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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信条·鸽语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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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陶然抱着静堂坐在躺椅上,她靠在他怀里,他轻轻拍着她,静堂昏昏欲睡。

“颜颜,我们回去了,好不好”,他轻声。

“不好”,她把头埋得更深。

陶然笑笑,摩挲着她腕上的鎏金琉璃镯子,问道:“这仿佛,不像是你会戴的东西?”

静堂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倒是了解我。”

两人低着额头,垂眸一笑。

“这是我姐姐的东西,虽然她走了,我也不想她去,但每次看到金光闪闪的东西,我就觉得那是属于她的”,静堂神思幽远,轻声说:“就好像皇城的琉璃瓦,就算在夜里,再暗也闪着金光。”

“那你呢”,他问,“你会去吗?”

她摇摇头:“我是一个冷冷的人,金屋子太烫了,我会化的。”

陶然闻言笑了:“那我呢?我烫不烫?”

她又摇摇头,摸着他的脸,柔声道:“其实除了我,你能容得下很多人。陶然,如果不是我,其他的女子,也会喜欢你的。”

陶然思忖半刻,抬眸道:“你这话,倒叫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她笑笑:“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不必杞人忧天。”

言毕,她不知怎地竟咳了起来,陶然起身帮她拍背。她咳了一阵,满眼是泪地抬头看他,陶然心下一酸,抱住她,吻着额头:“颜颜,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你明明衣食不缺,但就是让我觉得脆弱可怜,明明是我配不上你,我却忍不住想要给你更多。颜颜,你怎么不算独一无二呢?”

她被他搂得紧紧的,仰头靠在他肩上,淡淡说道:“我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是,但人与人之间,却未必是这样。”

她离开他的怀抱,困意犹甚地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娶了别人,我会祝福你,但心里也会难过的。”

他知道她的在意,知道她的所谓,他知道哪怕此刻再提出要娶她,也不能安定她的忧愁。

陶然看静堂半晌,缓缓说道:“那你就活得久一点,永远在我身边,不知道没有你我会爱上谁,我不敢承诺。但是颜颜,你在我眼中的时候,我便看不见别人,所以,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人。”

她点点头,虚弱地缩在他怀中:“我好蠢。”

陶然道:“我也好喜欢你的温度。”

她蓦地笑了,忸怩着身子道:“你好酸啊,把我牙都快酸掉了。”

陶然抱着摇来摇去的静堂,看着天窗外的月亮,突然说道:“对了,我有东西送给你。”

“嗯?什么?”

他从身侧抽屉里取出一个木质琉璃盒子,朦胧的透明盖片还未打开,就泛出盈盈的、清冷的光。

她接过盒子,珍而重之地打开,见绒布底上放着一只水晶石碎和樱花玛瑙圆珠串成的手串。她用指尖缓缓取出,放在天井的月光下看着,只见水玉形状各异,每隔一段却有一颗约莫相同的石碎,中间用金珠子隔断开,圆润硕大的淡粉玛瑙在清辉下泛出柔柔的光芒。

静堂看着它,心中赞叹,面上却一时失语,眼神直直的,再不能顾及别的东西。

“这像是你的东西了”,陶然看着她,“喜欢吗?”

静堂点点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陶然取过来缓缓与她戴上:“宫里的东西都是赏给身份的,情人间的信物也多是彼此都有。”

“所以呢”,她抬眼含泪。

“它不是,它不属于别人,也不适合别人,它就是季静堂的,是我在弱冠之年只给你一个人的相悦,还有诚实。”

她吻上他的唇,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颏,再滴落他的脸上。

陶然迎接她炽烈的吻,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济世堂中,杨大夫正在替严忍冬剪开衣袖。血迹已经有些干了,揭开之时不免黏在皮肉上,严忍冬皱眉嘶声,把头看向别处。

一只白鸽扑闪着从窗外飞过,他眼神聚焦,不顾满头是汗迅速追了出去,从地上拾起几粒石子弹指掷出。那白鸽被击落在地,严忍冬蹲下,从鸽子腿上取下竹筒,略略思忖,抓着那鸟问杨大夫:“大夫,此处可有笼子?”

那大夫早被眼前这人惊呆,却也没说什么,只去帮他找了个笼子把鸟放起来。

两人重新坐下治伤,袖口又被揭开,白骨还露着,掌间甚至多了些沙尘。

他忍痛出汗,眼神却死死盯住那大夫,喘息问道:“你是因为觉得我有杀气,不敢违拗我,才帮我治病的是不是?”

杨大夫用火烧着青铜砭镰,并未答他。

严忍冬用右手一拍桌子,怒道:“你方才见我打了那鸽子,心里已经不想帮我治病了,是不是!”

