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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青铜·倔强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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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狱中已点起灯烛,严忍冬双腿盘坐于榻上,从下午到晚上竟是一动未动。

何督附手于背后,示意狱卒开门。听见“吱吖”一声,严忍冬缓缓睁开眼睛,在摇曳的烛光里半明半暗。

他跨进来两步,看着严忍冬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走吧,出狱了。”

说着,他转身出去,却见那榻上之人一动不动,转身皱眉:“出去了,我要下班了!”

“你下你的”,严忍冬道,“我坐我的。”

何督一咋舌:“我说年轻人,有人救你还不好?你也算走了运,别在这儿摆样子了,快走!”

“有人救我?谁?是我那动不了的父亲,还是没有心的哥哥。”

“都不是,有个叫陶然的,你自己和他什么关系你自己掂量,他看见你被冤枉,交了钱请你出去,清楚了吧?可以走了吧?”

严忍冬看了他一阵,瞟眼道:“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查明我真的无罪才放我出去的。”

何督无奈:“查明了,为了你死鸭子嘴硬不开口,我查了一整天。严大少爷,不想你倔强至此,如若不信,改明儿我就把那卷宗......”

话还没说完,严忍冬“噌”地一下起了身,撞着何督的肩膀就走了出去。动作之迅猛,速度之快,何督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见他一个背影快速向前。

何督感叹:“神人呐,腿都不带抽筋儿的”,反应过来,又远远叫他:“别到处乱跑!你要关府里的!”

监狱外,严忍冬因为骤然腿麻跌倒在地。周围狱卒皆柱杖而立,无人来扶。不一会儿,狱内走出两名小吏,对严忍冬道:“严公子,何大人说了,你虽释放,但不得随意走动,我们护送你回府。”

严忍冬冷笑一声,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猛地身体支持不住,又跌坐下去。旁边二人皆俯下身来搀他,却被他猛地一甩,冷声道:“别碰我。”

他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在前面走,两名狱卒跟在身后,一路尾随他走回严府。

府邸内,下人们都在来来回回地走,除了守门人,似是没有人注意到严忍冬回来。

他低头继续朝自己院中走去,身后一人唤道:“站住。”

他默默转头,见严天野带着几名下人昂首挺胸的走过来,朝他身后看那两名狱卒一眼,问道:“父亲的事,你干的吧?”

两名狱卒面面相觑,严忍冬道:“说话要讲证据。”

严天野低头略略笑了笑,抬手就是一耳光重重打在他脸上,低声喝道:“畜生!”

他面颊发烫,被打的又是前些日子父亲打的同一边,伤势未愈合得完全,此刻即刻便发青发紫,脸上热辣辣的烫。

严忍冬摩挲着唇齿,低头忍了一阵,迅猛抬手就给了严天野一拳。严天野身后的小厮惊吓着跳开,严忍冬身后狱卒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将严天野扑倒在地,按着他狠狠地打。

左一拳,右一拳,拳拳到肉,不留一点余地。两名狱卒迅速上前向后拉住他的腕肘,将严忍冬往后拖开,在空中,他还死命地挥舞着拳头,太阳穴旁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打我啊!来打我啊!”

严天野瞬时就昏了过去,身后小厮喊:“快,快送官府!”

“送什么”,狱卒怒道,“才给送回来,送什么官府!”

被这一吼,小厮们也不敢出声了。看着发疯的严忍冬,几人躲得远远的,小声对旁边人道:“快...快去找大夫。”

“房间在哪”,狱卒皱眉,“一天天的没个完。”

小厮朝侧院一指,狱卒便强行拖着严忍冬过去,打开门就把他甩了进去。

他的手臂肚子猛地撞在了桌上,一阵钻心的难受,却仍不管不顾地爬起来往外冲。狱卒守在门口,见他冲出来,又重重给了他一巴掌。严忍冬跌倒在地,狱卒啐道:“操,蛀虫!”

“你说什么”,他趴在地上,血红了眼。

两人中其中一人冷哼:“什么事都不干,成天尽知道给别人惹事造麻烦,像你这样的人,不该被打吗?”

