缘晕着淡淡白光，指尖如莲瓣，柔和舒展，他的鼻、眉，小腿的弧度，侧身的时候，映出微鼓的乳。

[其面清净如满月，目如青莲华叶，身真金色，光明照曜。——《大慈悲心陀罗尼经》]

非世俗色相之美，恰巧能倒影世俗欲念之恶。

妘素葙似乎没发现自己的举动被影子全告知出来，也没发现水里的人用眼神舔着他的影子。

他换了泡温泉会穿的轻纱，本意是为了遮挡，下水后纱衣紧贴上身体，反而透出一身的肉色，叠膝侧坐，衣摆位置的衣料漂浮起来，露出他两条莹白的腿，被温泉热水催得泛出粉红。

适中的水温让全身的汗毛微微一张，身体感到一阵沉滞的满足，以及温水浸泡过后的细微麻木。

戢修远闪着欲念的眼睛，像狼的瞳孔，在射着精光，他将视线收回，将头低下去，也压下心中的杂念。

流水声低低的，泠泠的，隐秘的私语，在溶洞的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