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好像变成了待人宰割的弱者,还有枪响击破血肉的感觉,心里徒然生出一股无法忽视的恨。
狗木儿一时沉默,想不通不知道这是自己痛得产生了的幻觉还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
气氛有些冷凝。
好在从山下回来的鬼魂打破了氛围。
看着大仇得报的女鬼,眉目间已经消除了怨恨,关雪卿念着咒语打开了通往地府之门,目送她们走了进去。
至于剩下的村民,女鬼们只是让他们陷入在深深的臆想中,让他们遍遍感受女孩们曾经历过的一切,关雪卿就没管了。
清风潇潇,狗木儿盘坐在石头上不言语,被关雪卿识破他也没想着要离开。
旭日缓缓升起,橘色的光芒印照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关雪卿默默攥紧了手里的符,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少年人不似人,鬼不似鬼,连初生朝阳都不惧,待自己与他绑个生死契约,想来也翻不起风浪。
唯一奇怪的是,这少年丝毫没有被怨气影响的迹象,那他吞食的怨气去了哪里?
狗木儿暗地里一直偷偷打量着她,此时见她眉目舒展,眼珠子一转,立马泪水盈眶,一脸诚恳地向她保证自己从有意识以来绝无害人之心,又说从窥得的记忆得知自己幼时家贫,少时父母双亡,成年后一直流浪云云,反正就是悲惨无比。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混乱的记忆哪份真哪份假,只好囫囵乱说一通,先保住小命,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关雪卿面前,喊道,“所以道长救我一命实在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关雪卿默默举起了手中飘逸的拂尘,给了他一个“想挨打吗?”的眼神。
两人一个高一个矮,如此行为倒是有些不正经了,少年尴尬笑笑,移开准备抱住她大腿的手。
看他乖觉,关雪卿想了想翻出口袋里一份契约,自己打上神识又让他照做,随后意味深长道,“你可别想着跑。”
这东西比血契还要来得实在,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关雪卿想,狗木儿的位置立刻就能被发现,只要关雪卿原意,控制他不在话下。
狗木儿面无表情伸手颤巍的手,调动全身力气用力往契约里打出一道属于他的神识。
关雪卿若有所思收好羊皮纸,转身朝山下走去,“跟上吧,该离开了。”
“张家对这位表姑娘真是好!”
“据说嫁妆有半个张家呢!”
“也不知道张家这两年做什么生意,发家如此之快。”
“这表姑娘可是黔省有名的富贵人家,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
眼前光芒过后,他们站在了一幢张灯结彩的宅子门口,四周好些人嚷嚷,身上服饰也变得华丽。
不等关雪卿仔细听围观的人说些什么,门内便跑出来一个管事,笑着对他们道,“关小姐来啦,您里边请。”
关雪卿收敛神色,顺势点了点头,将手里红封递了过去,“一点心意。”
管事一愣,还是收过红封放进了身后小厮端着的盘子里。
小厮极有眼色,不动声色看了看红封,唱道,“关府送礼纹银五十两。”
关雪卿赞赏看了一眼小厮,这才对。
两人进去时,里面已经满座,所有人都停下动作转过头来看他们,老人小孩青年,百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了他们。
静,十分安静。
“各位客人站着作甚?”
被管家这么一提醒,席上的人这才收了垂涎的视线,规矩坐回去,望着堂前主位,
两人被引到中间的位置,恰好还剩下两个空座,关雪卿旁边是一个清瘦俊秀的男人,穿着灰色长袍。
看他俩过来,男人搭话道,“天王盖地虎?”
狗木儿随口回了句,“小鸡炖蘑菇。”
“道友!在下高山王琉联 。”
“什么?猫山王榴莲? ”
“高山!”
“抱歉抱歉,空耳了。”
狗木儿端起茶杯朝他举杯致歉。
王琉联抽了抽嘴角,朝关雪卿问道,“管管你家这个仆人。”
关雪卿坐在中间无奈扶额,“要不我走?”
王琉联轻声一笑,“哪能啊!此行还得仰仗关小姐。在下只是逗逗这位小弟。”
狗木儿哼道,“大师,还是好好坐着吧!”
桑省高山市王家,养尸御尸最在行。她记得,这次名单上并没有他们家族的人,那么这次必定有个能让嫡传底子出马的大僵了。
唢呐一响,明明吹的是百鸟朝凰,但却带了一股哀意,让人心里发凉。
高台上站了两个丫鬟,一曲作罢,便扶着那位出阁小姐站在了围栏,霎时,关雪卿手里拿着一个红绣球,眼前是看不清的大片红色,身份被互换,她成了人们口中那位表小姐,她在这场酒席的最后挑了个不知底细的男人被送进了洞房,婚后又在男人花言巧语中给了银钱粮票,大部分嫁妆都被哄骗去给男人做生意,但生意最后没成,男人无比失意,两人此时已经搬出张家,丈夫让自己去求张家,她拉下面子,但张家鼎盛,表小姐已经没有用处,身怀六甲的她被醉酒丈夫暴打,求救无门,告到官府,但她还是被表面认错的丈夫带了回去,最后连着肚里的孩子一起命丧黄泉。
她以为死了就解脱了,但没有。
死后,表姑娘尸身被做成傀儡,魂魄被镇压在地下不得超生。
哦,还有那蒙昧的婴孩都被拿取做了张家庞大家业下的垫脚石。
她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代价,最后魂魄附体,因为阴怨之气过重又集天地怨气晦气最终成了这幅妖魔般的存在。
所以她杀了张家上下百十口人,这才了解她落到这步田地的原因。
因为她被算出气运旺盛,不然为何她一出生,父母便发了大财,不出几年生意就做到了京城,明明都是一个祖宗,同一脉的亲缘,却是锦衣玉食与箪食陋室,于是张家嫉恨选择做了筏子害死她父母,没有亲眷的她只能在张府暂居,就算得了她的善意退让,钱财赠予,但是张家不满足,又因为她年纪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所以他们把算盘打在了她的婚事,企图谋划剩下的家产。
所谓的丈夫也不清白,是为财而来,婆母不慈,小姑顽劣。
就这样,一步步。
她死在了各种谋算之下。
这半生都是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