他闻言又要冲着站起来,两狱卒不理会他,只把门一关锁死,严忍冬便重重撞在了门框上。

门外,狱卒一阵嗤笑,严忍冬侧脸贴着门框,一点点滑落下来,留下一股浓浓的血迹糊在明纸上,像冬夜里的腊梅枝。

“不闹了?”狱卒中,一人问另一人。

另一人道:“到了血霉了,咱们生下来居然为这种人当牛做马,真是不值啊。”

“谁叫咱们命贱呢?改明儿我也要生个好命,有这做生作死的本钱。”

两人嘿嘿一笑,抱着刀看月亮。

时至亥时,月已升得老高,蝉鸣若有若无地叫着,严府中众人都昏昏欲睡。

严忍冬趴在地上动了动右手食指,觉得头疼欲裂,右眼肿了的眼皮睁也睁不开。

他口干舌燥,肚子也开始咕咕咕地叫,几经挣扎都起不了身。他趴在地上不停地喘气,终于用手拉住椅背,一点点把自己拎起来,坐地靠着,朝门外看去。

明纸糊的门窗一片血红,就连月光渗进来,也泛着蒙蒙的红光。他疑心自己伤了眼睛,方挣扎着起来走到铜镜前看。几经检查,见并未伤了眼珠子,只是破了许多伤口,血流到眼睛里,又肿了半张脸,麻麻的睁不开罢了。

他找不到水,不能洗脸,只从茶壶里倒出昨夜的残茶,濡湿了布擦了擦脸。

从光影看出去,门外看守的两人似已睡着,他喘息了一阵,嘴里说道:“你们最好活着。”

他转身去开那另一边的窗,见已从外面被木条钉死,便在糊窗的明纸上掏了个洞,取出锯齿刀片沾湿了水,挺出去一点一点锯着那交叉的木条。

他格外谨慎,锯一会儿便回头看一会儿,见狱卒并未苏醒,方又锯着,尽量不出一点声音。

一刻后,两只木条都被他锯断,严忍冬把窗向外推了推,见已可略略松动,便再接再励地又锯了两次。直到两段木条皆掉了一小节,他浑身是汗,小心地看看身后,忍着痛灵巧地跳窗出去了。

路上已稀无人烟,他捂着手肘,浑身是伤地往陶府跑,半路却觉得左肘实在是疼痛难忍,只得停下来掀开袖子一看,只见那下臂肘骨已彻底断了,此刻从皮肉里捅出来半截,白骨和血露着,叫人触目惊心。

严忍冬看着自己断骨的手臂,突然流出两行眼泪,混合着鼻涕流到嘴里。

他吸吸鼻子,在月光下眨眨眼睛,仍是捂着手向前跑。只等跌跌撞撞跑到陶府后门,见守门的大爷已经睡着,不免俯下身来轻轻唤道:“请问,陶公子是否在家?”

那大爷惺忪睁开眼,被眼前人吓了一跳,严忍冬立刻比了个嘘声的动作:“我是他的朋友,叫严忍冬,陶公子可在?”

“哦”,那人迟钝地点点头,“稍...稍等啊,我去通报一声。”

“诶”,严忍冬点头。

陶府屋内,静堂正和陶然一起温书,守门大爷敲了敲门,在门外唤道:“陶公子,府外有一位叫严忍冬的公子,说是您的朋友,现在要见您呢。”

陶然闻言,只去看静堂的脸色,静堂皱眉:“他来做什么?”

陶然想了想,便道:“你只说我睡下了,请严公子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那守门大爷应声退下。

陶然放下书,起身走到静堂身边,问道:“生气了?”

她摇摇头,起身道:“你要不还是去见一面,万一真的有什么事。”

他笑笑,揽住她的腰哄:“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去见别人?”

静堂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只把头略略低下来。那样子当真是羞涩可爱,陶然抬起她的下巴,动情地吻了上去。两人正缠绵之时,那守门大爷又来敲了敲门:“陶公子!”

陶然静堂吓了一跳,她钻进他的怀里,满脸通红,陶然则无奈问道:“又有何事?”

其实这守门大爷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人浑身是伤,本想回来提醒一句,却见屋中光影,想是公子和季家小姐颇为亲密,便当即改口:“没事,没事,公子继续。”

他退身出去,叹气摇了摇头,走到门外对严忍冬道:“严公子,实在抱歉,我家公子睡下了,此刻恐怕不便相见。”

严忍冬点点头,有些失神愣怔。

“严公子,严公子”,那守门大爷唤他。

他反应过来,问:“怎么了?”

大爷同情地看他一眼,说道:“三里外琵琶巷有个济世堂,里头坐镇杨大夫平日会来咱们府中看病。公子伤势沉重,那杨大夫最是好心,且擅长治外伤”,他掏出一锭小银子给他,“公子此刻快去,杨大夫定不会拒诊,您这伤势耽误不得啊。”

大爷展开他的手心,把那锭银子给他,挥手道:“快去,快去吧!”

他愣愣地接过,眼中不知怎地就湿了,半晌,他把那银子往大爷手里一放,说道:“多谢”,然后转身,飞也似地跑了。

大爷看着他越跑越远的背影,怜悯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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