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关雪卿皱眉不语,再一看,席上撒的哪里是喜钱,分明是冥纸,漫天白纸落下,宾客也变成了纸扎小人,喜乐转哀。
对上狗木儿的视线,他凑过来悄声说,“看见了什么?”
冰冷的气息让她有些莫名,些微移开距离回道冷声道,“你做的?”
狗木儿哼哼,转头不答。
关雪卿又看右侧王琉联,显然还在幻境中挣扎。
表小姐大仇得报,如今这番又是为何?
突然,那座绣楼似有女声传来。
“关雪卿,过来呀~快过来~”
关雪卿让狗木儿守着王琉联,自己独身跃进楼里。
楼里榻上坐着一位身着嫁衣的女人,是表小姐。
她面容秀美神情温柔,不复幻象里疯狂模样。
“关雪卿,你来了。”
关雪卿点头示意,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看她大方磊落,表小姐笑着问,“你也觉得我手段偏激?”
关雪卿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她没有资格评论别人,生前有法,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律法会有判定;就算侥幸逃脱,到了地府就知道了,三生石还会有判定。
“我蠢我认,但他们不该欺我至此,所以我报复回去也合理,对吧?”
关雪卿对此不作评价,淡淡说了句,“恶人自有天收。”
表小姐哈哈一笑,认真问她,“这话你也信?”
关雪卿扫了她一眼,轻声一笑,“我自是不信的,但是...”
她很是好奇,忍不住凑近追问,“但是什么?”
“但是我遇到的恶人都被我收了,或灰飞烟灭或为我所用,对于他们来说,我可能就是他们的天。”
表小姐抚掌大笑,连连称赞,“妙!真是妙人!”
“我开始不明白,但是后来也想清楚了,只有成为比他们还厉害的存在,他们才会畏惧,才会怕,但太晚了。”
“现在收手还不算晚。”
她只杀了该死之人,尚未泯灭良知。
表小姐摇头不作解释,又道,“你是唯一一个进入幻象最后清醒出来的人,我是不是可以相信你?”
关雪卿没有回答,表小姐所化幻境根本没有用尽全力,对她也不是威胁。
表小姐不在意继续道,“我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岁,从最开始的神志癫狂到现在的意识清楚,我知道我罪孽深重。”
“那你?”
表小姐抚弄袖口的绣花,淡淡道,“我没法离开,但我想我应该离开了,在你到来之时。”
“为何是我?”
表小姐看了看她,娇声道,“看你顺眼咯,你知道的有些臭道士手太脏了,我可不愿最后还是行尸走肉。”
她是真的甘愿吗?
关雪卿没再问缘由,想了想道,“我该怎么做?”
“你杀不死我,我如今已经是不死不灭的状态,吞噬我吧。”
她将目光转向阁楼之外。
关雪卿了然,传音让狗木儿进来。
在即将消融之前,关雪卿又问了句,“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表小姐眼里不再是赴死的从容,变得疯狂,但仍旧弯着嘴角笑,“是!”
关雪卿退在一旁看着她慢慢消失。
狗木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烟气朝她抱怨,“好臭,就像吃了一坨包着糖衣的狗屎,呕…以后这种倒霉事儿不要喊我了。”
关雪卿没有理会他,转身朝外走去,“得了便宜还卖乖。”
狗木儿捂着胸口皱眉朝她道,“我说真的,好想吐。”
“下次一定。”关雪卿敷衍。
此时,王琉联也清醒过来,看着破败的庭院,也知被他俩得了先手,正懊悔不已。
看他们出来,王琉联腆着脸问,“关老板这是得了什么好处?”
关雪卿自是不会说,淡淡说道,“一件嫁衣罢了。”
王琉联看着狗木儿手里抓着的红嫁衣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顿时两眼泛光,这可是上等的法宝,被怨鬼穿了不知多少年,他当即决定要拿下这件嫁衣,“关老板,您看您平时也就驱鬼用不着这件衣服,送给我怎么样?”
还不等关雪卿说什么,狗木儿率先呛他,“呸!你想得倒是挺美,什么都不做想吃白食。”
“小兄弟倒也不必如此,王某可以拿这个东西和你们换嘛!”说着他就从百宝袋里掏出一块黑黢黢的木头,“这可是上等的蕴灵木,蕴养神魂再好不过,关老板您看怎么样?”
狗木儿正想说一块破木头就想换他手中这件破嫁衣,旁边的关雪卿就接过了那块黑木,让他把嫁衣给对方。
他瞪了王琉联一眼,听话将嫁衣抛了过去。
王琉联可不会在乎这不起眼对他毫无伤害的小动作,兀自拿着嫁衣喜不自胜,谢过两人后就离开了。
狗木儿满肚子疑惑,一块破木头有什么好的,正想问她。
关雪卿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开始消散的地方,朝他道,“我们走吧。”
两人刚出宅门,天便黑了下来,就在关雪卿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在行动时,身边已经没有那小子的影子。
倒是不远处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关雪卿周围晃了一圈没看着人才寻着声音走过去,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抱着一团东西在黑暗的巷子里穿来穿去,怀里的东西被捂得紧紧,时不时发出两声哭啼。
关雪卿静静跟在她身后。
最后看见那个婴孩让她裹在塑料袋里,被扔在了垃圾堆旁。
没有星星的黑夜里,随着女人离去的动静,婴儿的哭叫显得幽咽又诡异。
关雪卿将其抱在怀里时,那孩子已经没了多大气息,似乎感觉到人体的温热,婴儿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看他小小一只,关雪卿怜惜抚了抚小脸蛋,放在他嘴边的手却被含了进去,抽离开来,他还不愿意,哼哼唧唧。
关雪卿点了点他额头,无奈笑道,“霸道。”
婴儿瘦弱的身子不住颤抖,瘪了瘪嘴立马就要哭,关雪卿晃了晃他,小孩儿眼睛虚虚盯着她不动,却不再哭叫。
看他乖巧,关雪卿随手塞了羊奈奈果在他嘴里让他含着,还掏了件绵软的布包好身子,就近找了个警局把他安置妥当,这才离去。
刚走出警局,迎面就走来两个人。
是石天胶和阙闻。
看到是她,两人也是惊喜。
阙闻灰头土脸背着琴,朝她抱怨,“可累死我俩了,我们刚落地就在一片沙漠,走了不知道多久,结果才发现是在沙沙兽的幻境里,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石天胶也是疲惫不堪,打起精神问她去了几个地方。
关雪卿简单说了两句,互相了解了下情况,三人这才分开。
“再会。”
话落,关雪卿已经置身在一个视线昏暗窄小无比的空间,再一看环境,是厕所,此时门外传来男女呼和声,还有拳头捶在身上的闷哼声。
关雪卿试着推了推门把手,动不了。
握拳感受了一下,她发现这个空间在压制她的能力。
好在关雪卿拳脚不错,用脚使劲一踹,但门还是纹丝不动,而且外面的人也没有因为这个动静有丝毫惊诧,好像她和外面的人不在同一个空间。
过了许久,门才被她踹开。
出去时,地上躺了个一动不动的男孩儿,身上湿漉漉还带着丝丝血迹。
出来了关雪卿才发现自己穿着与一般小学生无异,和那小男孩儿是一样的校服。
轻轻拽了拽那一丝干燥的头发,关雪卿蹲在他旁边小声问,“哈喽~你还好吗?”
小男孩利索爬起来,鼻青脸肿朝她恶声恶气道,“泥奏凯~”
随即龇牙咧嘴跑了出去。
关雪卿正想追出去,刚跨出门,眼前便出现了一阵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