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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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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清晨。

梦秋走进清正苑,踢开一地狼藉,“夫人这是何意?”

凌妙慈出手又砸碎一个花瓶,“无聊而已。”

“这可都是真货。”梦秋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瓷,在庭院的椅子上坐下,“是不是最近飞往家中的信鸽都杳无音讯呀。”

凌妙慈猛然抬头,“你知道了?”

梦秋笑起来,有时候她也挺喜欢凌妙慈的,因为她知道聪明人之间,不必装糊涂,她漫不经心问道:“夫人,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冷笑一声,在那个家艰难求生二十几年,自然知道为什么。

“我成了弃子。”她似是喃喃自语,“我们家有用的人,才配活着。”

梦秋点点头,从怀中扔出一张烫金红贴,扔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凌妙慈迟疑了一下,弯腰捡起一目十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这……”

“所以不必伤心了。”梦秋软声细语,“因为不光是你,现下就连县丞府,都是一枚弃子了。”

红贴赫然是一本婚书,城长长子与甄家二小姐甄琳的婚书。

“我们商人做生意,最讨厌无用的中间商,我想城长也不例外。”梦秋笑起来,“一年后完婚,甄家就成了城长的金库,且还少了一个分家产的大房、分权利的县丞。”

梦秋眉眼弯弯,“夫人,你看如何?”

“你这不还是将甄家拱手让人了?”她失声尖叫起来,“反正都是死,死在我们手上又有何区别?!”

梦秋看着她一点点疯癫起来,挥了挥手,周围人围上来,掰开凌妙慈的嘴灌下一碗药。

夜长梦多,鬼知道一年之后,这嘉陵城还是不是嘉陵城。

药碗摔碎,凌妙慈倒在地上,不过一刻便没了气息。

周围人迅速收好尸,动作利索熟练。

梦秋见怪不怪的看着,这个乡下庄子的每个人都不简单,但都为她所用,在这里,她才是真的如鱼得水。

这才是她要回来的真正原因。

起身慢慢走回惜苓园,冬日站在门前欢快的叫着,这个庄子中唯一无知无觉的人正在为她调香,见她过来笑道:“小姐,又去哪里了?”

“随便走走。”梦秋摇摇头,倚在透花窗前问道:“小桃,风绱走了几日?”

“才三日呀,小姐。”小桃盖好香炉,回头笑道:“小姐,风公子只是回乡祭祖,武阳城虽然是邻城,但来往也需两日功夫呢,小姐莫急。”

梦秋白了她一眼,“我哪里着急了。”

*

武阳城。

“主上,风绱已投入地牢,等候发落。”

烛火晃过主位上男人的直缀衣一角,蛟龙张牙舞爪的姿态略显狰狞,他敲了敲手中的竹简,菱角分明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耐,“杀了就是了,不必来回了。”

“主上,不可。”

他身边侍立的人上前一步,“风绱虽然这次搞砸了任务,但已然受到了甄家小姐的信任,如此轻易杀了,岂不可惜?”

男人丢开竹简,言语轻蔑,“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富家小姐,能有什么用?”

进言的人跪地道:“割地和县的和谈已然成为定局,眼见这嘉陵城就要变成边境险要之地,燕都探子来报,燕国厉兵秣马,怕是今日要再起战事。

主上若想守住嘉陵城,只怕还需要有自己势力在当地接应才好,但嘉陵城势力盘根错节,短时间想要介入,怕是太难。

若是没有接应,到时候我们的军令、消息传递的不畅通,这仗还怎么打呀。”

男人心中叹了口气,知道此言不是危言耸听,前一阵在地方抵御外敌,他们是没少吃这种暗亏的。

心中叹气,面上却不显,男人冷笑一声讥讽道:“小小一个嘉陵城,真是庙小妖风大。”

进言的人不敢再说话,只是跪着。

半晌外间响起几声异响,有人已掀了帘子进来,“王爷,侧妃问今日是否到星梧园用膳?”

未等男人说话,进言的人开口道:“小人告退。”

男人却摆摆手,让后进来的人出去,静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连一个小小的城池都掌控不了,我这个摄政王当的真是没意思。”

一个沉疴泛滥的国家加上一个只愿意求问长生的皇帝,再有强敌虎视眈眈一扰再扰,他能维持梁国尚在,都是天命保佑了。

若是嘉陵城再起战事被强占或割地,那这梁国就真的要亡了。

他不能做这个千古罪人。

“放风绱回去吧。”宁王看向窗外的天,云淡风轻看不到尽头。他轻叹口气,只觉得前路茫茫,看不到希望。

嘉陵城惜苓园,夜凉如水。

绣针刺入指尖,梦秋松开绣品,绢布落在地上,无声。

小桃回身看到,拾起放在绣篮中,又为她包上手指,才劝道:“小姐累了就休息吧。”

窗外树上传来几声鸟叫,梦秋瞥了一眼,对小桃淡声吩咐道:“你去吧,晚上不必守夜。”

小桃领命退出去,梦秋的窗内便翻进一个人,他跪地行礼,“属下前来复命。”

“起来吧。”梦秋出声淡然,声音漫不经心,“查到了?”