桌上的物件被他震得一跳,几罐药粉翻了,杨大夫皱眉扶起来:“是,我刚才就在你的伤口上撒了毒药,你马上就要死了。”

他瞪大眼睛,恐惧地往自己伤口上看,杨大夫在那截裸露地白骨上一敲,他瞬间疼得青筋暴起,大夫问道:“感觉如何?要死了,怕吗?”

严忍冬喘着粗气、眼眸通红地抬起头来,杨大夫挑眉道:“怎么,想对我动手?”

他把牙一咬再咬,颤声道:“你没放毒药,你没想害我。”

“哟,还知道呢”,他调侃,又瞅瞅那笼里的鸽子,“随便一样东西都可以伤害,我就算没想害你,你也可以杀我。”

“我严忍冬,不对救我的人下手”,他疼得倒吸凉气,连尾音都说不完整。

“还算有点儿良心”,杨大夫又重新作弄起他的道具,说道:“忍着点儿。”

他用镊子缓缓将断骨推回肉里,血迅速流出来,漏得肘下的纱布又潮又鲜红。他迅速将伤口黏合在一起,取来弯针在烛光下一点点缝合,待收针剪线时,自己的鼻尖也酿起细细的汗珠。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喘气,杨大夫起身:“干净衣服给你找好了,你换上,然后再处理其他外伤。”

他拿起衣服往后院走,杨大夫止道:“站住,在这里换。”

“为何?”

“怕你溜身跑了”,他整理着自己的腰带。

严忍冬闻言,不知怎么就生气了,把那干净衣服一甩,拎起那鸟笼就走了出去。出去一阵,又像是想起什么,从腰间掏出一锭整银,重重朝回甩。

“啊”,屋内一声惨叫,原来那锭银子砸中了杨大夫的脑门,严忍冬略笑笑,回身跑了。

他回到严府后院,左右看看,才打开鸟笼叫那白鸽飞了回去。他把空笼子找个地方埋了起来,起身翻墙回了府中。

夜还黑着,众人都在酣睡,他甚至蹑足绕到正门看了那两名狱卒一眼,又偷偷从方才锯开的窗子缩回了房间。

他并不点灯,只近窗借着微弱的月光把那鸽腿竹筒里的信笺拿出来看。只见纸上写一行小字:

朝中局势不稳,暂勿回,保安。

他看着这字迹皱眉,心道:“好生熟悉的笔迹,我是在何处见过?”

严忍冬把信折起来,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走,他习惯性抱手思索,此刻左手肘猛然疼了,才又把手放下。

“保安,保...安”,他反反复复念着这两个字,“什么意思,保谁的安?”

他坐下来,用笔在纸上摹写着这几个字。笔锋坚韧、凌厉,似有机窍,他正细细想时,身后窗户“咔嚓”懂了一声,他惊忙转过头去:“谁?”

无人,只是一只松鼠溜过,这一叫却把那门外狱卒惊醒了一人,匆忙开锁去看。严忍冬慌忙把纸条藏起,但桌上笔墨未干,他稍有犹豫便被那狱卒看见了。

“干什么呢”,那人吼道,语音未落便伸手过来抓桌上那纸,严忍冬慌忙去挡,两人手掌一并按在其上,互相一扯,那宣纸便被撕成两半。

那狱卒眼疾手快抓住眼前空中的一半纸,另一狱卒从门外飞身而入,一掌将严忍冬搪开,顺势抓住另外一半。

两人见他跌坐在地,不仅相互嗤笑,又把那两半纸合在一起,在月光下看。

一人问另一人:“喂,写的什么?”

另一人被问得一愣,嗔道:“我怎么知道!”

那人皱眉,抖抖纸勉强念道:“月中尸力不急,日...口,呆女。”

另一人噗地一声笑了,那人把纸在他头上一打,说道:“笑什么,交给大人就是了!”

严忍冬心下一紧,却又即刻想到,若是由朝廷命官将此物交予皇帝,他必追出处。若是追查到自己这里,也算能有机会避开父亲兄长,单独去见陛下。

到时把原条呈上,也算得一件功。

何况自己深陷囹圄,与狱卒冲突自是不明智的,这样想着,他才渐渐松开捏紧的拳头。

“你这小子,老实点儿”,狱卒蹲下来,用手拍拍他的脸,朝他身后一看,解除封锁的窗户正被风吹得一晃一晃。

“想逃是吧”,他又重重拍拍他,“想写信叫人来救你是吧?嗯?”

严忍冬突然一掌抓住他的下腹,狠狠钻紧扭了起来。那人瞬时觉得浑身寒凉,一股热流从底裤散出,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机械地往身下看去,见严忍冬五指间不知何时套了布满阴钩倒刺的铁甲,此刻正深深插在他的腹中。

越来越深,越来越紧,甚至扭动着他的内脏。

旁边一人早已看呆,此刻喉咙像被人掐紧,明明想要呼救却干涩地叫不出声。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退着退着被门框绊倒在地,风一吹,房间的大门哐当一声锁闭起来,屋内重新变得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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