“是。”暗卫一七低头复命,“摄政王三日前秘密抵达邻城武阳,风绱前去领罚,被打入地牢。”

梦秋抬头侧目,“宁王要杀了他?”

“被一五劝下了,只是用了些手段惩罚。”一七摇头,“主上放心。”

“那边打算何时再起战事?”

“一月后。”

梦秋点点头,“战事一起,一五就劝说宁王将东西交由风绱护送。”

一七领命退下,她望向窗外的景色,嘉陵城属于兵家必争的险要之地,易守难攻,但若是有足够的城内的信息,就会事半功倍。

比如说粮草运输图、战力分布图、城内地形图等等。

宁王一般不会亲临战场,战事若起,会选在邻城坐镇。所以他培养的一群死士,多用来传递消息。

嘉陵若为战场,那么他必然会在临城的武阳坐镇,到时候这嘉陵到前线的消息会让谁传递呢?

这人出入军营必定频繁,暗地里潜入易生枝节,必定得光明正大的出入才好,若是其他地方,举个宁王的令牌便无人敢阻,但这是嘉陵城,必然行不通。

因为这梁国内斗严重,以保皇党与拥王党两党斗争最为激烈,动不动就互相背刺,她又将嘉陵城内的水搅的够浑,城长和县丞排外、势为保皇党,宁王派来的人再有本事,只要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份,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军营,孤木难支,这仗必定艰难。

也正是因为嘉陵城一众官员皆为保皇党,宁王进入嘉陵城,如入虎穴,致使堂堂国内二把手战事临头,也不敢登临一线。

所以想要保证他的军令、消息畅通,就必须要找一个可靠的、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军营的人。

要做到这一点,短时间内培养势力是痴人说梦,眼下就必须依靠当地的势力了。

而风绱得到了甄家人信任,有合理的身份,战事一起,就能以甄家传送物资为名进入军营,光明正大顺理成章。

她合上窗,吹灭烛火。

一点小事都要依靠死士——这样的国,早该亡了。

夜间似是有凉风侵入,梦秋幽幽醒来,却看到纱帐外一道身影。

空气中飘着一丝血腥气。

她瞬间清明,缓缓坐起身,小心翼翼的开口:“风绱?”

帘外的人淡淡应了一声,是她熟悉的声音。

莫名松了口气,她抬手想要掀开床帘,“你回来了?”

“别动。”手腕被人压住,她只能看到他苍白的指尖,“小姐睡吧。”

梦秋咬唇,但还是依言躺下了,压在她手腕上的指尖并没有收回,只是松松的搭着,看不出意图。

半晌后,他松开手,梦秋听见香炉开合的声音,不一会儿香气便四溢出来,他点燃了熏香。

掩盖住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

风绱折回床边,似乎是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坐着。

梦秋等了半晌,也没有再听到半点动静,便自顾自开口:“你受伤了吗?”

帘外人又淡淡应了一声,继而才开口:“伤口有些狰狞,怕吓到小姐。”

她侧过身面向他,纱帘晃动,她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虚影。

“我胆子没那么小的。”梦秋温声细语,像是诱哄,“总要上药吧,我帮你上药吧。”

风绱嗤笑一声,“我记得小姐第一次见我,可是吓晕了。”

那也不过是身上有点血迹而已。

梦秋撇撇嘴,“那是饿晕的好不好?”

风绱却没再接话,只是摇摇头,两人又沉默下来。

天际云卷云舒,月亮被遮住,房间更加黑暗起来,她在这样的安静下,渐渐生出了困意。

轻浅的呼吸声渐渐响起,风绱掀开纱帘一角,窥见梦秋的睡颜。

主上问他,受了这样的极刑,可有为当日的选择后悔?

当时他被疼痛折磨的神志不清,解答不了这样高深的问题,如今已然清醒,再想起来却仍旧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后悔?

他在这人间过活多年,从没尝过后悔的滋味。

起身走出房间,假寐的冬日抖了抖翅膀,歪着脑袋看向他。

风绱本想抬手摸摸它斑斓的羽毛,却瞥到手背上狰狞的伤疤,又收回了手。

云层游走,月亮露出真颜,院子里明亮起来,他退后一步,不自觉躲避月光。

风绱抬头望向里间,从来没这样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活在阴暗中的恶鬼,不是生在光明下的人。

他忽然想到从前说书先生总讲一句话,人——鬼——

人鬼——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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